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头都是疼的,“好了好了,朕都知道。”
知道不重罚六皇子高祯,萧家姐妹俩放不过他,只好命内侍传旨:潭王高祯行止乖张,责令于潭王府闭门思过十日;潭王老师、翰林院侍讲学士桑弘明教育不力,罚俸一年,降两级任用;林淑妃教子无方,降为应嫔。
不只六皇子高祯,连他的老师、母妃都罚,可以说是很严重了。
高祯的老师,还有高祯的母妃,罚得都很重。
桑弘明是清贫文官,罚去一年的俸禄,家里揭不开锅都有可能。
降两级更是沉重打击。需知桑弘明现在不过是四品侍讲学士,这是花了二十多年的功夫才升上来的,不知费了多少心血。
林淑妃就更不用提了,本来她是一品妃子,在宫里除了萧皇后、萧贵妃、德妃、贤妃之后就轮到她了,现在一下子降为应嫔,地位可以说是一落千丈。
林淑妃之所以被罚得这么狠,也是皇帝猜度着萧皇后、萧贵妃的心思。女人总是嫉妒的嘛,他如果不重罚林淑妃,萧皇后萧贵妃以为他是喜爱林淑妃,舍不得,一定和他闹个没完。
皇帝想要清净,只好牺牲林淑妃了。
皇帝做到这一步,也还可以了。但萧贵妃还不算完,安慰好萧皇后,送萧皇后回到坤宁宫,萧贵妃率领一众女兵打扮的宫女,去把林淑妃---不对,现在应该叫林应嫔了----骂了个狗血淋头。
女兵们在林应嫔宫外英姿飒爽的演示阵法,林应嫔躲在宫女、内侍后面,战战兢兢,可怜兮兮。
宫女、内侍是不用提了,一个一个抖似筛糠。
“你若实在教不好儿子,萧大将军替你教!”萧贵妃把这些人吓唬得快要尿了,放下狠话,鸣金收兵。
林应嫔胆子实在不大,给吓病了。
因为萧贵妃闹得太大,所以宫里宫外传出来,都说是萧贵妃恃宠生骄,所以皇帝才会罚六皇子罚得如此严重。
皇帝专程去看望萧贵妃,“阿澹,你这又何必呢,平白无故,得了一个嚣张跋扈的名声。”
萧贵妃专心致致擦拭着长剑,“这是最好的结果了。皇后母仪天下,必须端庄贤惠,我嘛,反正是个宠妃,宠妃讲什么道理,要什么名声?”
皇帝沉默半晌,“阿澹,其实你不用这样委屈自己……”
萧贵妃忽然怒了,柳眉倒竖,“我倒是不想委屈自己!我想横刀立马,驰骋塞外,我想抵御胡虏,建功立业,你肯答应我么?你敢答应我么?”
皇帝心虚低头。“你好好歇着,好好歇着。”胡乱搪塞几句,皇帝溜了。
萧贵妃怒气不息,着戎装,带女兵,在内宫驰马。
近卫报到皇帝面前,皇帝恍若无闻。
“陛下太宠爱萧贵妃了。”近卫统领退出殿外之后,不由的和同僚叹息。
萧贵妃飞扬跋扈的宠妃名声,不胫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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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接到鲁国公府的请贴,自然是要登门拜访的。
鲁国公夫人萧戎,是萧淙的大姑母。
鲁国公夫人年事已高,七十多岁的人了。
陆离已经见过萧太夫人,所以对萧淙姑母的年龄,一点也不意外。
鲁国公夫人长眉修目,有些威严,对陆离却相当宽和,“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能凭着自己的力气得到乡君封号,委实了不起。”
陆离微笑,“若没有萧侯帮忙,我做不到这一步。”
这倒不是她往萧淙脸上贴金,而是事实。
如果不是萧淙帮忙往怀县送信,李县令不会那么轻易便相信她、听从她。那么,瘟疫不会在早期便被发现、控制,蔓延开来,付出的代价就不是一个怀县所能承担的了。也不会这么快结束。
就算她有功劳,如果不是萧淙亲自替她向朝廷讨要,朝廷也不会这么大方,给一个未婚少女封事情。
单凭她自己,翻身也是能翻身,但过程漫长,阻碍太多。
萧淙替她清除了太多的障碍。
鲁国公夫人见她主动提起淙,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寻常女子的扭扭捏捏,露出赞赏的神色,“我们萧家的媳妇儿,理当如此。”
鲁国公夫人府女眷极多,但留在鲁国公夫人身边的只有孙女符善宝,和外孙女高禔。
符善宝是和陆离见过面的,抿嘴笑道:“祖母,您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也不怕羞着乡君。”
高禔是舒王府的小郡主,十三四岁,明眸皓齿,天真烂漫,一看就看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姑娘。
她一脸好奇,“乡君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以后就是我的长辈了?”
陆离和她开玩笑,“小郡主可是不大服气么?”
