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喊喝声从水寨传出,打破黎明的沉寂。都水从事应浩被喊声惊醒,懊恼地坐起身。
身旁的妻子似醒非醒地抱怨道:“应郎,你要说一说杨将军,让他不要这么早操练,吵人清梦。”
应浩苦笑了一下,翻身下了榻,杨安玄可不是以前的缉贼使了。伏波将军、巡江从事,官阶尚在自己之上,以后想睡个好觉只能不住在官署了。
杨安玄漫步在码头上,水寨将里许长的沿江码头包含在内,水面足有数亩,容纳了一艘朦冲、三艘走舸能仍有空余。
营寨的另一半在岸上,按照陆地扎营的方式立起寨墙,四十领帐蓬分成四个方阵,四个箭楼之上插着旌旗,有士兵在持弓戍守。
水陆营寨都辟出两个校杨,周由和刘衷分别带了部曲在操练。
杨安玄对水上操演没有发言权,但陆上训练新军还是有经验的。杨安玄把在新野练军的那套模式给刘衷、周由讲解了一回,杨家练兵法便在军中推开。
杨安玄没有插手新军训练,只是每天晚间戌时与刘衷、周由沟通一下、提点建议。
试着将自己放在主帅的位置来关注全局,杨安玄确实发现了不少问题:新军素质偏低,纪律性差,老兵欺压新兵,官长欺凌兵丁等等陋习。
身处东晋,前世的解决问题的经验没有借鉴性,杨安玄有些束手无策,私下与刘衷、周由商量,两人皆不以为意。
经过十多天的酝酿,杨安玄宣布了三项军纪,一、服从军纪;二、严禁打骂士卒;三、不得搅民。
同时公布了晋升机制,从士卒中选拔凫水、操舟、射箭的能手,一批什长、伍长因此产生。
《三国演义》中称“水路交兵,以弓箭为先”,杨安玄深以为然,命人在渔船上树草人,让军兵齐射,结果奇差。
二十人一组朝二十步外的草船三轮齐箭,中靶者不过零星数射,看样子这数箭还是撞运气。
刘衷登舟射了五箭,结果只有两箭射中草人,另外三箭因为船只随浪起伏,射飞了。
周由哈哈大笑,取弓在手,脚步扎稳,沉心静气,找准节奏后松弦箭出,一箭射中草人的头颅。
接着又是两箭,皆射中草人。周由冲着刘衷道:“刘校尉,地上射上愚不如你,但在水上汝不如愚。”
刘衷不服气,把从杨安玄处听来的那句“唯手熟尔”说了出来,“周校尉,三月之后你我再来比试”。
左卫百名水师的箭术比起新兵强了不少,但同样不堪入目,等诸军全部射过,草船上的箭依旧寥寥无几。
周由见杨安玄面色不愉,笑着劝道:“将军,水上比不得陆上,波浪起伏不定,射箭自然没有准头,主要还得靠人多箭多取胜。愚在水上苦练十余年,方才摸出点门道来。”
说着还斜了刘衷一眼,意思是三个月就想与愚相较,做梦去吧。
杨安玄一语不发,伸手从张锋手中取过青云弓,指着草船最前面的那个草人道:“愚便以它为靶。”
周由微笑不语,心中腹诽不已,他听说过杨安玄夜救商船、三箭退贼的故事,根本就不相信。
不过原缉贼所的那些捕丁为了拍马屁、争面子编出来的故事,这位杨将军自己还信了,等他射上几箭,就该埋怨今天的风不好、浪不平了。
刘衷却知杨安玄的本事,凝神注意观察着杨安玄的举动,准备偷师。
杨安玄身形随着船只微微起伏,目光落在二十步外的摇晃的草船上,感受着其中的规律。
浪微微涌起,草船却在往下落,杨安玄抓住瞬间契机,松弦箭出。
箭急如电,射入草人的头顶,杨安玄眯了一眼,他瞄得是草人的咽喉,略高出半尺。
诸军高声喝采,周由诧异地看了一眼杨安玄,不知是不是碰巧撞上。
杨安玄调整了一下出箭的角度,接下来的两箭皆射中草人,虽然没有在陆上精准,但这样的箭法让周由等人惊叹不已。
鼓声雷动,为杨安玄助威。将是兵威,杨安玄高扬起手中青云弓,微笑地向麾下致意。
刘衷欢声道:“安玄,你是如何做到的,一定要教教愚。”
杨安玄笑道:“船上射箭类似骑射,无非是把握住契机,刘兄是高手,多试几次自能掌握决窍。”
…………
晚间,杨安玄将刘衷和周由召入大堂,商议继续募兵之事,朝庭给了五百名额,如今尚不满四百人。
“京口是流民聚居之所,当年献武公(谢玄谥号)在此募兵八万,破前秦于淝水,区区百余人算什么,挥手可聚。”周由瞅了一眼刘衷道。
刘衷心中暗恼,周由有事无事针对自己,募兵之事安玄交给自己,自己忙于练兵又把此事交托给余宜,这余宜做事拖拉,落人口舌。
正想分辩几声,杨安玄开口道:“这百余人不可轻易招募,愚有意招些才俊入伍。”
白日观看诸军操演,杨安玄深感巡江监的兵卒素质不高。
周由笑道:“杨将军,不是未将扫你的兴头,北府军长年募兵,待遇比巡江监好,咱们哪抢得过北府军。”
杨安玄点点头,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愚打算给出彩头,引人前来。”
刘衷摸着下巴下微须道:“队长、什长、伍长之职有限,若是拿出太多募军,愚怕营中的弟兄不满。”
“拿出屯长一个、队长一个、什长三人,伍长五人。”杨安玄拍板道:“愚不信没有人前来应募。”
刘衷和周由对视一眼,没有出声反对,五百人应有屯长五人,队长十人,拿出这些职位影响不大。
“另外,愚自掏腰包拿出四十金,分别奖给凫水、操舟、射箭、比武夺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