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儒锐抽动鼻翼,低声问:“闻到了吗?”
唐初愣了一下:“什么?”
玩家们都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她在指什么。林儒锐对尸体的气味很敏感。吴龙的尸体是新鲜的腐臭味,浓郁刺鼻,而挟裹在这气味中的另一股味道却并不十分明显,像发霉许久的枯木。
她四下看了看,忽然拎起角落里一把斧头,趁着维护秩序的老师注意力不在这边,翻过隔离线,来到油桐树下。
“诶!那个学生,你干什么!”老师急忙跑过来想要把人拉出来,忽然一个踉跄,踩中了一团雪白的蛛丝,把他的鞋底牢牢黏在了地上,他只能气急败坏地大叫。
“哇——她要干什么?”
“那是谁啊,胆子太大了吧,尸体还在那里耶?”
“好像是高三五班的林儒锐,她还挺有名的,他们班主任是老高,就那个很凶的秃子。”
“她、她砍树干什么?”
林儒锐高举斧头,斧刃重重地陷入树中。第一斧下去,就让林儒锐皱起了眉,触感不对,这绝对不是砍树的触感,反倒与刀展开人体的触感十分相似。
一股浓郁的铁锈气息从油桐树的创口出激发出来,噗鲁鲁,涌流出来的却不是清涩的树汁,而是一波波浓郁发臭的血水,掺杂着几团纠缠在一起的黑色发丝。
“天啊,这是什么?血?!”
“好臭,好恶心!”
“快快快,快让开,警察来了!”
油桐树有两人合抱粗,林儒锐砍了七八斧后,警察赶到现场。
“那个小同学,在做什么?快点离开现场!”警察定睛细看,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
林儒锐又往树上劈了一斧子,警察翻过隔离线来拉她,老高终于姗姗来迟,抢先一步跨进来,骂骂咧咧地伸手拽她的胳膊:“你想去蹲局子?给我出来!”
林儒锐一手抓住他手臂,往后一拧,老高哎呦呦惨叫起来,屁股又被林儒锐踹了一脚,整个人扑出去,砸在一位警察身上。
当着警察的面打老师,更对警告置若罔闻,已经有警察拿出手铐来,又因她手持凶器忌惮万分。林儒锐忽然扔了斧头,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见她对着树身踹了一脚。
高树砰然栽倒,砸在地面激起一阵烟尘,警察被林儒锐拉了一把,没有被树砸中,吴龙的尸体却被压在了树下。
“快看,那是什么?”
烟尘散去,有眼尖的看见树桩中间露出条黑漆漆的诡异人形。随着树倒,那人形也跟着倒下了,恰巧摔在林儒锐脚边。
整体呈现深黑色,又有青色的霉斑,沉重的骨骼和牙龈暴露在外,是一个男人的骸骨,看起来已经被藏在树里经年累月。
众人大哗,谁也没想到校门口的油桐树里还有这种乾坤,学生们每次进出校门口,岂不是都被它注视着?这样一想,众人齐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更加不能深思的是:完整的尸体,是如何像变魔术一样移进树心中,而完全没有破坏树木本身?除了灵异事件,不做他想。
“唐初姐姐,那是什么?”白轩指着尸体衣襟里透出来的一抹暗蓝色。
唐初走过去,把那东西拽下来,不知看见了什么,脸色微变。
“是什么?”林儒锐问道,并凑过去看了一眼。这是一张二十年前松高教员的工作牌,上面的一寸照虽经岁月的打磨,却依旧无比清晰地呈现一张熟悉的面孔——郭静的面孔。
郭静的工作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具尸体上?如果这具尸体是郭静,那刚才给五班上体育课的人是谁?
警察收拾了两具尸体,拿走了工作证,展示给教学资历较老的老师们。比起对尸体进行尸检后一一查证,在校内发现的尸体,咨询校内人士是更快得知尸体身份的办法。
“咦,这照片——不是郭老师吗?”
“弄错了吧,郭老师长这样?”
