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儒锐,你怎么不回头看我?我长得很可怕吗?”
林儒锐忍无可忍,拔出驱魔枪朝后,扣动扳机。
砰!世界安静了。
等林儒锐停下来时,她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个人站在白雾里,背了具被挖空内脏的尸体,很茫然地四下看看,困惑地拿枪蹭了蹭额角。
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么想着,林儒锐在地上捡树枝,扎在一起,做了根简陋火把。在明晃晃烛火的照耀下,她托了把孙毅的大腿,继续往前走。
“站住!”
前进大概十来分钟之后,前方传来娇斥的女声,喝令她站在原地。一张熟悉的精致面容在火光下的雾气里浮现。
“锐哥哥?”那人一愣,“怎么是你?”
唐初正要靠近,却发现林儒锐神色冰冷地持枪对准她,挥了挥手,意思是你离我远点。
“怎么了?我是唐初呀!”唐初一跺脚,嗔道。
面前的唐初,确实比之前遇见的‘孙毅’和‘冯凯’都要生动,但林儒锐不敢放松警惕。她不知道躲在雾里的东西,模仿人能像到什么地步。
“你是遇见那种会模仿人的怪物了吧?”唐初叹气,“我理解你,我也遇见它们了。”
现在这种情况,林儒锐必须要问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必须是比较隐秘的、除了她和唐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只有对面的‘唐初’回答上来,才能打消林儒锐的怀疑。
舌头在口腔内抵了抵腮边,缓解开口说话时撕裂伤口的疼痛。林儒锐问:“我的车钥匙在哪儿?”
唐初豪迈地扯开衣襟,露出一片雪白:“来拿呀!”
是本人无误。
林儒锐把枪收回,问:“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当然了,我进来时就用蛛丝留了线索,沿着蛛丝走就行。”唐初弹了弹面前透明的丝线,正得意间,视线忽然落在林儒锐背后。
“大毅怎么了?我和他进迷雾没多久就走散了,你怎么背着他?”
林儒锐沉默片刻,把孙毅放下来,解开裹在他身上的衣服。唐初一愣,眨了眨眼,眼眶直接红了。她的表情变得很伤感,蹲下来轻柔地合上孙毅的眼睑,略带哽咽道:“走好,大毅。我会照顾好你的家人的。”
林儒锐撸起孙毅的袖子一看,果不其然,上面也是一个黑色公山羊的标志。
两人顺着蛛丝回到城中,城门却已经被教会的人封锁了。费了点功夫回到卢卡斯家中,大家得知孙毅的死讯,心情都很沉重。这是第一个死在游戏里的人,似乎也让玩家遇见了自己将来的下场。
晚上,唐初火葬了孙毅,将骨灰装进一个坛子里,随身携带。她说:“不能让大毅死了还留在这个鬼游戏里。”
众人围坐在餐桌上,沉默地吃着晚饭。司特妮痛失父亲,一脸苍白地吃了两小口饭,又回到了房间里去。
桌上只剩下玩家,气氛十分压抑。一片寂静中,只有林儒锐还在继续用餐,不时发出刀叉与瓷盘相撞的清脆声音。
“到底该怎么办啊!”赵俊杰第一个崩溃,抱住头揪紧头发,手臂上黑色山羊头标志明晃晃地格外显眼。
他痛哭流涕起来,眼泪鼻涕在脸上糊成一团,他呜呜哭着:“妈妈救我,妈妈我想回家,呜呜呜……”
赵俊杰曾经是个不折不扣的中二青年,最初被卷进游戏,他甚至感到暗自窃喜。令人不齿的死宅啃老族生活已是过往,他要凭借自己出众的能力和勇气展露头角,他要在这血腥的舞台上缔造传奇,广开后宫,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他即将找到生命的意义!
毕竟,谁也不想一直是个废柴啊。
可当真实的恐怖在眼前上演,他第一个被吓破了胆。什么出人头地什么荣华富贵都抛到了脑后,如果能立即从游戏里出去,他愿意一辈子做一个被人唾弃的米虫。
直播间,弹幕刷刷滚过。
“这个赵俊杰也太怂了吧,好感低到低谷。就算这人活下来,我也不会pick他的。”
“楼上是疯魔了吗?真要在逃生游戏里追星,追林儒锐那种实力强又长得不错的最终赢家不行吗?非得对普通人这么要求严苛?这是真的要人命的东西!你信不信你被卷进去,也一样这臭德行?”
