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刘楚玉一行人直接住进了建安王府。
李博南替楚玉安排住宿,正从走廊拐入东香阁的时候,一阵琴瑟之声娓娓传来,音色靡靡,婉如玉石之音却又细若游丝……时而痴情婉转时而激烈铿锵,流线抒情却充满悲观,但又更像是故意为了掩人耳目,简直顽劣。
楚玉停下步子:“如此顽劣的琴音是何人在弹奏?”
李博南低了低头:“回公主话这大概是府上的琴师在练琴,不过粗人罢了,公主这边请。”
刘楚玉也不多言,只朝着那个琴声的方向又望了一眼,好似能透过那道石墙看到那里面正翩翩抚琴的人。
只是刘楚玉不知道,那石墙之后蔓藤罗簇拥之后是另外一番仙境,紫袍男子面如冠玉,五官似是精心雕刻一般,细长的眼尾顺着琴丝缓缓上移,最终也不知将眼落在了那里,只看那冰冷的凤眼微微提了提又很快落到了琴上。
菱唇微启,气若游丝,声如泉流:“你终于来了。”
那冰凉如刀的音色好像是红木棺上被一点一点扎进的冰冷跌钉,正凌迟着那棺里的人,而钉棺人的世界早已是被阴冷、黑暗和死亡充斥。
第9章妹夫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刘楚玉嘛,重生嘛,美男环绕嘛,你们就看吧!不评论不收藏不更新,哼。(弱弱的装个逼。)夜晚被青色的帷幕完全遮挡,浓的化不开,静的时间仿佛也停了下来。
刘楚玉住的地方叫东厢阁,属于客人住的东院,比起刘休仁的主院和前厅这里算不上华贵,顶多算是雅静。
“这建安王也太小气了,弄这么个破地方给您。”
“不是他小气,是他不愿意本宫留在这里,他是想让本宫知难而退离开建安王府。”楚玉道。
褚渊闻言点了点头,却疑惑问:“既然知道他不待见你,你为何还要凑上去?”
“你当本宫是为了他?”楚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刘休仁什么想法她才不管,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包括住进王府虽然为了那个人但最终也是自己。
“那是为了什么?”
楚玉没有回答,却回头问茯苓:“打听到了吗?”
茯苓点头:“公主猜得不错,那里头确实别有洞天,丝毫不像普通琴师的待遇。”茯苓说完顿了顿,看了一眼褚渊,还是没有说出口,那紫衣男子也不知是什么人生的那般好看,与褚渊相比完全不同的气质。该怎么说呢?总觉得褚大人遇到对手了,难道……公主是冲着这位美男子来的?
茯苓心中闪电间浮现了无数想法,面色却是冷淡异常,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楚玉的表情,越发肯定了心头的答案。嗯,这样的美色确实世间难得,难怪公主连疫病都不顾也要跑来。哎,茯苓又偷偷的看了一眼褚渊,这还没进公主府,就要被新宠比下去……可怜。
“打听什么?”褚渊问。
茯苓看了一眼楚玉,见楚玉面色正常没有丝毫示意,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说出来。刘楚玉本就没打算对褚渊隐瞒,等了片刻不见茯苓开口奇怪的抬头,却瞧见她的神色,于是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茯苓闻言,心下了然,以为刘楚玉装作不知道想让自己说出来然后让褚渊吃醋。于是开口道:“今日的琴声,褚大人还记得吧?公主适才让我奴婢去瞧了瞧那地方,结果发现那里根本不是普通人住的地方,简直和建安王的主院差不多了。而且……”
褚渊见她停顿,不由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那里不知住的什么人,真是太美了,奴婢也不知怎么形容。”
“比起本宫如何?”楚玉问。
“这……实在没法比啊,男人和女人怎么比呢……”茯苓颇有些委屈。
楚玉:“男的?”
褚渊:“男人?”
茯苓愣住了,面对这局面有些懵住,她点了点头:“是啊,男的啊。公主您不知道么?”