“我是在新学校落成的第一年进校的,我能不知道?那时候的郭老师确实长这样。”
“这、这不太可能吧?”五班的学生们毛骨悚然道,“郭老师刚刚才给我们上过课。”
“有可能是他二十年前丢的工作证。”现任教导主任竭力保持镇静,“谁去把郭老师叫来?”
有学生跑去叫郭静,教师们聚作一团,已经窃窃私语地讨论起来:“说起来,郭老师从以前开始就很奇怪。他很神经质,每次见他都面无表情的。”
“对对,也没见他在学校吃过饭、喝过水,参加过同事聚会,总是每次一下班就消失了。”
“找不到了。”林儒锐看着远方讨论的人群,对唐初说,“那家伙不是人。”
唐初深觉匪夷所思:“我们和他打交道时,竟然没有察觉这件事?”其实事后想来,当初郭静的叙事就有几分疑点,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么他对庄晓所作所为之恶劣程度,与白主任相比过犹不及,没道理庄晓会放过他。
“会不会是,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刁季同弱弱举手,“我以前听人说,如果的鬼没有自己死亡当时的记忆,就会在生前的场所不断游荡。”
“所以郭静游荡了二十年。”林儒锐低声说,心中都有点同情这些无辜的师生了,他们绝不会想到,自己朝夕相处的老师、同事早已死亡,他们与他交流时,他的尸体就在旁边的树里注视着自己。
去找人的学生脸色苍白地回来了:“郭老师不见了。”
不仅不见了,他的办公室落满了灰尘,学生找到他的外套,外套里都是血迹,从口袋里掉出来钱包,钱包里都是冥币!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惊呼道:“我爸是开早餐铺子的,他跟我说过,每次郭老师来了之后,抽屉里都会多出一张冥币。”
这个节骨眼上,这番话委实令人毛骨悚然。警察也很有些不寒而栗,驱散众人:“别在这怪力乱神了,哪儿有那么邪门的东西!”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刚刚经历地震,学校里又出了两起命案,三具尸体,邪门儿事一件赛一件。林儒锐看了白轩一眼,小孩哥哥的尸体现在还没找到,她听小孩说起过地下室那一潭阴沉的水,和凶残的女形。白竹的尸体之所以找不到,可能是骨头渣滓都被啃得不剩下了。
白轩抬头与她对上视线,林儒锐收敛眼中的神色。像这样遭遇的孩子,同情是最会刺伤他们的。
又有人说:“四月九号,不就是二十年前那个庄晓自杀的日子吗?她会不会真的找回来了?”
恰好明天是周六,老师们也没有再把学生们拘在学校的意图了,他们自己也害怕得要死。高三的统一模拟小考取消,三个年级全部放假,为方便警察调查,必须在六点钟之前清空学校。
玩家们受到游戏限制,不能离开学校太远,所幸学校虽然关门,小吃一条街的餐馆却还开着。四人去一家烤肉店解决了晚饭。
晚饭吃到一半,有人来发电影传单。游戏的设定是在现实世界再往前推十多年,这个时候宣传电影的方式还比较单一,手上的传单也十分具有年代感。
今晚上映的,一共有两部电影,一部逃生类型的恐怖片(倒是和他们的处境十分相似),一部浪漫的爱情小资电影。干等着没事干,去看看电影消耗时间也是不错的主意。
四人在电影的选择上产生了分歧,林儒锐和白轩想去看恐怖片,唐初和刁季同却想去看小资爱情电影。刁季同的理由是:我身处的现实已经比电影要恐怖多了,为什么还要去找虐。
而唐初,她挥了挥手上的两张电影票,笑眯眯道:“锐哥哥,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吗?”
