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袁彬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一刀结果了朱祁镇!
朱祁镇死了,大明新皇帝就没有什么顾虑了,甚至还会对孤儿寡母更好些!
朱祁镇死了,大明对付瓦剌就不用大明皇帝亲自披挂上阵,冲锋在前!
朱祁镇死了,这等羞辱的和亲,便不会存在,大明便会怒而兴师北伐!将瓦剌人挫骨扬灰,为他的战友报仇!
朱祁镇死了,天下就太平了!
这个大胆的想法在袁彬的脑海里冒出来之后,就便再不可遏制。
他看着朱祁镇身边的两个怯薛壮汉,按住了自己的刀柄,杀心骤起!
这个他护持了一路的太上皇,似乎也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了。
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长途奔波之后,又与完颜帖木儿的亲卫作战,本就已经力竭,能不能对付得了那两个怯薛大汉?
而且袁彬也有牵挂,他的妻儿老母尚在京师,若是自己一刀结果了这个朱祁镇,自己的家人会不会受到牵连?
想到这里,袁彬咬着牙,咽下了心头的恨意。
他俯首说道:“臣领旨!”
喜宁走出朱祁镇的大帐,看到了莫罗点了点头,向着也先的中军大营而去。
也先听到了喜宁的说辞,嘴角抽搐的说道:“我哪有什么妹妹可言…这不是扯谎吗?”
“太师找点美姬不就是了?莫罗贵人已经有了身孕,这日后归京的皇后之位,自然非莫罗贵人莫属,太师勿虑。”喜宁十分平淡的说着。
也先则是冷汗直流,他不停的眨着眼,还能这样吗?
大明不是最讲究这种礼仪规制吗?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朱祁镇左右在乎的是名声,那就给他名声好了!
也先擦了擦额头的汗,举着铁槌战场杀敌,他是杀人不眨眼的,但是喜宁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招数,实在是瘆人的很。
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歹毒之人?
喜宁是极其歹毒的,他甚至有些歹毒的有些悲哀。
他作为宦官,最重要的是他的主子朱祁镇,但是现在喜宁连他的主子都背叛了。
若是朱祁镇能够在大明军夜袭的时候,换上他身上这套蒙兀人的行头,逃之夭夭,他又何必如此呢?
喜宁面色痛苦的说道:“太师,那郕王似乎是察觉到了宫中之人不可信,登基已经三月有余,朝臣百般催促,可是他就住在郕王府里,处理公文奏疏。”
“朝中大臣屡次请命,郕王都推脱了,关于郕王的动向,还得需要人靠近郕王才行。”
喜宁为什么痛苦?他对付朱祁镇的那些法子,在朱祁钰面前压根没用!
一点用都没有!
大明的新皇帝,可谓是滴水不漏,甚至连宫里太监们索贿的风气都被止住了。
燕兴楼更是被兴安把持,现在喜宁在京师里的势力,已经趋近于无了。
金英被埋了祭旗,新帝不在宫中。
那些过往和王振来往极其密切的朝臣,现在统统都被杀的一干二净,现在他的作用越来越小。
只剩下控制朱祁镇这个皇帝的作用了。
……
那位留下来的边军戍卒,忍着寒冷,打着哆嗦一直等到了昏时,依旧没有看到袁彬的身影,他裹着大氅,蜷缩在雪窝之中,瑟瑟发抖。
下雪不冷,化雪冷,这天气实在是太过于严寒,连眉毛上都是雪晶,风一吹,带着雪,吹得脸都是疼痛难忍,而且奇痒无比。
这是冻疮的前兆,但是这名边军依旧在等,再有一个时辰,袁彬还没出来,他就得回东胜卫了。
再等一个时辰!
一直到了太阳耗尽了最后的力气,落到了地平线之下时,这位边军终于看到了袁彬的身影,只不过踉踉跄跄的袁彬似乎是站不大稳,扶着钩镰枪,一步步的靠近了边军。
“缇骑,你受伤了!”
“无碍,小伤也。”
“你速回东胜卫,禀报前将军季铎,将此封密信交于前将军之手,切勿耽搁。”袁彬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他为了赶时间,甚至连火漆都没有封。
季铎他见过,这是泼天的大事,季铎决计不敢藏私,甚至不会看。
“缇骑你呢?不跟我回去吗?你的伤势。”边军十分恐惧的问道。
袁彬挥了挥手说道:“我得在太上皇身边,木已成舟,无法挽回,但是总归还是要做些什么。”
“去吧。”
“喏。”
边军领命而去,而袁彬撑着自己的钩镰枪,返回了瓦剌人的大营之内。
袁彬的称呼已经完全变了,他现在称呼朱祁镇为太上皇,也失去了对朱祁镇的所有敬畏。
只等京师新大明皇帝一声令下,他就会义无反顾的扑上去。
结束朱祁镇的生命,也结束自己如同笑话的一生。
若非他还有父母、有妻儿,他刚才已然动手,他不希望忠孝不能两全,忠孝两不全。
京城那个陛下,会答应吗?
可是陛下答应不答应,难道就不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