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喜妻盈盈 涵叶今心 5005 字 2023-09-07

玉兰县令高金元,娶妻崔氏,育有一子一女。嫡长子高华棠,今年一十六岁,乃是陵山书院响当当的人物。

陵山书院是安太傅为了惠及家乡的父老乡亲所建,每年都会派自己的得意门生来讲课。

而陵山书院所收的学子,也并非只局限于玉兰县。凡是想入陵山书院的学子都是要经过非常严格的考试的。就是刚刚提到的育英和育才两大学堂,每年也是只有少数能够考入。

至于县令家的千金就是眼前这位了,闺名唤做华锦的,今年十一岁。看着,倒不像是那种傲气冲天难相处的。

说起来,县令也是一方霸主了,作为嫡亲的女儿应该藐视一切才对。高华锦却偏偏没有架子的上来拉住了盈若的手,“你就是盈若妹妹吧!常听褚叔叔提及你。”

盈若将手中的麦芽糖递了过去,“高姐姐吃糖!”

高华锦竟真的将手伸进了纸袋,捏了一粒出来,放到了嘴里,“他们家的麦芽糖我也经常买的。”

盈若就笑的眉眼弯弯,“原来姐姐也来买麦芽糖的啊!”

高华锦道:“改日我下帖子,盈若妹妹来我家玩可好?”

盈若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方才道:“能否等我的头发长起来以后?我这样子出入姐姐家,指不定别人会以为你们是请了和尚做法事呢!”

高华锦一怔,她身后的马车里就传来了一声“噗嗤”。

盈若好奇的看过去。

高华锦立马以帕子捂嘴,咯咯笑了起来,“妹妹真是个妙人呢!”

盈若再看一眼马车,“高姐姐,这位万少爷很是关心昨日那帮拐子呢!我爹爹说那帮坏蛋都被判了秋后处斩呢!现在已经是中秋了,是不是他们的死期到了?”

高华锦就看了万正茂一眼。

万正茂道:“高大人办事一贯的雷厉风行。”

高华锦道:“今儿一早,告示已经贴满京城了。相信,足以震慑人心了。”

“多谢高姐姐告知!”盈若微微笑,“我家娘亲还等着花椒呢!高姐姐再见!”

“盈若妹妹慢走!”高华锦软语细声的嘱咐。

盈若跑过五米宽的街道,方才取了一粒糖扔到嘴里,然后猛的回头,就看到那辆红木马车里,掀起的窗帘快捷的放下,她只来得及看清一张面如冠玉的脸。

盈若就有着小小奸计得逞的喜悦,呵呵笑两声,咂巴着糖跑跳着往回走。刚到榆树胡同口,就看到了褚成若和孙康。

“哥哥,你们怎么出来了?”

褚成若道:“二表哥嫌家里闷,要出来走走。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没遇到麻烦吧?”

盈若忙捏了一粒麦芽糖塞到他嘴里,“哥哥肯定是怕我被拐子拐走吧?放心啦!惩治拐子的告示都张贴出来了,玉兰县这个地方,拐子一时半会儿是不敢出来了。”

“妹妹怎么知道城里贴了告示的?”褚成若问。

盈若道:“刚刚碰见县令大人家的高姐姐了,她告诉我的!”

“她跟你说话了?”褚成若一脸的诧异。

盈若点点头,“是她主动跟我打的招呼!”可不是她攀附权贵的。

“小表妹昨日一战成名,相信就算还有拐子的漏网之鱼,也会对小表妹绕着走的。”孙康戏谑的笑道。

盈若反讽回去,道:“还是二表哥最了解拐子的心理啊!一般人还真是把握不准呢!”

孙康哈哈大笑,“哎呦喂!小表妹居然变的伶牙俐齿了呢!”

盈若道:“二表哥来者是客,还是请家里坐吧!我家房子自是跟孙家的没法比的,但毕竟是二表哥母舅家,还望二表哥不要嫌弃才好。”

这话说的一本正经,直接将孙康脸上那漫不经心的笑容击碎了。

盈若扯着褚成若的衣袖,“哥哥,咱们回家!”

