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俊解释:“就是负责过来看看其他班是怎么设计的,然后回去改进一下自己班的板报,每年都是这样,胜负欲特别强。”
许盛不太能理解,临江六中的同学已经闲到这个地步了吗。
邱秋没空去管其他班出成什么样,她做好前期排版设计,打算画片星空:“上边就是星空,然后下面是一排人,伸着手那个感觉,懂吧?能感受到吧?”
幼儿园蜡笔画三等奖选手谭凯郑重点头:“我大概能感受到。”
邱秋不太相信,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交给谭凯。
谭凯很有自信:“放心交给我,没问题!”
黑板报得等背景画完之后才能往上写字,稿子由文豪写,文豪诗兴大发,已经构思了不下三首诗。
许盛说是不参加、毕竟座位离后面的黑板报很近,想忽视也很难,有时候空座椅不够,他主动起身说:“踩我的吧。”
邱秋:“谢谢盛哥,你坐哪儿?”
“我坐桌上就行,”许盛哪儿都能坐,午休的时候直接坐在课桌上写题,正对着他们说,“你们先用。”
黑板报进展迟缓,邱秋原先干劲十足,她对这次黑板报的设计和思路把控得非常好,奈何队友不争气,让她见识到了什么叫骨感的现实:“……”
黑板报评选前一天,邱秋心态彻底崩了。
晚自习那会儿,邱秋去了一趟办公室,回来之后就趴在桌上不动弹,许盛和邵湛两人从办公室回来,经过邱秋座位的时候许盛习惯性想逗逗她:“秋姐,作业写完了吗,借我抄抄?”
邱秋没说话,肩膀轻微耸动。
“……”许盛收回手,“哭了?”
邱秋同桌是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她小声说:“刚才我们从老师办公室回来,听见走廊上有人在讨论我们班的黑板报,说话说得有点过分,邱邱本来就着急,回来就这样了……”
邵湛对女生哭这种事一点办法也没有:“别看我。”
许盛拿手,他在邱秋脑袋上很轻地拍了一下:“秋姐,我觉得我们班黑板报出得——”这两天都在考试,许盛几天没关注,说到这往后看了眼,把“还行”两个字咽了回去。
是不太行。
谭凯完美发挥出他幼儿园三等奖的水平,把星空化成了大片彩色波点,更别提下面的一排人。
他们班如果真拿这玩意去参加,不用想,肯定垫底。
许盛又说:“虽然是差强人意吧,但整体给人的感觉还是很……眼前一亮,这波点,新颖独特,哪个不长眼睛的人说的,我和你湛哥去揍他。”
邵湛难得没反驳。
有人过来安慰,邱秋肩膀却抖得更厉害了。
她责任心重,组织这次活动也已经尽力,但是听见别人那样说自己班,总觉得是自己没做好,加重思想负担。
邱秋正想抹把眼泪说“我没事”,听见边上有一点动静,然后感觉到原本压在她胳膊下面的纸被人一把抽了出来。
她想了想才想起来那张纸是报名表。
邱秋愣了愣,整个人还是趴着,通过臂弯间的缝隙看过去,看到一只手,少年手指细长,握着笔在报名表上填了两笔。
字迹一如既往的潦草,看起来特别随意,像是压根没当回事。
报名栏多出两个字:许盛。
许盛放下笔,办公室里空调温度高,校服外套敞开着,他说:“我来吧。”
邱秋丝毫不知道她面前站着的是初中时代拥有全胜战绩并且还被禁赛一年的黑板报魔王,她连哭都忘了:“……你开玩笑的?”
