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压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得摇了摇头:“你先说吧。”
穆萨低声笑了:“好,那我说了。”他清清嗓子,用极尽轻巧地语气说,“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疑惑道:“我刚来迪拜,一穷二白,能帮你什么?”
穆萨转头看了看我,清俊的脸上浮现笑意。
“带我去找艾默丁教授,告诉他,我想要参加他的项目。”
我身体一僵。
像是突然失语,怔怔不知该说些什么,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要去沙漠?”
他眸色清亮,嘴角上扬:“怎么?我不能去吗?”
“能啊,只是……”我的声音越来越低,细若蚊蝇。
“嗯?”
“没,没什么……”
只是,我原本就是为了斩断情丝而去,你又为何要同来?
我在心底叹息一声,辗转往复,抿了抿唇,还是想找个委婉的理由挣扎一番:“斋月刚结束你就去沙漠,身体恐怕受不了吧?”
“年轻,没事。”
“给的补助很少哟。”
“我不缺钱。”
我皱起眉头:“又损身体又不赚钱,那你是为什么?”
他顿了顿,字正腔圆地答道:“学习知识。”
我竟无言以对,只是,他真的有“学习知识”这种觉悟吗?
既然他决心已定,我也没资格置喙太多。越想躲,越躲不过,逃离促使了再次相逢,又怎知谁是因谁是果。
车停在酒店门口,我解开安全带,和穆萨再次道了声谢谢,便准备下车离开。刚打开车门,心中突然腾腾升起些不安,缩回脚,转过身子问他:“为什么不让阿尤布带你去见教授?”
他们多年好友,阿尤布又是教授的学生,自己不去,能找一个帮忙的人,必定也能收回些教授的好感。而我只不过是一个与他交集浅薄的中国女孩。若他真想去,怎么想,这件事也不该托付到我身上。
穆萨方才淡然的神色猛然滞住。
我再问:“他知道你要去吗?”
犹豫片刻,终于,穆萨沉默地、重重地、无奈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
“先不告诉他。”穆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等我回来,我自己同他说。”
车内的空气变得燥热难耐,我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猜不到。不祥的预感灌满了我的心脉,我能确信他在隐瞒些什么,可是却分不清,他到底是在隐瞒阿尤布,还是在隐瞒我?
我垂下头,心中委婉谢绝的话语,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其实,你真的可以不去的。阿拉伯人那么多,用心找总能找得到,现在还有时间……”
“cece。”他打断我喋喋不休的劝告,轻声说,“我已经告诉了我母亲,就在刚才你替我接电话时。她最后同意了。”
他金棕色的瞳仁看向我,仿佛深不见底,带着苦涩的滋味:“她说,回来以后,我的生活将会变成另外一番模样。便容许我去体验一次沙漠深处的生活,只此一次,最后一次。”
第039章只辨感觉不辨人
当一个人孤注一掷,那么所有的理由都是借口。这对人生来说,不免心痛。
忘了自己是怀着怎样忐忑的心情回到房间,心里像累了千吨巨石,沉甸甸的,不知进退。
回来以后,他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模样?是凶是吉,是甘是怨?既然是必将到来的嬗变,又为何固执地还要去涉一次险?
我无从知晓,也没有立场去问。可如果他的眼中出现哀伤,我的心也会跟着堕落。
思恋绵延,最难将息。
连翩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已昏睡了好几个钟头。今天起得太早,玩得太尽兴,结束得太心痛,身体和心都有些疲倦。连翩在电话里跃跃欲试,疾声命令道:“快开门!我在你门外。”
我汲着拖鞋跑过去,惺忪着眼打开门。她本是神采奕奕,看见我,吓了一跳:“这时候你还在睡觉?”
“午睡补觉,不小心睡过头了。”
“别睡了,我有好消息告诉你。”她跳进屋,眨巴着眼睛看我,连脚步都十分轻灵,“咳咳,听好了啊。”
我揉揉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别装腔作势,快说。”
她喜不自胜地捂住脸,又忽然张开双臂,声音提升了一个八度,一字一顿地呼喊:“我-谈-恋-爱-了!”
“噢……”我的反应极其罕见地淡然,甚至,还夹杂着一份失落。
连翩收拢兴奋的双臂:“怎么啦?”
“没什么。”我挠挠头,问她,“和谁?”
她眉毛一挑,单手叉腰:“你说呢?”
“嘉轶?”我明知道不可能是他,但好歹能提醒她这个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