“是日本的川端悠纪不够你追,还是美国的瑞安·道格拉斯长得不帅?”
“+1。建议一楼带上你的键盘去拯救世界。”
无数弹幕刷屏滚过,散发蓝光的电脑屏幕前,只有一位年老的妇人双手紧捂住嘴,流下眼泪:“俊杰,我的宝贝俊杰啊……”
“你觉得你是一个人?”似是被赵俊杰的哭声吵得不耐烦了,林儒锐忽然啧了一声,掀开袖子。她覆盖薄肌的纤细手臂上,也是个和赵俊杰如出一辙的黑色公山羊印记。
赵俊杰吓得呆住了,打了个哭嗝。
“大家都可以找找自己身上,看有没有这东西。不过依我推测,我们是从雪松林来的,应该是最初被盯上的一批。”伤口还在愈合中,按理说越少说话越好,但林儒锐开了口,就懒得再在纸上写写画画了。
众人听得此言,晚饭也顾不上吃了,急急掀开衣服查看。这一看便是心如死灰,在场九人,无一人逃脱,都被留下了魔鬼的印记。
这个黑夜,格外漫长。
夜间,躺在床上,孕妇缩在丈夫怀里,嚎哭出声。
“怎么办呀老公!咱们流了两个女儿才怀上的儿子!眼看就要出生了!要是咱们死在这里,你老钱家不就绝后了吗?”
“没事没事。”她老公连忙揽她在怀里安慰,“这不还有那林儒锐吗?咱们可幸运呢,她是华夏区的第一!你知道啥是第一名,对不?”
孕妇哽咽一声。她老公说:“第一名!咱们国家那么多人,她排第一,那得多厉害多牛掰?有她在准没问题的!再说了,冯警官不也有一小孩儿呢吗?他也会保护我们的!”
孕妇被丈夫安抚,抽噎渐渐停住了,她撒娇道:“我渴了,去给我倒水。”
这丈夫连忙应着,穿着短裤滑下床去,只披件外套,哆嗦着去门外给她倒水喝。当他倒好水返回房间时,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呆住,水杯从手中垂直滑落。
丈夫的惊叫划破夜色,众人本就难以入睡,听到惊叫便迅速赶到孕妇房间。
只见窗户上,贴着一张秀美微笑的少女的脸。她头顶开了个洞,脑浆混着鲜血从两边流下,却不妨碍她笑颜如花,娇俏可人中带着难言的阴郁阴森。
孕妇坐在床上,只把头扭转过去,与它相对而笑。见到林儒锐,那东西面露古怪,渐渐后退,隐入苍茫雾色。而林儒锐大步跨过房间,唰拉合上窗帘。
孕妇时哭时笑,像与自己的情绪艰难做着斗争,但很快她的表情被狂笑占据,咯咯咯咯的古怪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她像被提线的小丑,笑得四肢抖动,狂喜乱舞。
“冯警官!现在、现在该怎么办啊?!”丈夫急出满头大汗,冯凯完全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林儒锐。
林儒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旁人帮不了,她必须靠自己的意志清醒过来,亲手用刀子划开脸。”
丈夫急得跳脚:“那我老婆不就毁容了?!不行!这绝对不行!”
“我暂时没找出第二个办法,你也可以不用。”林儒锐语气淡漠,被对方指着鼻子大骂冷血。
冯凯道:“林儒锐,你帮帮她!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帮帮她!”
林儒锐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对她迷之自信,事实是,她确实对面前的情况无能为力。
捏了捏鼻梁,林儒锐正要开口,却听身旁的唐初忽然急声道:“她好像要分娩了!”
众人皆是一惊。
在这里?!在迷雾重重群怪环伺的简陋小屋中,早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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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唐初秀挺的鼻尖冒出晶莹汗珠,急声道:“快!把她按住!”
在孕妇疯狂的挣扎下,她的下身已经被鲜血湿透,肚皮剧烈颤动,血喷如潮。林儒锐抓牢孕妇双臂,按住她的上身,冯凯和男人一人一边固定住孕妇的双腿,唐初跪在床尾、孕妇双腿之间,打开电筒观察出口收缩情况。
“情况很不错!胎位正确,马上就要出来了!谁去准备一盆热水?”
