楼妈妈冷哼一声,拿起筷子吃饭,这一顿晚饭,在诡异的气氛中熬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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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宋西子:嗯?她说谢谢我给她勇气,她到底是谁,我做了什么?
旁边的gay友:好啊你个宋扒皮,你在外面做好事资助了贫困生都不吭声,你看人家感谢信都写来了。
宋西子:不,不可能,我没有。
楼春雨:我好棒棒!夸我夸我!
第11章
楼春雨的高考志愿表没彻底定下来,这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前,过去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家里的气氛始终很沉闷,像酷热夏天里最闷热的下午,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风雨,随时会把这个平静的世界冲垮。
楼春雨干脆连下楼都不下来了,她避免和家人见面,只愿意在楼上做她的事情。
比起和父母面对面,她更喜欢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这样让她有安全感。
到最后一刻,她的志愿表上没有改动过一个字。
她松了一口气。她家里人也都意识到她做了决定,而且不会被任何人说服。
接下去的事情就是听天由命了。她第一志愿填了F大的国际贸易,第二志愿选的也是省外的学校。
和家庭保持距离,还能存有几分朦胧的美感。
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地,她替自己做了一回主,这回把决定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就已经做好承担一切的准备,不能把责任推卸给父母,以后是好是坏都要自己去面对。
重新上课的那天,柳琼英从妈妈那里听说楼老师填报志愿的事情,便出于好奇问她为什么选那所学校,楼春雨也解释不清楚,她说:有一个值得我学习和尊敬的人,就从那所学校毕业。
柳琼英点点头,那我以后也要努力去报考这所学校。
为什么?
因为我要学习楼老师啊。
楼春雨意外收到了一份礼物,是来自孩子的赞美。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懵懂的学生,笨拙地模仿和学习着心中那位偶像呢。
只是宋西子可能不知道,她曾经存在过,就已经足够影响一个女孩和她的未来。
那你要努力了。其实楼春雨并不需要当真,未来那么漫长,一个女孩的心随时会发生改变,今日做的决定,也会在日复一日的生活消磨中渐渐遗忘。更何况,这很可能是偶尔心血来潮的一个念头呢,如一缕云烟,转瞬即逝。
只是这份决心在说出来的那一刻,在楼春雨心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上也有值得别人学习的亮点。
下午给董佳文上课的时候,楼春雨发觉自己可能不对劲,除了有点头重脚轻,身体也没力气,不想说话。
她让董佳文和施萍萍先进行对话,她在旁边听着,把中间的错误点记下来,等全程对话结束后,她再指出问题出现在哪里。
在对话的中途,施萍萍把自己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说:楼老师,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可能有点累。楼春雨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有点信心的,她从小就甚少生病,连感冒的次数都不多。
董佳文也发现了,她指指自己的脸,比划给楼春雨看:楼老师的脸白白的,还有嘴巴发白的,好不对劲,楼老师你要不要看医生,我让我妈妈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楼春雨说自己没事,先把她们的作业布置完,然后打电话给董佳文的妈妈报备一下她要提早结束课程这个事情,她在打电话的时候,董佳文还特地在她身边大声说:妈妈,楼老师身体真的不舒服,她的脸好白好白。
董佳文的妈妈知道后反过来劝楼春雨先去看医生,问要不要赶回来送她去医院。
楼春雨认为这样太麻烦别人了,她说自己没事,能赶回去,谢绝了董佳文妈妈的帮助。
她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回到家,刚进门,楼春望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转头看她一眼,今天这么早?
我人不舒服。楼春雨有气无力地说。
楼春望哦了一声,人坐在那里一动未动,又转头看向电视。
楼春雨突然想了在梦里自己做过的事情。她毕业以后妈妈总是说,她有能力了她就应该帮帮弟弟,弟弟没有生活费问她要钱,她没有拒绝,该给的还是给了。连身边的朋友都看不下去,骂她是伏弟魔。
弟弟大学毕业,妈妈先想到的是拜托她给弟弟找工作,她用尽了自己的人脉,还用了老公的人脉,给弟弟安排进了单位,结果换来弟弟一句工资太低,养不活自己。
连妈妈都责怪她为什么给弟弟安排收入那么低的工作,弟弟是男人,要养家糊口的。
而当妈妈再次要她帮弟弟找工作时,她说她没能力,换来妈妈一句话:明明有能力帮忙也不肯帮弟弟。
她为家里做了那么多,谁感激过她,她辛辛苦苦帮的人,根本没有半点记得她的好。
说到底,是她一厢情愿,她怎么会以为自己努力满足家里的要求,家里就会感谢她。
梦里身影和眼前还未长高的身影重叠。她心头就冒出一股怒火,烧灭了她的理智,她走上去抓住楼春望的手臂,把他从电视机面前拖起来,楼春望没有想到姐姐突然来了这一下,他起来时还有些慌乱,抓着桌子才站稳,你发什么神经,抓我干嘛,有话不会好好说嘛?
楼春望,我说我身体不舒服,你做弟弟的不问问我为什么不舒服,哪里不舒服,你只是一句哦。你眼里只有电视,就没有别的人呢了是吗?楼春雨真想把弟弟脸上那满不在乎的神情一巴掌打掉。
你哪里不舒服?楼春望顺着她问了一句,敷衍至极。
楼春雨没有说话,她留给他一个失望的眼神,慢慢转身,抓着扶手,弯着腰,一步步爬上了楼。
楼春望愣在原地,姐姐的那个眼神,化作尖锐的针,刺中他的眼睛,让他不敢直视。
你不舒服的话,要不要我告诉妈妈,我打电话跟妈妈说一声。楼春望站在楼梯下,仰头朝楼春雨的背影说。
楼春望,你根本没救了,我再帮你我就是犯贱。楼春雨在楼上大声地说。
楼春雨,你真的是有病!我又没有做错什么!楼春望想这不就是一件小事,至于搞得那么严重吗。
他在心里又和自己确定了一遍,我是没做错,明明是她小题大做,女人心眼就是多,性格就是捉摸不透。
只有楼春雨自己知道,她这句话说给将来的楼春望听,是无数次的失望叠加在一起,终于,在这一刻崩塌。
晚上,楼春雨也没下楼来吃饭,在饭桌上,楼爸爸叫楼春望上去喊楼春雨下来吃饭。楼春望不肯站起来,摆出拒绝的姿态,她今天下午一回来就跟我说什么我不关心她,不问问她哪里不舒服,然后就跟我吼了一声,她是大人,不舒服自己不会说啊,一定要我问么。
楼爸爸说:这就是你不对,你姐姐生病,你不应该关心她吗?
我哪里没关心,我看她不好好的么,她还有力气拉我的胳膊,我看她挺好的。
楼妈妈把属于楼春雨的那碗饭也盛出来的,只是那个位置上是空的,楼妈妈擦干净手,上去敲了敲楼春雨房间的门。你现在好点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