高禔摇头,“那倒没有。我就是有点奇怪,乡君这个样子,我一见便想叫姐姐。”
符善宝揶揄,“你见了萧家表叔还叫哥哥呢。你忘了?小时候不管怎么教你,你见了表叔总是叫哥哥。那时候你口齿还不清楚,哥哥叫成‘的的’,屁颠屁颠的跟在表叔后头,撵都撵不走。”
高禔有点不好意思,“小时候的营生,就别提啦。”
几个女孩子快活的笑起来。
符善宝亲切的道:“鲁国公府女眷太多,祖母怕黑压压一大屋子人聚在这儿,看羞了你,所以除了我和阿禔,其余的人都不许进来。”
“定亲了嘛。”高禔笑。
陆离和萧淙的亲事已经公之于众,这个时候陆离到鲁国公府,若是有一大屋子人,鲁国公夫人怕羞到了还没过门的侄媳妇儿。
陆离很感谢鲁国公夫人的体贴。
鲁国公夫人命陆离过来,握了她的小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乡君,萧家男人是靠得住的,以后你便知道了。”
陆离乖顺点头。
高禔提起六皇子被罚的事,“……皇帝伯伯明显是向着萧家的。乡君,令尊翻案的事,我看差不多了。”
符善宝委婉提起宫里的传言,“……贵妃不必大张声势,也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啊。”
鲁国公夫人淡笑,“有手握军权的娘家弟弟,嚣张些又何妨。”
就算萧贵妃温柔恭俭让,难道所有的人就会认为萧家没有威胁么。
符善宝有些迷茫,显然是没听懂。
陆离感动,“姐姐是为了我。”
陆允的案子,对陆允有利的证据早被销毁了,想要为陆允翻案,不能走寻常路。
寻找新的证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要造势,要给对方压力。
六皇子敢上刑部闹,萧贵妃就敢让皇帝重罚六皇子,压得六皇子抬不起头。
萧贵妃此举,就是昭告天下:我弟弟娶媳妇儿是大事,所有的人和事,都要为之让路。
谁挡路,萧贵妃对付谁。
萧贵妃的态度折射到陆允案的审理当中,会非常微妙。
态势当然是对陆允有利的。
“一定要翻案啊。”鲁国公夫人交代。
“一定。”陆离承诺。
事情在一步一步推进,父亲和两个哥哥回家的日子,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明天见。
第30章
三司会审第一天就出了萧国舅、六皇子干扰审讯的事,三司会审暂停。
“扰乱法司,必须严惩!”洪怀祖对这件事非常生气。
韩克忠好言相劝,“一位是陛下亲子,一位是皇后亲弟,都是帝后的亲人,如何处置,陛下自有分寸。何需我等做臣子的多言?”
洪怀祖拂然,“国舅爷虽是皇亲国戚,也和六殿下比不得!”
韩克忠见这人不可理喻,一笑置之。
李大元圆滑,脸上陪笑,一句实在话没有,要么说没意义的废话,要么闭口不言。
洪怀祖恨恨,“竟然当着众官员百姓的面,剑指六殿下,这简直是谋逆!陛下定会重重惩治!”
洪怀祖的叫嚣,其实也是朝中不少官员的想法。
萧国舅和六皇子先后到刑部大堂“旁听”,两人都有不是之处。萧国舅和六皇子发生冲突,执剑把六皇子挑得发髻散乱,狼狈不堪。把一个皇子逼得这么惨,陛下能忍么?不能吧。
他们猜测萧淙会被皇帝惩罚,谁知最后的结果是皇帝厚赐萧淙,被罚的是六皇子。
不光六皇子,连六皇子的老师、母妃都受到牵连,罚俸的罚俸,降级的降级。
这个结果一出来,洪怀祖呆了半晌,形容痴傻。
天底下哪有做父亲的不偏向亲生儿子的?洪怀祖怎么想也想不通。
六皇子高祯闭门思过,潭王府的大门紧紧关闭,府里的管家要采买东西,都是悄没声息的从小门出入。
整个潭王府,看上去好像一潭死水。
形势对六皇子、盛兴昌这一派极为不利。
这天盛兴昌回到盛府,怒火难忍,砸碎了一个又一个珍贵瓷器。
“老爷,你这又何苦?”盛夫人前来相劝。
盛夫人有一双很好看的手,保养得很好,白皙滑腻。她知道自己手长得好看,也知道盛兴昌喜欢,有意柔情款款的握了盛兴昌的手,轻轻抚摸。
盛兴昌心头邪火乱蹿,猛的将盛夫人甩开,“愚蠢之极,始作俑者便是你!”
盛兴昌用力过猛,盛夫人惊呼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下子可坏了。地上全是碎瓷片,盛夫人臀部、腿部一阵一阵的刺痛,几乎没把她疼死。
丝丝鲜血,浸湿了盛夫人的锦衣。
“夫人!”盛夫人的侍女奉命守在门外不许进来,见到这情形,慌了手脚。
“娘!娘!”盛佩芝闻讯赶来,见到鲜血,脑子嗡的一下,“娘,您没事吧?”一边扶盛夫人起来,一边不满的、隐忍的对盛兴昌道:“爹,您有气冲儿子撒,休对我娘亲动粗。”
盛兴昌看到盛夫人受伤流血,心里也有点后悔,听到盛佩芝这话,怒气又蹿上来了,厉声喝道:“你这孽障不学无术,只会给盛家丢人现眼!”