刘楚玉有些似笑非笑,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倒是让她有了一丝兴趣,褚渊看了一眼略带喜悦的刘楚玉,心头竟然有些异样,他深深吸了一口想要压住这股异动,就听楚玉道:
“既然是美男子,那本宫可要去见一见。”
褚渊闻言,冷哼一声转身退出了楚玉的房间,楚玉瞥了一眼褚渊的背影,露出一抹似有所思。
“公主,褚大人这是吃醋了吧?”
“这么久了他总算对本宫的举动有了反应,只是这还不够。”
茯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又听楚玉问:“那男子真的有那么好看么?”
“公主,奴婢原本觉得褚大人已经很好看了,可是今日一见……”
“你是说他比褚渊还好看?”
茯苓狠狠的点了头:“是。公主您真的不知道那里面的人是男的啊?”
楚玉奇怪的瞥了她一眼,茯苓募得缄了口。
上一世她只知道刘休仁之所以解决了疫病就是因为他府里来了这么一个人为他制出了药方,但楚玉确实不知道此人是个男子还是个美男子。
刘楚玉走出东厢阁,想朝着白天听琴的方向走去,只是还未行多久,那琴声忽而又从另一个方向飘了过来。楚玉停住脚步,静静的听着,这旋律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干净非常。
红颜飘浮,
曲中人束,
漫天雪舞,
飘飘浮浮,
人如蕉岭,
翻云过岭,
何故情愫,
何故心楚,
何故何辜。
“这歌与他的琴音不配。”
“公主说他唱的不好么?”雏菊问道。
楚玉摇头:“不是,他的琴音婉转,有脱俗不羁之意,可歌喉里却带着悲凉凄惨。倒是一个妙人儿,走,瞧瞧去。”
琴声和歌声都停了下来,她走到一处亭子透过凉亭看向不远处的另一处凉亭,那里氤氲淼淼,俨然坐着一个人,似乎是感觉到楚玉的目光她朝楚玉的方向看了一眼。夜晚有些暗了,无论多么真实,总叫人看不真切。
那人募得站起身来,然后离开了凉亭。楚玉的步子却随着他的移动慢慢牵动起来,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侄女这是怎么了跑得这么急?”刘休仁不知何时顶着硕大的身子的从楚玉身侧走了出来。
刘楚玉闻言随即站定脚步指了指已经走远了的人问:“那是何人?”
刘休仁笑:“这是本王为你的小妹凤仪特招的夫婿,楚玉看看如何?”
刘楚玉心头冷笑,以为是小妹的夫婿自己便不能如何了?但她面上却笑道:
“原来如此,小妹真是好福气,这倒是一个妙人儿呢。”
“与你家中那位自然是不能相比的。”
“哦?皇叔说的哪一位?”
刘休仁募得窒了窒,就好像他重重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毫无感觉,反而令自己有些难堪。
说话间,楚玉微微抬头,只见远处男子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子,双眉如岱,凤眸清扬,肤色白皙,堪比白玉,茯苓说得对,或者这些都不能形容他的完整。
“皇叔说错了。”
“本王说错了什么?”
“妹夫可比我家那位顺眼多了。”
刘休仁不知为何从话里竟然听出了几分不妙的意味,他干咳几声以此掩饰很快转移:“那楚玉觉得比起褚大人呢?”
“褚大人才比子建,而那位貌若潘安。”
楚玉身后的人闻言顿了顿,片刻微微抓紧的拳头慢慢松懈下来,明亮的眸子默默变得暗淡,然后转了身抬脚离去,无人知晓。
他对自己说:褚渊,收起你的情绪,别忘了,你是褚渊,她是刘楚玉。
第10章得居易
黎明出更,朝霞泛金。东香阁楚玉住的屋子里摆了一顶凤凰金刻的香炉,此时正氤氤氲氲的漫出雾来。
刘楚玉站在窗外,丝丝微风吹拂在她脸上让她微微眯起眼,茯苓上前替她加了一件披风,道:“公主,虽然东洲不比帝都寒冷可是这冷风吹久了也是要着凉的。”
“今天什么日子?”
