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二日,琅琊王司马德文以天子名义下诏,废除元兴年号,恢复年号隆安,派侍中前往新亭劳军,名义上承认了桓玄清君侧的胜利。
在祠部官员的引领下,鼓乐声中桓玄乘坐画轮车前往京城,身旁旌旗飘摆,刀枪耀日。
车队从宣阳门前往大司马门,御道两旁官吏、百姓拜伏于地,桓玄感慨万分,阔别京城十年,他终于以胜利者的身份重新踏上御街。
太元十六年秋,司马道子酒醉训斥「桓温来欲作贼,如何」,让桓玄惊恐不安,今日司马氏的存亡操于己手,何等快意。父亲当年未竟的事业,自当承之。
太极殿前下车,桓玄整理衣衫,在侍中的引领下不急不缓地迈步走进东堂。
天子司马德宗坐在高座上,木然地看着恒玄拜倒向他施礼,不发一语。身旁的琅琊王司马德文替天子应道:「南郡公免礼。」
桓玄起身,毫不客气地望了司马德宗一眼,早就听闻天子愚笨,不会说话,便连冷暖都不知,这样的笨蛋为一国之君,朝庭焉能不败。
看着朝臣们纷纷向自己揖礼,桓玄仿佛看到了当年父亲桓玄站在朝堂之上,群臣俯首,一呼百诺。
礼毕,桓玄开始以天子名义下诏,第一道诏令,为荆州军正名,把战起的罪责归于司马元显。
诏曰:「义旗云集,罪在元显。太傅已别有教,其解严息甲,以副义心。」
解严是宣告结事结束,息甲则是让六军缴械,听候荆州军发落。
紧接着第二道揽权,桓玄加封自己总百揆,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事、扬州牧,领徐州刺史,加假黄钺、羽葆鼓吹、班剑二十人,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四人,甲仗二百人上殿。
总百揆,总揽朝政,掌管百官及天下各种政务,权臣篡三步,总百揆、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加疏礼然后禅让。
众臣瞠目,桓玄的野心暴露无疑,只是荆州兵马控制着京城内外,谁敢发声反对。
桓玄很满意朝臣们的反映,看来自己的威望足够,王谢两家子弟亦不敢作声。
接下来是把控朝堂,桓玄以总百揆的身份宣布,任命桓谦为尚书左仆射、中军将军,参掌尚书省,掌京中六军;桓石绥任黄门郎、左卫将军,守卫宫城;卞范之为建武将军、丹阳尹,负责京城四周军事事宜;王谧为中书令,领军将军、吏部尚书,执掌尚书省和百官选任。
王谧是王导曾孙,生父王劭,过继给伯父王协,与王珣是堂兄弟,王珣之父王洽与王劭等人是兄弟。
王谧为人圆滑,左右逢源,与皇族、各大门阀的关系都很密切。
桓玄之所以看重他,除了王谧出身琅琊王家,身份高贵外,便是看重王谧善长与人打交道,可替他缓和与世族之间的关系。
刘裕当年被刁逵绑于树上鞭打,便是王谧解救,王谧算是慧眼识人。
朝堂换成自己的亲信把持,方镇当然也要换上自己的亲信。
桓玄自领扬州牧;其兄桓伟进安西将军、由江州刺史改任荆州刺史,兼领南蛮校尉。
此次进攻建康,桓石生多次传递消息,居功甚伟,桓玄封他前将军、江州刺史。
桓修进右将军、都督六州诸军事、兼任徐兖二州刺史,许诺给刘牢之的青兖刺史成了空话。
雍州为杨安玄所夺,桓玄当然不会罢休,任冯该为雍州刺史,夺回襄阳。
朝庭授杨安玄为雍州刺史,都督雍、梁、宁、益四州军事,成为了桓玄的心病,宁、益两州毛家经营多年,又在偏隅,一时难以动摇,桓玄决定换掉梁州刺史郭铨。
此次进攻建康,苻宏劝降杨秋,表现出对
自己的忠心,桓玄将苻宏封为梁州刺史,让他配合冯该对雍州进攻。至于郭铨,桓玄决定调他返京,任前将军。
豫州刺史、谯王司马尚之兵败后逃往涂中,被人告发被擒,正押往京中。桓玄没有安排豫州刺史的人选,准备留与刘牢之。
里里外外安排妥当,天色已经不早,桓玄有些疲乏,准备前去休息。
桓玄在京中并无住所,居于宫中于理不合,京中最好的宅院莫过于乌衣巷,桓玄看到谢混笑道:「望蔡县公,愚有意暂借在谢太尉宅中,不知可妥。」
谢混淡然应道:「召伯之仁,犹惠及甘棠;文靖之德,更不保五亩之宅邪?」
桓玄脸色一变,面露惭色。
卞范之连忙缓和道:「东府是丞相办公之所,主公即任丞相,何不就在东府住下。」
桓玄顺坡下驴,道:「善。」
接下来几天桓玄很忙,京中门阀纷纷前来示好,亲朋故旧自然要前来跑官要官。
新安太守殷仲文,原南蛮殷觊之弟,殷仲堪的堂弟,是桓玄的姐夫,因桓玄受朝庭猜忌,贬为新安太守。
得知桓玄入主建康,殷仲文当即命人备车,弃了新安太守之职,前来京城投奔桓玄,桓玄命其为咨议参军。
桓玄感觉畅快无比,朝堂之上无人敢出反对之言,一应朝政皆由他他说了算,恨不能在东堂之上疾呼「大丈夫当如是」。
桓玄的荆州兵马接管了京城,北府军北府军在刘牢之的率领下并未进京,而是退守冽洲,等候桓玄兑现封赏的诺言。
刘衷得知桓玄进京,带着豫州水师千余人出长江口,驻扎在一处海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