林儒锐:“……”不知道为什么,对危机的敏锐直觉告诉她不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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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电影播出前,先放了一段剪辑出来的预告片。林儒锐看着看着觉得有点不对劲。直到看到后面的打出来的小字,才确定这是一部讲述两位女性之间的、同性.爱电影。
这部电影因其大胆的叙事风格,独特的镜头运用,对敏感时期人民生活现状的深入剖析和批判,而名声大噪,获奖无数,名垂影史。因为逃生游戏设定在十多年前,正好赶上这部电影第一次上映的时间。
唐初为什么要选择这部电影?她知道这部电影的内容吗?是暗示着什么,还是单纯欣赏佳片?
林儒锐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动了动,先是咔哒咔哒敲击着扶手表面,随后又觉得自己太过欲盖弥彰,调整了手上的腕表,似乎很是认真地研究起上面的时间。
“锐哥哥。”唐初忽然出声。
林儒锐:“嗯?”她浑身略略绷紧,“什么事?”
唐初噗嗤一声,笑声在黑暗中清脆如银铃:“你在紧张什么?”
林儒锐面色淡然,抬起右腿,叠在左腿上:“我没有紧张。”
林儒锐军人出身,她的坐姿无论何时都很端正,腰背笔直,从来不跷二郎腿。她只有紧张的时候,才会做这些小动作来掩饰自己。唐初早就发现了她的小习惯,但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嗯……那好吧。”你说没有紧张就没有吧。
唐初又望了望门口,“那里好像有卖零食的,你想吃点什么?”
“随便。”
唐初:“不准随便。”
林儒锐:“橙汁和爆米花。”
唐初起身离开后,林儒锐这才略松了口气。随着电影开幕时间临近,进入场内的观众也越来越多。还有一家三口入场,丈夫扶着怀孕的妻子入座,还要一边招呼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这个年纪男孩aka狗嫌烦,小孩在场内窜来窜去,发出兴奋的尖叫。
唐初回来时,小孩儿刚刚跑到他们这一排,跟一条狂奔的野犬似的,呼啦一下冲了过去。
林儒锐:“小心。”
唐初一个没注意,被小孩撞到腰上,座位又比较窄小,她直接跌坐到了林儒锐腿上。林儒锐双手从她腰后穿过去,分别稳住了左手的橙汁和右手的爆米花桶,避免让两者同时落在唐初身上的惨剧发生。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个姿势有多么暧昧。唐初坐在她腿上,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说话,林儒锐也没有说话。林儒锐心道奇怪,她明明有点紧张来着,这时却诡异地平静下来。
两个人维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了多长时间。电影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乱跑的熊孩子也被父亲逮住,狠揍了一顿屁股,老实下来。
悠扬的音乐和明媚的春光,都在电影屏幕里活灵活现地映现出来。
林儒锐的手心盖在唐初的手背上,按住她的手指,借力抓牢了爆米花桶和橙汁。她个子高,手掌也要比唐初大上一点,指腹软绵绵的,但掌心靠近手指根部的地方有着粗糙厚硬的茧——常年握刀杀人的茧——蹭在唐初皮白肉嫩的手背上,几乎有点疼了。
“那两个姐姐怎么抱在一起了?”
“嘘!小孩子家家别多嘴。”
林儒锐这才像惊醒似的,低下头,咳嗯一声。
唐初:“你的膝盖有点硌。”
“噢。对不起。”林儒锐干巴巴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并且下意识回应了一句,“你的屁股挺软的。”
唐初默不作声,从她腿上起来,坐回旁边自己的位子。林儒锐心想我为什么要夸她的屁股,我和变态有区别吗,我能不能把这句话捡起来吃回肚子里。
老师!林儒锐很难过地想:我不是心思纯洁的小孩了!
唐初坐回位子上,悄悄地按了按手背。林儒锐的异能是控火,她自己没有察觉,但她的体温真的很高,掌心贴在唐初手背上时,那种滚烫的触感十分鲜明,离开后也挥之不去。唐初摩挲着那块被林儒锐触碰过的肌肤,并且在接下来的十多分钟内,不断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电影开场是一处华丽的舞台,身姿妖娆婀娜的女演员在光柱下表演独舞,腰肢柔软,长腿纤韧,整个人如一条柔弱无骨的蛇,有种惊艳无比的媚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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