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问天则在此时淡淡开口,阿鲲。
是。阿鲲清秀怯弱,存在感一直极低,此时目光却是极其坚定,只要涉及叶问天,他就似有无限的勇气,我们想要过去,需得经过那白色的水,而那白色的水可以屏蔽神识和目力,但是我可以在那里面辨认出方向,诸位若是信任,可以跟我一起过去。
你如何证明?
皇甫敖虽是在问,但商砚却认为,对方是特意为自己问的,这里所有人,只有他与君泽被蒙在鼓里,其他人怕是早已知情。
而皇甫敖,则是万年前昊最得力的手下,他也是由鱼化龙,与昊只为天一人不同,皇甫敖对龙族这一支有着极强的归属感,难怪第一次见面对方会说龙族式微,对皇甫敖来说,的确如此,那皇甫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救他的同类而已。
阿鲲闻言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叶问天,叶问天点了点头,以鼓励的语气道:去吧。
话音刚落,阿鲲便化为了巨大的鲲鹏,一跃没入了那白海里,停留在了交界处边缘。
叶问天笑了笑道:诸位,我们过去吧。
商砚默了默,还是拉着君泽坐到了阿鲲背上,这白海里果真屏蔽神识,白茫茫一片,人在其中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到时候便只能如迷雾森林一般绕圈圈。
他不禁在想,叶问天是不是一早便知道此处的事呢?那么对方也许根本不是叶家人,而是有备去那里带走阿鲲的,接着讨好夏兰烨,恐怕也是为此处做准备,可叶问天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手上传来冷冰冰的触感,打断了他的沉思,摩挲了一下,这是御兽牌?里面装着的,是他的龙身。
未及多想,一把抓住了还没来得及撤走的手,依然是那般温暖,顺着手臂爬了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静静拥住了人,两人身高差不多,也说不上是谁抱谁。
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脏频率依然与他一致,他们好似心脉相连,但他现在却一点不懂对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以指在那手心写道:到底怎么了?
叶凌顿了顿,亦采用了写的方式,你不是已经想起来了吗?
你们引那么多生灵来做什么?商砚心中最后一丝幻想破灭,叶凌这态度,明显就是记起了天所有的记忆,难道你们想要利用血祭的方法?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其他理由。
是。
你疯了吗?
这不是你当年期许的吗?
商砚一口气噎在胸口,险些直接背过气去。
靠!叶凌竟将他和昊等同了起来,问题是他对那些记忆并不像石头那段感同身受,说明那根本不是他的记忆,他可真是比窦娥还冤。
可叶凌的性格,怎么看也不像是天,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不死心的写道:你到底是谁?叶凌被你弄哪去了?
我不就在这里吗?我是天,也是叶凌,你不是很清楚吗?
商砚沉默了,他没有反驳,因为他在这具身体上,的确感受到了熟悉的灵魂气息,神色冷了下来,他推开了人。
其实如果这里可以视物,他就会发现叶凌的眼神是着急的,动作是如提线木偶般的,可惜没有如果。
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任这些人折腾,等世界重启,二是去阻止他们,引导叶凌回归正途。
若是选第二种,天遭受了昊那么大的背叛,而他占据了昊的身体,想要叶凌毫无芥蒂与他重新开始,难度太大,若是选第一种,他已知晓这些事情,完全可以化被动为主动,还可以一步步来引导叶凌,打造一个完美的伴侣。
他不停地说服自己选第一种方法,但手还是不受控制地自御兽牌中拔出了逆鳞,悄悄送到了叶凌的储物戒指里,有了这鳞片,他就能随时感知叶凌的方位了,这储物戒指,还是他们第一次掉入海里时,自海里的宫殿寻到的,一转眼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不知过了多久,几人出了白海,抵达了一处悬崖,悬崖下依然是黑漆漆一片,一阵森冷之气扑面而来。
皇甫敖和天烟对视了一眼,无声的硝烟弥漫其中,而叶凌依然低着头,如在神游天外。
商砚不动声色将大家的反应收入眼中,定睛一看,这悬崖,似乎就是天当年身陨之地,也就是说,下面便是封印之地了。
昊,你应该都想起来了吧。天烟率先打破了沉寂,她咄咄逼人道:当年,一切因你而起,那么如今理所当然也应由你来了结,这封印,需得由你献祭鲜血来解除,只要你跳下去,就可以弥补你犯下的罪过。
商砚还没有说话,皇甫敖倒是率先反驳了,当年的事,天也难辞其咎,总之这封印最后是由二人精血交融结成的,现在到底该谁去解除封印,也该他二人商量才是。
看来,天烟与皇甫敖也不是一条心,商砚沉吟片刻道:既是以我二人精血封印的,那理应一起解除才是,为何只需一人就可以?
咳咳,你们二人在后院。皇甫敖点到为止。
商砚:
原来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难怪当日如此顺利,那么需要献祭一人这件事,叶凌是否早就知情呢?
他眸光深邃地看着叶凌,极度平静道:你想我跳下去吗?如果你说,我就跳。现在,他把重启的选择权交到了叶凌手上,只要对方说是,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你皇甫敖恨铁不成钢,到底什么时候可以为我们想一想?
天烟却是松了一口气,还算你有点良心。
叶凌终于抬起了头,他也很平静,淡淡道:不然呢?你要坐视我去跳吗?
最后一个字隔了很久才说出来,倒显得后一句话不像是问句了。
但商砚没有思考那么多,只是点了点头,好。而后一步一步走向悬崖,他没有回头再看叶凌一眼。
就在这时,本来一直被他的修为压制的君泽突然挣脱了束缚,君泽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冲向叶凌,如叶凌推夏兰烨下黑海一般,君泽直接将叶凌推入了万丈悬崖。
大仇得报,君泽大笑道:还想让阿砚去跳?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畜生,才该死。
事情发生的不算快,商砚本可以反应过来的,但他却没有动,脑袋一团乱麻,君泽怎么可能挣脱束缚?还有叶凌修为那么高,为什么如此轻易就被推下去了?
不要。天烟疯了一般冲过去,她想要去救叶凌,却被皇甫敖死死抓住了。
你忘了我们的契约了吗?现在掉下去的是他,接受事实吧,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天烟瘫坐在地上,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依然是族人,所以她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坐视天去死。
眼前这一幕实在说不出的荒唐,商砚僵硬地走到悬崖边,他看到了叶凌,距离太远他已经看不到面容了,只能看到那双眼神。
曾经在海中被叶问天抛弃时那双眼神中至少还有恨和不甘,可如今那眼神如死水般无悲无喜,叶凌早就习惯了被抛弃。
看到商砚,那双眼神似乎亮了一瞬,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变为了然。
随着人越来越远,脑海里的那团乱麻突然解开了,喉间溢上一口腥甜,叶凌,竟然又对他使用言灵咒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