“回公主,十一月二十五了。”
这个月已经过了二十五日,而她们来东洲也有两日了,对那个人却毫无所获。除了那个紫衣男人,这建安王府也没有别的人进来,如此一想便更加固了楚玉心里的想法,那个紫衣男人必定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拥有疫病良药的人。
时间已经迫在眉睫,决不能让刘休仁抢在她前面得到药方。正想到这里,夜晚那悠然的琴声又再次响起,楚玉定了定神,然后轻声道:“原来他真的是在等本宫。”
刘楚玉随即转身走出东香阁直直朝着琴声而去。
他还是坐在那处凉亭,男子微微低下头,墨色的发丝被清风吹起来带在细长的睫毛上,然后又被垂荡下来,丝丝入扣,美不胜收。楚玉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不再向前一步。
过了片刻,琴声减弱最终消逝。
男子拂了拂手,楚玉这才注意他身边站了一位清秀可人的女子,女子了然的将琴抱起收了起来,然后娴熟的拿起了早已烫好的酒壶玉质酒杯布了起来。
男子从女子手中接过玉杯为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又倒了一杯搁置在一旁,随后便是一言不语,紫衫抬起丝丝刺绣之下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楚玉见状抬脚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坐在了那被搁置的玉酒杯面前,拿起玉杯一饮而下。
“我未曾请你喝酒,不问而饮视为盗。”他喃喃开口,带着惊鸿不破的气质。说完拿起酒杯要喝。
楚玉见状一把抢过男子手中的酒杯,又是一饮而尽,男子却对楚玉的言行不以为意,伸手取出方巾为自己擦掉了刚才被楚玉夺酒而湿的手。
“如此抢了你两杯酒,又该如何?”
“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连在下的一杯薄酒也要惦记?”
“本宫惦记的可不是薄酒。”
男子闻言,凤眸微抬:“我乃崇云郡主内定的夫婿,我想建安王应该告诉过公主了。”
楚玉莞尔一笑:“看来你并不想娶刘凤仪嘛。”
“我的命都掌握在建安王手里,有什么想不想的。瞧,正说着呢,郡主来了,公主酒也用了便离开吧,她的性子可不是好招惹的。”
远处,刘凤仪穿了一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正拎了裙边往凉亭这里走着,步子如箭,走的飞快。楚玉来了两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刘凤仪,她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年幼的时候刘凤仪随刘休仁曾来过帝都,但整体来说对她倒没什么印象。
刘楚玉收回眼神,亲自拿了酒壶为自己满了酒,然后轻轻抿了一口:“适才没有细尝,此刻竟觉得偶有回香呢。”
“你就是山阴公主刘楚玉?”刘凤仪的声音出奇的好听,倒有些黄鹂出谷的意味,只是这语气多了几分霸道。
茯苓冷道:“郡主如何直呼怕是不合规矩。论品级,公主是一品,您不过是三品郡主,论辈分,您也该管公主叫做皇姐。”
‘啪’一声脆响落在茯苓脸上,顿时白皙的脸蛋红了一片。
刘楚玉放下酒杯,嘴角上扬,一丝丝冷酷的意味透了出来,她站起身语气温温如玉,好像并不生气一般。
“茯苓,本宫没有开口你一个奴婢怎么敢说郡主的不是?”
茯苓闻言低下头:“奴婢知错。”
“哼,看来山阴公主还是个知礼数的人。”
“现在本宫命令你,刚才你怎么被人打得就怎么给本宫还回去,并且要加倍奉还。”
刘凤仪闻言,还未来得及反应,‘啪’‘啪’两声极其响亮的耳光犹如炸雷一般在众人上空回响。这崇安郡主从小到大何曾收过这样的待遇?别说动手哪怕挨骂也是从未感受过得。
刘凤仪乃至身后的侍女都微张着嘴唇,满脸的不可置信,火辣辣的触感很快将她的拉回现实,她的手有些颤抖的抬起,指着刘楚玉又指向茯苓,面色煞红身子微微发着抖:“你……你敢,你敢打我?”
