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有点理解范进中举是什么感觉了。”陆离有些飘飘然。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陆离得了朝廷的诰封嘉奖,婢女有人主动送上门啊。
修竹和秀菊跪在陆离面前,哭得十分伤心。
“起来吧。”陆离心生怜悯。
原书里这两个人遭遇都悲惨。
修竹被转卖了几回,最后遇到好色无良新主人,背着主母时常打她的主意。修竹为了躲开这人的魔爪,狠狠心,用刀划破了自己的脸。即便如此,这人还不死心,用药迷晕修竹,得了手。之后主母出于嫉妒百般折磨修竹,修竹绝望自尽。
秀菊后来回到了女主身边。女主和秀菊重逢,喜出望外,对秀菊异常信任。秀菊已经被人买通了,找准机会向女主的饭食中下了毒。女主当时养了条狗,叫小花,秀菊鬼使神差般说了句,“小花好像想吃肉。”女主笑,“那便让它吃。”喂狗吃了肉,狗死了,秀菊因此暴露。
女主念旧情,要从轻发落。男主高祯自己折侮过女主无数回,但有人要害女主,他比谁都气愤,下令严刑拷打,一定要问出幕后指使人。
秀菊央求女主杀了她,“小姐,你杀了我吧。我怕死了那些受之不尽的酷刑,真疼啊,疼死了啊。”
女主劝不住暴怒的男主,又不忍心见秀菊经受酷刑,亲手喂秀菊吃了些药酒。
秀菊是在女主怀抱中离开人世的。
临死之前,秀菊神思模糊,胡言乱语,“我答应去害小姐,别再拿竹签扎我的手了,疼啊,疼死了啊。”
秀菊在原书中只是一个小丑般的人物,陆离对她有些同情。
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罢了,血肉之躯,终究不是铁打的。
秀菊向女主投过毒,但女主忍痛送她上路,她视为一种恩赐。
活着如果太苦,死了就是解脱。
“修竹,起来吧。”陆离把修竹了扶起来。
“秀菊,你也是。”陆离扶起秀菊,有意看了下她的手。
没有伤痕。
算算时间,幕后黑手应该还没有找到秀菊,没有开始对秀菊威逼利诱。
修竹极为消瘦,但脸上没有刀痕。也就是说,她还没有遇到那个好色无良的主人。
好极了。
修竹和秀菊见了沈氏,又哭了一场。
沈氏是看着修竹和秀菊长大的,重新见了面,也极为伤感,“也不知是什么人把你们买走的。吃了不少苦吧?”
“我命苦,总是遇着色狼。”修竹哭诉,“我不肯依从,便被毒打一顿转卖。幸亏小姐立了功,受了朝廷诰封,胡老板才会花银子买了我,送还陆家。如若不然,我不知会落到哪步田地。”
“我也换了两三户人家。”秀菊眼泪汪汪,“第一户买我的是乡里的地主,说官宦人家的婢女,见过世面,做饭一定好吃。我厨艺其实还可以,可主人主母嫌我做饭费油费糖费调料,抬手就打,张口就骂。第二户转卖的是乡里的秀才,说咱家老爷是两榜进士出身,他也想考中科举。结果我到他家才一个多月,他考试得了劣等,说我不中用,把我打骂了一顿……”
“这都什么人呢。”沈氏生气。
“我俩经此一难,更知道太太是好人,陆家是厚道人家。”修竹和秀菊滴泪道。
陆家虽然不富,但陆家老爷太太宽厚,对下人好啊。
“都过去了,回来就好。”沈氏安慰。
陆离稀奇,“这么说,修竹和秀菊都被转卖过了?那这个胡老板本事挺大的,能把你俩都找到,都买回来。”
陆离才不相信胡硕是无意中把修竹和秀菊一起买了,然后听说陆离获封乡君,他便赶紧来送还婢女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
但如果说胡硕是专程来办的这件事,也说不通。陆离获封乡君是昨天的事,这个胡硕速度得有多快,才能昨天得知消息,今天便把修竹、秀菊送来了?