“……”
要怎么说,其实我还挺厉害的。
“我改改试试,”这个解释起来太麻烦,最后许盛只说,“我以前出过,有经验。”
许盛这个人,虽然现在成绩起来了,上课也很少再做和学习无关的事情,但是从来没听过他还会画画。
邱秋不知道要不要让他改改试试,最后还是邱秋的同桌一番话打消了她的顾虑:“邱邱,反正改不改都是最后一名,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邱秋:“……”你这话说得,虽然残酷,但真实。
情况都已经到最差的地步,再跌也没法往下跌。
许盛作为临时救场的人,大家几乎没对他抱什么希望,晚自习结束之后,大家陆陆续续回寝室,邱秋本来想留下帮忙,许盛说用不着让她赶紧回去想想获奖感言,很快班里走得只剩下他和邵湛两个人。还有一堆剩下的画具和用剩的水粉颜料。
晚自习后的教学楼很安静,除了七班,其他教室灯都关了,外面天色已暗。
邵湛知道他的水平,并不担心:“要改多久。”
许盛直接搬了张课桌过去,方便站着画,他蹲在课桌上翻找手边的颜料和湿抹布:“底色都上完了,要改的部分用抹布一擦就能擦掉,简单改一下应该两三个小时就行。”
最耗费时间的工作就是刷底色,整块黑板都得涂黑,把谭凯那些“波点”擦掉,画星空耗费的时间并不会太多。
邵湛留在教室里等他,刷完两套题,看到许盛脱了外套。
少年站在书桌上,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腿被拉得很长,原先惨不忍睹的黑板报换了一个风格——原先的站在夜空下的人影就是整齐的一排,被许盛改成交错的站位,细碎的繁星从夜空倒映下来,汇聚成璀璨的星河,流入每一个人高举的手中。
下面的人本来设计的不是影子,但实在没有办法挨个细化,也没那个时间,于是许盛直接用大块面的色彩堆出了一道道绚烂的人影,色彩冲击力极强。
很难想象这是两个多小时改出来的东西。
许盛一拿画笔就容易顾不上其他事情,等他回神,才发现邵湛收拾完东西,倚着后排座椅等他半天了:“几点了?”
“快十二点。”
许盛完全没意识到时间过得那么快,放下手里那管颜料:“差不多了。”
邵湛把他脱下来的外套递给他:“穿上,下来。”
许盛刚才画得上蹿下跳,穿着外套行动也不便,老老实实伸手把外套穿上。
许盛穿完外套蹲下身、蹲在沾上斑斓颜料的书桌上,背后刚好映着漫天繁星,他本来想问“还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但是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句:“哥哥,想不想干点坏事。”
平时教室里总有人,真想在教室里干点什么还逮不到机会。
此刻教室空荡,对象还就在身边,许盛舔了舔下嘴唇,又说:“比如接个吻什么的。”
邵湛心思微动,许盛手里还夹着画笔,刚仰起头看他,少年带着清冽气息的吻就直接压了下来。许盛手一松,画笔直直地落在桌上。
第九十七章
教室桌椅凌乱,同学走之前没整理。
许盛嘴唇被他咬得发疼,但他丝毫没有躲闪,反而抬手抓着邵湛的衣领,将他往自己这边拉。两人在教室后排,肆无忌惮地接吻。
然而晚上有值班老师会在各教学楼内进行巡逻——
不多时,楼梯口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许盛渐渐找到点技巧,即使是蹲在课桌上、腿也照样显得很长,双膝过肩,标准的衣架子,他甚至主动凑上去、在邵湛准备抽离之际试探着在邵湛唇上舔了一下:“没亲够。”
两人在教室后排,邵湛抬手就能摸到黑板报侧面的电灯开关,“啪”地一声,教室里灯灭了。
“……”
许盛以为他会拉着他出去躲开老师,但邵湛没有,他们在黑暗中继续接吻。
因为关灯之后教室和外面的夜色融在一起,眼前什么都看不见,而且从楼梯口走上来的巡逻老师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晃到七班门口,许盛除了唇上的触觉,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等邵湛才掐着他的下巴问:“够了吗。”
在教室里干这种事,还挺刺激。
许盛眯起眼,看着邵湛隐在黑暗里的轮廓:“不够怎么办,回去继续?”
邵湛把他身后的帽子拉起来,罩在他头上:“别哭着喊停就行。”
邵湛说的显然是另一件事,这个“哭”也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哭,许盛最多就眼尾泛红爆几句脏话,然后哼哼唧唧自己爽完就不想管他了。
用手“帮忙”……真的很累。
许盛“啧”了一声,不肯承认自己有那么怂,他单手撑着书桌跳下来,两人刚好赶在巡逻老师扫到七班之前溜回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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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秋心里放心不下黑板报,第二天连早饭都顾不上吃,早早就到了教室,跟她一起到教室的还有黑板报小组的其他两位成员。
袁自强:“邱姐,别自责,是我菜。”
谭凯嘴上说着自信,画完之后什么自信也没了:“邱姐,对不起,咱们班黑板报画成这样都是我的问题,是我对我的画技过分自信,是我……”
几人说着推开教室门,谭凯愣住,后半句话生生转了个弯:“走错班了。”
“想啥呢,写了高二七,走了一年的路能走错吗,”袁自强撞开谭凯,准备进教室,话刚说完,他又猛地退出去,“我操,真的走错班了,这不是我们班!”