表哥于她来说,就算有血缘关系,也是没有多少感情,更何况还是个以逗弄她为乐的表哥,那就更加不需要讨好和客气了。

褚荷香一家吃过午饭就都走了,盈若吐了口气。她是真的不喜孙康那自以为是的眼光。也不知道他那算不算中二病。但并非所有男孩子到了这个年龄就令人讨厌的,就好比李光裕,多踏实的人啊!

褚家没有等来安家那边的回帖,等来的却是安之恒和李光裕已经回京的消息。

盈若的情绪顿时一落千丈,明知道有些人只能是生命中的过客,却还是忍不住的黯然。

她掉落的那两颗门牙只怕再也找不回来了。

盈若坐在小椅子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旁边还窝着一只乌龟。

褚兹九进了院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让人忍俊不禁的画面。小女儿这些天提不起精神,连带着他们夫妻俩的心就提了起来。毕竟前次是摔伤了脑子,生怕还留下了什么后遗症。较比着,大女儿要死不活的样子,反而就不怎么挂心了。她那么躺着,至少不再任性妄为了,倒是让人省心了不少。

第十六章洗心革面

褚兹九在小女儿身前蹲了下来,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盈盈在想什么呢?这些天不好好吃饭,都瘦了呢!”

盈若拍了拍旁边的椅子,“满月脸变成月牙了吗?”

褚兹九在椅子上落座,咧嘴笑,“月有阴晴圆缺,那都是月亮的事情,人其实没必要为它伤怀的。”

“是的啊!”盈若歪着小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月亮高高在上,岂是人能够触摸的?有那个闲心,还不如关心一下中午吃什么呢!对了,爹爹今天怎么不在衙门里当差?”

褚兹九道:“今日衙门里无事!盈盈中午想吃什么?”

盈若道:“说到吃,正好问一下爹爹,玉兰县家家户户都吃棉籽油,还是就咱家吃?”

“都是吃的棉籽油啊!别说玉兰县了,就是京城,也大都吃着棉籽油啊!极少数富贵人家吃的豆油。就是棉籽油,也不是谁家都能吃的起的。还有猪大油,用肥肉炸出来的。怎么了?盈盈怎么突然间关心起粮油来了?”

盈若皱了小眉头,“花生那么香那么好吃,就没想到用花生榨油吗?”

褚兹九怔了怔,旋即笑了,“盈盈真敢想!花生可是稀罕物,玉兰县种植的并不多。偶有种的,也多半是当零嘴来吃的。”

盈若道:“爹爹,要不咱们家建个油坊吧!咱们把花生油榨出来,肯定能挣很多银子。”

褚兹九的手再次摸了摸盈若的光头,“挣银子是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只管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就好。”

盈若嘟了小嘴,“可我不想看娘亲那么辛苦啊!做针线是会伤眼睛的,尤其是晚上,小油灯的光那么暗淡……”

褚兹九叹了口气,“咱家盈盈不愧是贴心的小棉袄呢!都知道心疼娘亲了!是爹爹无能,不能给你娘亲和你们几个更好的生活。”

盈若也跟着煞有介事的叹气,“爹爹想多了,我只是想吃花生油而已。莫不是爹爹真觉得自己无能的连个油坊都给不了吗?”

褚兹九一噎。

“花生油可行!”褚巧若虚弱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坐着的父女俩齐齐的看去,褚巧若披散着头发,倚在西厢的门框上,她本就生的白皙,这会儿更是苍白的吓人。

“你怎么起来了?”褚兹九起身,“入秋了,天凉,好歹披件衣服。”

褚巧若眼圈泛红,眼中涌起水雾,“女儿不孝,害爹爹担心了。”

盈若抱着褚兹九的手臂,抿着唇,眼睛眯起。

褚巧若这番姿态,是真的改性了?还是故意装出来的?