“爹只管打我骂我,求爹对我娘尊重些、客气些。”盛佩芝说到动情处,哭开了。
盛夫人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急的,也流了一脸的泪,“老爷有气只管往我身上撒,儿子还年轻,脸嫩,便是做错了事,也给他留几分颜面。”
盛兴昌本来就烦闷不快,见到他夫人、儿子这蠢样,更是烦恼无限。
众多侍女簇拥着一位娇弱的美女来了。
“爹,娘。”盛容眼中含泪,“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求爹和娘不要生气……”提起裙子进门,便要跪倒。
“我儿不要。”盛夫人连疼痛也暂时顾不得了,连忙阻止,“这地上全是碎瓷片,伤了你如何使得?我儿,你是小姑娘家,身子娇贵。”
“我儿,不可。”盛兴昌也道。
他再生气,也知道盛容是要嫁入皇家做皇子妃的,身上有伤痕,像什么样子。
盛佩芝连盛夫人也顾不得,三步并作两步,扶住盛容,“妹妹,你可是做王妃的人,娇贵着呢。”
盛夫人摇摇欲倒,盛兴昌当着儿女的面,不便再置气,黑着脸扶住了盛夫人。盛夫人感激涕零的道谢,“多谢老爷。”
一家人算是表面上和好了。
命人打扫了地上的碎瓷片,又拿伤药来给盛夫人涂抹了。忙了好一会儿,才算停当了。
盛兴昌不再发脾气,平心静气讲道理,“之前夫人自作主张,差陈福顺做了些事,很不妥当。陈福顺被顺天府抓了,前几日提过审。今日我在御前回话,陛下忽然问起此事……”
盛夫人、盛佩芝惊出了一身冷汗,“那可如何是好?”
盛兴昌阴冷一笑,“陈福顺还算忠心,不肯平白无故,诬陷主人。顺天府没有证据,只能继续审问,我又何需多说什么?一片忠心,可昭日月。”
盛夫人和盛佩芝长长松了口气。
盛容伤心难过,“这全是为了我,娘全是为了我……”
盛夫人是为她抱不平,冲动之下,才会出了错招。
盛兴昌温言抚慰,“与我儿无关。是欣豫乡君有意激怒,你母亲一时没忍住。”
盛夫人红了脸。
这是说她定力太差了,被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给摆弄了?
盛兴昌转向盛佩芝,“你不经为父允许,便把六皇子请到刑部,大错特错。”
盛佩芝沮丧低头,“是,孩儿知错。”
唉,他也就是想把六皇子搬过去,好为盛家扳回颜面,谁知萧淙连六皇子也不放在眼里,说骂就骂,说动手就动手?
“六殿下如何了?”盛夫人万分关切。
“不过是闭门思过罢了。年轻人遭遇些磨难也好,省得太过顺遂,不知人世疾苦。”盛兴昌说得轻描淡写。
其实盛兴昌心里知道,六皇子这回吃大亏了。
盛兴昌吩咐,“陆允想翻案很困难,所以萧淙才会一再激怒盛家,就是希望盛家犯错,不停的犯错。目前的形势,我们按兵不动即可。”
盛兴昌命令盛家上上下下,不可轻举妄动,就算盛夫人、盛容要有所行动,也必须经过他同意方可。
盛家的大门,像潭王府的大门一样,紧紧关闭。
“咱们按兵束甲,急死萧陆两家。”盛家是这么打算的。
他这个打算也没错,奈何天不从人愿,盛家暂时没破绽,萧淙索性放开盛家,另外盯上了洪怀祖。
三司会审二次开堂,陆允拒不认罪,洪怀祖狞笑,“不动大刑,谅你不招……”话音还没落,萧淙率领铁甲卫,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萧侯,你过份了吧?本官正在审案----”洪怀祖大恼。
萧淙喝令,“拿下!”铁甲卫应声冲上去,把洪怀祖双手反绑,押下堂。
韩克忠和李大元摸不着头脑,“萧侯这是何意?”
洪怀祖奋力挣扎,“萧淙你仗着是皇亲国戚便胡作非为,本官要上殿参奏你!”
萧淙傲慢冷笑,“洪老头儿,本侯奉陛下旨意前来拿人,你敢抗旨?”
“什么?”包括韩克忠、李大元在内,所有的人一起惊呆。
洪怀祖更是张大嘴巴一直忘记合上,完全傻了。
参加三司会审的官员,是皇帝亲自挑选的。
萧淙亲自来拿人,又是皇帝下的旨意。
所以,皇帝对洪怀祖在陆允案中的表现,是不满意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
“奉命拿人!”萧淙意气风发。
铁甲卫如狼似虎,把洪怀祖五花大绑押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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