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汉王的身手和警惕心,季畅还是相信的。毕竟也是从北疆战场上历练出来的,若是没两分本事,便是皇子在乱战里也讨不了好。她放心些许,转过身正见乔玥从马车上下来,下意识便伸手去扶了一把,换回未婚妻一个灿烂的微笑。
两人间的气氛较之以往,似乎又有了不同,变得亲近了不少。
乔尚书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对视,旋即对乔玥说道:阿玥昨夜受苦了,好不容易回来,你也先去休息吧。说完似怕她不肯,于是又补了句:我与世子还有正事要说。
季畅听到乔尚书又改口叫回自己世子,眉梢几不可察的挑了挑。
乔玥却没觉出异样,闻言虽有些恋恋不舍,可看了旁边汉王一眼,还是乖乖答应下来。只是走了几步,她又回头,问乔尚书道:对了阿爹,阿娘昨晚被送回来,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此刻虽有汉王这个外人在场,并不适合谈论私事,但这话倒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乔尚书便随口答了一句:请大夫看过了,你娘只是染了风寒,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你既然回来了,未免你娘继续担心,还是先抽空过去看一眼,之后再回去休息吧。
乔玥自然没有异议,答应一声,最后又看了季畅一眼。
季畅对上她视线,便温声道:记得回去用些药,也好得快些。
她说的是乔玥脚上的冻伤,后者听话的点点头,笑得眉眼都舒展开来。只一旁乔尚书不知就里,听到季畅说用药便有些担心,可惜一双眼将女儿上下扫视个遍,也没瞧出她哪里不妥来。而更让人无奈的是,乔玥只顾着瞧心上人,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亲爹。
行吧,现在也不是问话的时候,乔尚书只好将话憋回了心里。
乔玥终于走了,季畅往她背影多瞧了一眼,就听汉王调侃道:听说阿畅昨晚不顾乔大人劝阻,执意出城寻人,还亲自把人从山上背下来了啧啧啧,我竟不知你还有这般怜香惜玉的时候。
乔尚书闻言,看季畅的目光终于多了几分满意,显然她昨晚的作为很是讨了这难缠老丈人的欢心。不过比起乔尚书此刻的反应,季畅显然还是更在意汉王,她不着痕迹的多瞧了他两眼,直到确定汉王只是单纯的调侃,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然后季畅就白了汉王一眼,又冲乔尚书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汉王显然读懂了她的意思,抿着唇忍下笑意好歹也是当着人家岳父的面,他作为朋友调侃一句就得了,说多了显然是在给自家兄弟挖坑。
至于君臣之别,此时的汉王显然还没在意那么多,与季畅相处时也与当初在北疆没大差别。
三人聚在一起,唯一不相干的女眷乔玥也离开了。乔尚书作为长者又是主家,自是主动开口相邀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殿下和世子还是先随我来,咱们去书房再详谈吧。
汉王没有异议,季畅自然也不说什么,三人便一同去了乔尚书的书房。
书房里,炭火融融,季畅依旧是坐在离火盆最近的地方。她一边烤火一边抬眸,扫了二人一眼,目光落在汉王身上: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殿下竟直接来了乔府?
今日并非休沐,但乔尚书却没有去户部当值,显然是担心妻女告了假。
汉王因此直接找来乔家,便显得很急,季畅还以为这两日朝中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哪知汉王一开口,却是说道:我本是去寻你的,哪知你并不在府上,你家常清更有意思,直接让我来乔府等你。我便来了,顺便也好与乔大人商议一二。
季畅听到还有常清的事,只觉昨晚让他陪着乔夫人先回城,似乎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她当下更好奇了:到底是何事,殿下这般着急?
汉王便道:阿畅你今日回城,马车行了一路,不知你可遇见大雪压塌房屋的?
这问题显得多余,就算季畅路上没看见,她昨晚也见过了。不过汉王能提这个,显然也是想到了雪灾,他保持着赤子之心忧国忧民,也没什么不好。
季畅脑子一转,便将思绪理清了,直接问道:秦少监那边,可是测算出了什么?