褚兹九也是处于手足无措中。

褚巧若踏出门槛,往前走了两步,双膝一弯,扑通跪地,“请爹爹放心!巧若从此定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褚兹九连忙拉着盈若奔过去,“盈盈,赶紧把你姐姐扶起来。有话好好说话,哪能说跪就跪。”

“光说不做假把式!”谢氏出现在主屋的门口,“能不能洗心革面,看你日后的表现。不是你随便跪跪,就能取信人心的。”

盈若伸手去搀扶褚巧若,却反而被褚巧若一把给抱住了。一个许多天都没好好吃饭的人,居然还有股子力气。盈若想挣脱,愣是没能动弹。

“盈若,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姐姐不该推倒你,害你伤了头。是姐姐害了你啊!呜呜……谢天谢地,你还活着……姐姐会补偿你的!姐姐会用一辈子的时间补偿你的……”

小哭变成大哭,然后是放声痛哭。

把正在东厢温书的褚成若也给招引了出来。

“她这是做什么?”谢氏冲了过去,试图把盈若解救出来,却被褚兹九给拉住了。

“让她哭一场吧!哭出来,心里敞亮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谢氏咬牙,心里一阵烦躁,“我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难怪人家都说儿女是来讨债的。我肯定是上辈子欠了她!”

褚兹九悄悄的捏了捏她的手,“哪里你说的那么严重!孩子都是好的!纵使有不如意的地方,也只能是咱们教导不够。”

盈若也扭头看谢氏,“娘亲放心!我是来报恩的!只要娘亲可劲儿疼我,我就会可劲儿的回报娘亲。”

“噗嗤——”谢氏的脸上绷不住,笑了出来,烦躁也跟着一扫而光。

盈若小大人似的叹口气,抬起小手给褚巧若擦眼泪,“姐姐别哭了!说是要补偿我,可你拼命流眼泪,莫不是想要眼泪补偿?你自己舔舔尝尝,又咸又涩的,谁稀罕这种滋味啊!反正我是不喜欢。我喜欢油坊,不如姐姐补偿我一家油坊铺子吧!”

“好!”褚巧若的哭声戛然而止,余下不受控制的抽噎。“我给你挣一家油坊出来。”

谢氏赶紧上前把两人扒拉开,对着褚巧若道:“你赶紧回屋去!言必信,行必果,你最好能说到做到。”

褚巧若抹一把脸,一脸决然的道:“我必然做到!”

盈若跟谢氏一样,是持怀疑态度的,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褚巧若当日被掳时可是一副恨不能跟这个小家划清界限的架势,怎么被摔晕了一次,就突然想通了?

想到自己的境遇,盈若突然又毛骨悚然了起来,褚巧若该不会也被穿了吧?

为此,盈若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思紧盯了褚巧若几天,发现她和她没有老乡的可能。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褚巧若的刺绣工艺绝对是直逼谢氏的。

而现代的人,能将绣花针舞动的眼花缭乱的,不是没有,却是凤毛麟角。

褚巧若从前是什么样子,盈若不知道,但就这些天的表现来看,却是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了。哪怕是谢氏的目光再挑剔,都没有再说出厌弃的话来。

十三岁本是刚刚懂得爱美的年纪,褚巧若对自己脸上的擦伤,却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她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养好了身体,然后便开始了日以继夜的绣起花来。

这样的改变非但没让谢氏心里踏实,反而愈加的惴惴,夜里悄悄的问褚兹九:“她这不会是憋着什么坏吧?”

第十七章姐妹交心

盈若躲在被窝里,努力忍着笑。

褚兹九道:“你别想多了!她这个年龄就是这样,变好或者变坏,都需要一个契机。被掳这件事,应该是给她的教训太深刻了,就一下子醒悟了。所以老子说了,祸兮福之所倚。坏事,有的时候也是能起到好效果的。”

谢氏叹气,“她最近跟盈若很亲,若是真的,我自然乐见其成。怕就怕,她存了别的什么利用盈若的心思。”

褚兹九道:“不会!你得相信自己生的孩子的禀性。十五那天,你们吵了架,她当时负气出走,是存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的。说什么要死要活的话,也不过是嘴上发发狠。真要是面临生死关头,才会意识到什么是恐惧。盈盈在那个时候救下了她,她冷静下来后,能不心存感激吗?”