外国情侣和赵俊杰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无助地缩在墙角,被唐初呵斥一声:“无关的人都出去!”
“咯咯咯咯咯咯!”孕妇狂笑不止,臃肿的身体像狂蛇扭结挣扎,手电筒的光映得唐初脸色勃变:“糟了!产妇情绪不稳,孩子在往里缩!”
林儒锐用绳子将孕妇双手固定在床头,离开房间,半分钟后,她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
一转身,冯凯噗通一声给她跪下了,那张岩石般坚硬的脸上流露出沉重的隐忍和痛苦:“林儒锐,我跪下求你了!这不是一个人,这是一尸两命啊!”
林儒锐沉默片刻,她没想到冯凯这样心高气傲的警察,也会轻易向人屈膝。她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这么袒护这对夫妻,你和他们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冯凯咬了咬牙,没说话,忽然又咚咚给她磕了两个响头,重复道:“求你了!”
林儒锐绕开他,把浸湿的帕子递给唐初,低声问:“能不能剖腹?”
“我不会!我就是个半吊子医生!”唐初叹气:“贸然下手会弄巧成拙的。”
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木桌,林儒锐沉思片刻:“或许,杀死那个女孩可以解除精神控制……”
冯凯立刻道:“那我们现在就去!”
林儒锐摇了摇头:“那是它们的地盘,很难找到,而且迷雾中很危险,只要进去,基本就是有去无回。”
话音刚落,那站在一旁,双目血红、不断喘气的男人忽然呃啊大叫一声,抓起了角落里的斧头,冲出房间,跑进了迷雾里。
林儒锐一愣,反应过来后,骂了声该死!打开窗户一跃而出,追着男人跑进了迷雾。
夜间的雾气比白日里还要深重,也更加危险。一进雾中,她就追丢了男人的踪迹。铺天盖地的白雾遮掩视野,似乎有隐秘的视线在窥视,阴冷而刻毒。
林儒锐在不远处看见一座桥,手指扣在扳机上,沿着台阶缓缓拾阶而上。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桥对面,似乎有隐隐怪声传来。
当她走到桥梁之上,也看清楚对面桥下的场景。男人躺在地上,已经死透了。熟悉的老妇人正蹲在他身旁,被剖开的胸膛腹腔像敞开的衣服耷拉向两边。
它枯瘦无比、每一条缝隙都镶嵌着污渍的手指在男人的肚子搅动。噗嗤,它摘下一颗血淋淋的内脏,兴高采烈地塞进了自己空荡荡的腹腔。
忽然,它察觉到什么,抬起警觉的眼看向前方。当看清林儒锐的刹那,那双浑浊的眼爆发出怨毒兴奋的仇光!
林儒锐持枪瞄准它,缓慢后退。
然而迷雾中,却亮起了数量骇人的散发血光的眼。
林儒锐不敢耽搁,步伐加快,那老妇诡笑地看着她,直到林儒锐退出迷雾,那诡谲的笑容还徘徊在眼前,经久不散。
她回到房间,屋内的气氛异常沉重。孕妇躺在床上,已经没了声息。而唐初怀中抱着一只襁褓,面色铁青,见她回来,拉开襁褓一角,给她展示婴儿的真容。
它是个女孩儿,还没有成人的巴掌大,娇嫩的肌肤呈现死质的灰白。无声无息,一动不动。那逝去的面容上,幼嫩的五官,却还带着极深的夸张笑容。
一个微笑的死婴。
林儒锐的瞳孔微微一收。她将那一角襁褓盖回,沉默地看着唐初将婴儿放回孕妇的臂弯。这对母女安静的躺在沾染污秽和血腥的床单上,显得格外刺目。
冯凯失魂落魄地走了几步,忽然腿一软,撞歪了桌子,瘫倒在地。许烈要去扶起他,却被他摆着手拒绝:“让我缓缓。让我缓缓。”
过了片刻,冯凯开口,脸上虬结着哀绝的悲恸:“我也有个孩子——”
屋内没人说话,都在静静等待他诉说。
“是个小男孩,今年三岁了。”冯凯狠狠揉了把眼睛,似乎在揩泪,又似乎只是疲惫,“白血病中后期,一直没求到匹配的骨髓源,靠化疗吊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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