“修竹,你上一个主人是谁?住在哪里?秀菊你呢?”陆离问。
“姓王,九品官,住在真定。”修竹忙回道。
“姓李,秀才,住在云中。”秀菊答得仔细,“半个多月之前,有人买了我,送往京城,交给这位胡老板的。”
陆离心中纳闷。
半个多月之前便有动作了,这时间对不上啊。
修竹想起一件事,“对了小姐,胡老板说过,他不是真正的老板,铺子其实是国舅爷开的。我也没敢细问,也不知是哪位国舅爷。”
陆离一下子全明白了。
又是萧淙。
以陆离现在的能力、人脉,要想找回修竹和秀菊,是要费大力气的。萧淙不一样,他位高权重,吩咐一句,自有手下替他办理。
“够意思。”陆离心花怒放。
“姐,你说什么?”陆亮不解。
“够义气。”陆离笑道:“姐姐是说,这位胡老板够义气。”
“他妻子到咱家做客的时候,要好生招待。”沈氏吩咐。
“一定,一定。”陆离欣然允诺。
家里有了修竹和秀菊,沈氏不必亲力亲为,清闲了不少。
修竹和秀菊在外面受了苦,更知道陆家的好,干起活儿格外卖力气,简直一刻也停不下来。
“别累着了。”陆离交待。
“不累,一点也不累。”两人齐声道。
“当当当。”有人敲门。
“我去看看。”修竹立即跑过去了。
“敢问外面是哪位?”修竹扬声问。
“盛夫人驾到,还不快快开门迎接?”外面有人厉声喝道。
“这家人好不讨厌。”沈氏难掩厌恶之情。
盛兴昌害陆允入狱,盛容纠缠陆离,盛夫人又上门生事,搁谁都烦。
“开门!”大门被撞得都晃当了。
陆离对陆亮使个眼色,姐弟俩心有灵犀,分别躲在门后,一起拉开了门栓。
“扑通扑通扑通”,外面撞门的盛家恶仆,一个接一个倒下,跟叠罗汉一样。
盛府管家气得哇哇乱叫,“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
管家要和陆家理论,竭力想站起来,但他是趴在仆人身上的,想站起来不容易,一发脾气,跪在仆人身上了。
“何需行如此大礼。”陆离笑吟吟站出来,“又是五体投地,又是双膝下跪的,太客气了吧?”
“免礼平身。”陆亮叉着腰,神气活现的命令。
“谁给你们行礼了?”管家简直七窍生烟。
盛夫人还在车里没下来,见到这样一幕,难忍怒气,“如此无礼,拿下!”
“夫人吩咐了,拿下。”盛府管家大声吵吵,仆人们挣扎着要起来,“兄弟们,冲啊。”
“急啥。”陆离笑。
陆离和陆亮,乐芹和修竹、秀菊,齐心合力,一人捧着一个罐子,往这些恶仆身上浇。
“油,油!”恶仆惊慌大叫。
陆亮坏坏一笑,拿了火把在手里,“来啊,来抓我啊。”
陆离也拿了火把,笑吟吟,万分得意,“有胆子你们过来啊。火遇着油会是什么情景?想想就好玩。”
恶仆也好,管家也好,个个心惊肉跳。
真把他们烧着了还得了?
陆离和陆亮持着手把步步紧逼,恶仆们一步一步后退。
“光明战胜了黑暗!”
“正义战胜了邪恶!”
陆离和陆亮一人一句,正气凛然。
“好,好!”原本偷偷躲着的街坊邻居们都站出来了,大声叫好。
陆离逼退恶仆,火把举到了盛夫人车前,“盛夫人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车门徐徐推开,露出一张盛气凌人的贵妇面庞,“欣豫乡君,你对我女儿说了些什么,害得她回府之后,哭泣不止?你跟我回去,好好的陪个不是,哄得我女儿破涕为笑,我宽容大度,便不跟你计较了。”
“盛夫人好大的官夫人之威。”陆离微晒。
“少废话,跟我走。”盛夫人蛮横霸道的发号施令。
“盛夫人的话,诸位都听到了吧?”陆离拨高声音,“敢问今日之京城,果真是盛家之天下么?”
“当今圣上,姓盛么?”
陆离声音异常响亮,余音在长街上久久回荡。
四周鸦雀无声。
盛夫人也好,她带的管家恶仆也好,街坊邻居也好,全被陆离问愣了,问傻了。
“你,你胡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盛夫人才如梦方醒,气急败坏的质问。
“我,陛下昨日才传旨诰封的欣豫乡君。”陆离声音特别高,谁都能听出她的气恼和愤怒,“盛夫人方才呼我为乡君,可见对陛下的这道旨意是心知肚明的。即便如此,盛夫人依然以主人命令婢女般的轻蔑和不屑,命令我到盛府给盛大小姐陪不是。盛夫人,你威风啊,可以明目张胆把朝廷诰封的乡君当丫环使唤了。这不禁让我怀疑了,京城是你盛家的天下?咱们大齐朝的江山姓高,还是姓盛?”
“乡君质问得好极了!痛快淋漓!”有人高声喝彩。
“谁在跟着起哄?”盛夫人没好气的怒喝。
一个陆离已经让她焦头烂额,还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向着陆离,跟她为难?
“区区在下,姓萧名淙。”轻飘飘的一句,传到盛夫人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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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盛夫人大惊失色。
萧淙?萧国舅?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盛夫人偷眼看了看,见骑在骏马之上的人正是武定侯萧淙,心中暗道不妙。
她做了几十年的官太太,虽然跋扈惯了,但行事也是有章法的。
比如她今天来找陆离的麻烦,那是算准了陆离空有乡君的封号,其实陆家就几个女人和一个小小男童,连个仆人都没有,好欺负。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陆离虽没什么势力,却胆识过人,泼油、举火把、当众怒斥,几个动作行云流水般连成一气,反把她这位了不起的盛夫人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更没有想到,萧淙会从天而降。
桃花巷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从没听说过什么大人物居住在这里。萧淙傲世轻物,目中无人,来此作甚?