谢氏道:“你这样一说,倒是打消了我不少的疑虑。她今晚跟我说,明日想带盈若上街,那就让她们去?”

褚兹九道:“你呀!那是亲生女儿,怎么能跟防贼似的防着她?他们是亲姐妹,你还担心巧若把盈盈卖了不成?再说了,咱家盈盈是个机灵的,谁卖谁还不一定呢!何况,盈盈是个有大福气的!你就等着享她的福气吧!”

“说的跟你会算命似的!”谢氏嗔道。

盈若的唇角抽了抽,自己还是很被看好的嘛!然后那俩再没话,却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顶着三十岁灵魂的八岁小萝莉,就恨不能炕上立即裂开一道缝,把自己遁进去。

明天,只要褚巧若不生出卖她的心思,她就立马自发的搬到西厢去。

第二天一早,盈若是一脸的迫不及待的。她迫切的想要了解外面的世界。只有熟识了,才能谈下一步的谋划。

他们的小家不缺爱,但却缺更好的物质。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

哪怕前世,人人诉求平等的时代,她家还养着两个保姆呢!到了这个可以随便呼奴唤婢的地方,她家却连一个下人都没有。想想都让人憋屈。

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普遍的定律。

谢氏将一顶粉红色的棉布帽子套在了盈若的头上。帽子的前面打着曲折,绣着雅致的兰草。帽子的后面是垂摆。一看样式,就是帷帽改良过的。

盈若摸了摸帽子,“娘亲可不可以把帽子做成小兔子的样式?或者,小猫啊,小狗的也行。”

谢氏扑哧笑了出来,“那成了什么样子?”

盈若道:“我就喜欢那样的啊!”

她才八岁,还是个孩子,不该往可爱里打扮吗?

“那姐姐赶明儿给你做一个!你说要什么样式就什么样式,你说绣什么图案就绣什么图案。”褚巧若将白色的帷帽扣上,遮住了脖子以上的部位。话语中满满的都是宠溺。

盈若还真是有些不适应,但还是迎合道:“姐姐说话算话啊!”

“走吧!”褚巧若牵起她的小手。

谢氏还想嘱咐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将两人送出了大门口。

一路上,盈若频频的看褚巧若,似是在等着褚巧若翻脸不认人。

就算褚巧若表现的对她再好,她还是觉得不可信。她甚至认为,褚巧若给予她的疼爱,不过是在大人面前刻意展现出来的伪装。

褚巧若伸手为她整理了下帽子,“盈盈是不是累了?再坚持一会儿!等姐姐把绣好的屏风卖了,回来的时候,就雇马车。将来,姐姐会挣很多银子回来。咱们就自己养一辆马车。到时候,盈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盈若哦了一声,“我可以问姐姐一个问题吗?”

褚巧若捏了捏她的小手,“盈盈,我是你亲姐姐!血脉相连的亲姐姐!没有谁比你我更亲了。所以,你不需要小心翼翼的试探我。”

盈若抿唇,“我就想知道,姐姐还向往京城吗?”

褚巧若猛的止住脚步,两只手搭在盈若的肩头,幽幽的吐了口气,“吃一堑长一智!这一个跟头,我栽过去了。重新站起来,我觉得就跟再世为人一样。京城,我还是向往,只是该换一个进京的方式!一个由我说了算的方式!不是卑微的去寄人篱下,更不是懦弱的任人宰割,而是昂首挺胸的走进去,堂堂正正的立足。我说这些,你可能听的明白?”

盈若愕然的睁大了眼睛,这一番说辞,怎么就那么的慷慨激昂?听得她都有些热血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