汉王点点头,脸色肃穆不见之前玩笑:这两日骤降大雪,我府上家将有外出的察觉有异,便将事情报与我知了。天没亮我就去了司天监,秦少监只道司天监测算出天气有异,已是将防灾的奏疏呈递了上去。只是陛下显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各衙署此时也不见有所动作。
乔尚书闻言在旁补了一句:我虽告假在家,但户部应当没收到陛下旨意。
户部并不直接掌管防灾救灾之事,但户部却掌管天下户籍钱粮。京城里的雪灾,就在这天子脚下,京兆尹或者骁骑营若是有所动作,必然少不了户部配合调度物资。
季畅听了这话倒不觉意外,她勾了勾唇角,笑得意味不明:楚王初醒,如今正跟秦王斗得厉害,朝中权力更迭风起云涌,陛下一双眼睛哪里还看得到下方的升斗小民?她说着,桃花眼微抬:说不定司天监递上的那封奏疏,陛下就连看都没看上一眼呢。
汉王知她说得不差,司天监职责虽重,但向来是被边缘化的,递上的奏疏不被皇帝重视也没什么稀奇。左右身居高位,雪下得再大也冻不着皇帝。
可汉王想说的不是这个,他道:不论陛下如何,这雪灾咱们总不能不管。
季畅闻言眸光微闪,也没劝汉王什么,只道:这是自然,不过殿下此时也是韬光养晦,有些事您也不可太过高调。她说着,还瞥了一旁开始老神在在的乔尚书一眼。
汉王秒懂,知道她这是提醒自己不要为此暴露势力。
想了想这提醒没毛病,可汉王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他往日无权无势,做事掣肘也便罢了。如今好不容易收拢些势力,明明有人可供驱使却仍旧掣肘,又怎么能不憋屈呢?
乔尚书看看汉王满脸的郁闷,又看了看自家未来女婿,只觉得他这女婿心可比汉王狠多了汉王掣肘,雪灾预防必定不及,等失态扩大再由汉王第一时间出面救灾,无疑能给他带来更多名望。甚至就连一些清流纯臣,经此一事恐怕也会对汉王生出许多好感来。
最后的最后,汉王明明有心预防,却因掣肘无法施为,显然也将无力小可怜的形象刷了个十足。只怕皇帝和秦楚二王事后知道了汉王作为,在这当口也难对他生出戒心。
未来女婿心狠手黑,不过她肯对女儿好,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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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折腾了一趟,昨晚又只是坐着睡了半宿,但其实乔玥今天的精神却还不错。
与季畅等人分别之后,乔玥便听了乔尚书的话往主院而去。她来的时间正好,昨晚乔夫人回城之后一番诊治,然后喝了药倒头便睡到了现在,醒来正担心女儿呢,她就来了。
乔夫人半倚在床上,见着乔玥便一把拉住了女儿的手,先是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除了些许狼狈并没有什么不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问道:阿玥这是才回来?昨夜权宜之计,将你留在了城外,也是让你受苦了。季世子她可有好好护着你?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乔夫人之前虽然总是担心季畅身体不好,也怕女儿将来去了北疆受苦,可昨晚亲眼见到对方大雪天背了自家女儿一路,一颗心也早就软了。否则但凡她还有一点迟疑顾虑,都不可能大半夜将女儿独自留在城外,有乔府仆从跟着也不行。
乔玥自然更不会说季畅不好,在她眼里季畅本就是再好不过了,当下便笑道:阿娘放心,世子待我很好的,昨夜我总之她有好好护着我,我也没吃什么苦。
她本是想说季畅昨夜替她捂脚的事,但想了想到底没好意思说出来。
乔夫人却听出些端倪,对于未婚的女儿本能着紧,忙追问了句:昨晚怎么了,可是她欺负你了?说完越想越紧张,又正色道:阿玥你与为娘说清楚,你小小年纪不懂事,可别被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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