“萧侯爷,幸会,幸会。”盛夫人也真是人才,不过转瞬之间,便换上了一幅笑脸,“萧侯爷是路过此地,还是来会亲访友?”
看盛夫人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想到萧淙是因为陆离而来。
陆离有些奇怪。
她和萧淙一起离开小寒庄的时候,明明告诉庄主和女学士等人,说她和萧侯私奔了啊。
不过陆离也很快想明白了。
渣男高祯对女主情愫暗生,女主留在他身边,他只管虐待。女主真的走了,他又会后悔、舍不得。女主和别人私奔了,他如果想挽回,会不会大肆张扬?当然不会了。
他告诉了盛容,是让盛容帮他把女主骗回去。至于盛夫人,他就完全没有必要说实话了。
所以,盛夫人不知道“私奔”的事,不知道陆离和萧淙早就认识。
盛夫人笑容可掬,萧淙却不假以辞色,“本侯是来打抱不平的。”
秀菊机灵,站出来高声控诉,“这位盛夫人登门欺凌我家姑娘,无法无天,目无君上,求萧侯爷将她绳之以法!”
“胡说,谁欺凌你家姑娘了?”盛夫人身边的管家娘子喝道:“我家夫人不过是登门造访,欺凌之说,从何而来?”
修竹和乐芹都站出来了,“盛夫人带了这几十名恶仆上门威逼,还说没有欺凌?”
“说谎你也得说得像些。”围观的百姓们看不下去,纷纷出言谴责,“陆家只有主仆数人,几位弱女子,一个小小孩童。你若是登门造访,用得着带这黑压压的一片?”
“方才你们强撞陆家大门,我们都听见了!”
“盛夫人方才喊‘拿下’,我们也听见了!”
“这分明就是欺凌!”有人振臂高呼。
“就是欺凌!”许多人跟着呼喊。
“盛夫人欺凌乡君,分明是眼里没有朝廷,没有王法!”那人更来劲了。
“盛夫人眼里没有朝廷,没有王法!”
“盛家眼里没有朝廷,没有王法!”
老百姓跟着起哄。
盛夫人又惊又怒,恶狠狠的向那领头呼喊的人瞪过去。
她积威已久,又是正二品的诰命夫人,按理说起哄的老百姓被她瞪了,会害怕,会缩头,但那领头呼喊之人年轻挺拨,英气勃勃,不仅不怕,还向她挑衅一笑。
盛夫人心里咯登一下。
糟了,这个年轻人有来头,定是有心人提前安排在这里的。
有人要算计她,算计盛家。
盛夫人悔之不及。
她以为陆离势单力孤,可以任由她撒气,没想到陆离背后有人,没想到陆离的靠山出手了。
盛夫人也算是能屈能伸,亲自向萧淙解释,也向陆离解释,“萧侯爷,陆乡君,只因我家老爷日前曾遇刺,所以我警觉了些,但凡出门,总是多带仆从,以防不测。我这么做只为自保,真的没有恶意啊。”
陆离一笑,“盛夫人带这么多豪奴,究竟是为了帮着你欺负人,还是为了自保,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一点不必向我解释,你自己相信就行。盛夫人,我就只奇怪一点,盛尚书的俸禄究竟有多高,才能让你养得起这么多的豪奴?”
萧淙指指盛夫人头上的宝石发冠,“盛夫人发冠之上,有一颗祖母绿,数粒鸽子血,这些宝石可是很值钱的。盛夫人,这是盛尚书从俸禄中给你匀出来的,还是搜刮的湖广地皮?”
“湖广地皮,湖广地皮,湖广地皮。”年轻人带着围观百姓有节奏的喊叫起来。
“萧侯爷慎言。”盛夫人怒极黑脸。
这个萧淙虽是皇亲国戚,但也管得太宽了吧?正二品诰命夫人,穿戴得华丽一些又怎么了,他这般冷嘲热讽。
萧淙俊美面庞,如罩寒霜,“陆巡按含冤入狱的原因,本侯今日知道了!”
“湖广地皮,湖广地皮,湖广地皮。”年轻人又带头高呼。
“湖广地皮厚,盛府华冠重。”有人感慨。
“安御史,韩御史。”不知是谁眼尖,看到了躲在人群后的两位御史,“安御史韩御史也是住在桃花巷的,要禀公直言啊。”
两个身穿绿袍官服的人被推出来了。
绿袍,说明官职不高。
“御史可以风闻奏事,两位御史大人,写奏章吧。”百姓们怂恿。
安御史中等身材,有些清瘦,“这个,这个----女子之间偶尔口角,何需大书特书?”
gu903();韩御史看着挺结实的,面相敦厚,“御史是可以风闻奏事,但盛夫人和陆乡君不过口舌之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