他们班哪里会有那么好看的黑板报!
邱秋第一反应也是:这不是七班。
紧接着脑子里慢一拍想起来少年昨天随手在报名纸上填写的名字,还有那句随意且张扬的声音:“我来吧。”
她在班级门口怔住,黑板报上那片繁星和用各种色彩块面堆出来的人影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之前谭凯他们画的和面前这幅画比起来,简直就是三岁小孩水平,不止是谭凯,黑板报出得最出色的是隔壁六班。三班原先引以为傲的那副粉笔画在昨天还能看看,现在有了对比之后,完全沦为陪衬。
半晌,邱秋说:“这是……盛哥画的。”
谭凯:“我认识吗?”
袁自强:“谁?!我们班还有其他盛哥吗?”
邱秋:“……”
还未评选,七班出的黑板报巨他妈好看这件事就在年级里流传开了。
评选更是毫无悬念。
黑板报评比第一名:高二七班。
全年级对这件事情表示震惊,尤其是昨天还嘲笑过七班黑板报出得稀烂的六班同学。
“我靠,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七班开挂了?”
“昨天还在说六班肯定稳赢……”
当事人许盛根本不关心最终成绩,由于昨天画得太晚,又为了考试连着熬了几个晚上,睡了一整节早自习。他趴下去之前,看到前排同学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许盛困的时候脾气不是特别好:“有事吗,有事等我睡醒再说。”
前排同学默默转了回去,心说:他们七班确实开了挂,这个挂的名字叫校霸。
等许盛睡醒,第一节化学课已经过去一半,上课前的黑板报评选也早就结束了。
邵湛把抄下来的笔记给他,顺便通知:“我们班第一名。”
许盛“哦”了一声,没什么反应:“挺正常的,正常发挥。”
邵湛继续通知,没什么感情地说:“邱秋说谢谢你,还有隔壁班文艺委员哭了。”
许盛摸摸鼻子,把文艺委员弄哭这种事情他黑板报生涯不止发生了一次:“……我就说参加这种活动很麻烦,要不是秋姐被骂我肯定不上,隔壁班文艺委员男的女的?男的就算了,女的我要不,去送颗糖?”
邵湛被许盛这个妇女之友的属性闹得很头疼:“你送糖,打算说什么。”
许盛想了会儿,想到一句开场白:“下次让让你?”
邵湛:“……”
许校霸哄人的技巧确实一流,他要是真带着颗糖把人堵在后门,丢下一句“下次让让你”,隔壁班文艺委员能被撩得毕业都回不过神。
许盛说完正摊开邵湛的笔记打算抄,边上那人伸手,直接把笔记拿回去了。
“……喂,”许盛拿着笔,用笔杆敲了敲桌面说,“几个意思。”
邵湛没说话。
许盛:“哥哥?”
邵湛冷声说:“叫哥没用,笔记在黑板上,自己抬头抄。”
许盛放下笔,没办法了,直接夸:“黑板上的字没你好看。”
“操,不送了,”许盛说完很快反应过来,他扯了扯邵湛的衣角,“不送了行不行,我说着玩儿的。”
许盛画的黑板报起初在学校贴吧里流传,最后不知道谁传到了网络平台上,吸引了一波大点赞,打了一个大大的tag:别人班的黑板报。
六班文艺委员哭的事儿闹得孟国伟都知道了,不光全年级震惊于他们七班的实力,孟国伟本人也相当震惊:“我们班许盛还有这种惊人的实力?我怎么不知道呢?”
孟国伟:“我都准备好咱班黑板报拿倒数了。”
谭凯的幼儿园蜡笔画三等奖水平实在令人绝望,孟国伟起初观望过七班的黑板报,也想过这次班级会拿什么样的成绩,只看了一眼,他就心灰意冷:算了,还是以学习为重,黑板报这种东西都是浮云。
孟国伟正诧异,过没两周便接到了许盛妈妈打来的电话。
凭借他敏锐的感觉,女人这两次打电话过来和以往语气都不一样,谈及许盛时、连关注点也歪了,没再像之前那样问过许盛有没有在学校做和学习无关的事。
许雅萍:“老师您好。”
许雅萍在康姨那补习了一通关于艺考的知识,也知道许盛的水平如果老老实实把文化课提上来,什么学校都没问题,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她当初通过“许湛”想明白,放手让许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期望过他会有那么好的成绩。
松开手之后,才拿到了命运馈赠给她的礼物。更是惶恐当初要是没松口,许盛该错过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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