刘楚玉瞥了一眼刘凤仪转而向还身处下座的正淡然饮酒的男子:“若让你跟本宫走,你可愿意?”
男子放下酒杯:“愿意可否,不是全凭公主本事吗?”
言外之意就是在这东洲是建安王说了算的,只要自己有本事,他就会跟自己走,若是没本事……楚玉凤眼微挑,然后又抬眸直视。
“刘楚玉!你敢!他是我的人你休想动他!父王马上就来,有本事你就等着!”
“哦?看来皇叔在这东洲是风雨可调了?本宫倒是要等着看看建安王要如何作为?”
她的声音像是炎炎夏日里的涓涓细流,沁人心脾,好似鸢啼凤鸣,清脆嘹亮却又婉转柔和,连茯苓都觉得她家公主其实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子。
过了片刻,就见刘休仁急匆匆的赶来,一见刘凤仪那红肿的右脸,当下脸色骤变。
“父王!”刘凤仪呜咽一声便扑到了刘休仁的怀里哭泣道。
“她让人打了女儿,呜呜,好疼啊,父王。”
刘休仁戎马一生,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此刻看着刘凤仪微肿的脸,心下一疼,冷冷看向静坐无语的刘楚玉:“楚玉可否给本王一个解释?”
刘楚玉微微瞥了一眼刘休仁,转眼却看向对面的男子:“不满皇叔,此次出行其实楚玉是奉皇上之命特来东洲观察民情的。除此之外皇上特地让我为他寻找一位琴师,今日偶然听得曼妙琴律,这才将我引来,谁知……凤仪好似有些误会,抬手便要教训我,茯苓一时情急退捻之下这下伤了她。若非要挣个对错,那也是说不明白的。皇叔,倒是楚玉有一事不明,这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怎么东洲是先行改朝换代了吗?”
刘休仁一听,哪来还来得及辨别前面话语,辩驳道:“楚玉此话何意,天下都是皇上的,东洲自然是皇上的。”
刘楚玉点点头,站起身子,扯了扯衣袖然后将手收回了披风中。
“看了凤仪的样子,我还以为这东洲是皇叔的呢。原来只不过是皇叔将凤仪保护的太好。若是在帝都,单凭她要对我动手的份上,便是死罪。皇叔应该知道我可不是说笑的。”
刘休仁缄默,刘楚玉说的确没有夸大,若在帝都,刘楚玉确实有可能对凤仪动手,甚至刘子业也绝不会手软,可是现在是在东洲,她以为她还能为所欲为吗?
楚玉将他眼中的杀气看在眼里,别看刘休仁身材肥硕,却也是统领过大军的人物。泰始初年,四方不尊皇命,乱兵逼至靠近了京都的地方。刘休仁又亲自披甲出征,身当矢石,还建立了大功。所以他身手举手投足都有铁血将士的意味,面对敌人时散发的杀气是一个不常年沾惹权谋的人很难隐藏的。
楚玉冷笑:“对了,皇上昨日差人来信问我是否安好,我还没有回信呢,叨扰了两日我也该想想这件事了。否则叫他忧心再派人来如何是好?你说是吧?皇叔?”
“是啊,那你也该早些回信好叫皇上安心才是。”
刘休仁到底也不是傻子,面对刘楚玉的威胁他选择的最安全的做法,但是他没想到刘楚玉却是下了一招险棋,先不说皇帝不知道她来了东洲,若是刘休仁知道她再来的路上被刘昱暗算过,那说不定刘休仁会下狠心杀了自己再告诉刘子业是刘昱所为……
她的计划必须马上能够实施,再拖下去别说长久之计,只怕自身暂时的安危都成问题。她又抬眼看了一眼面前一直处于看戏状态的男子,这个人她要马上得到。
“此人琴艺高超,若是我将此人带回去,皇上一定会很高兴,不知道凤仪妹妹肯不肯割爱啊?”
刘休仁面色已经挂不住了,但若是拒绝,那不就等于摆明了和皇帝争东西吗?
“不行!父王!居易是我的!谁都不能抢走!”
楚玉也不说话,嘴角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