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且坐回驾驶室,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跳出一根烟,点燃。
烟雾缭绕中,是一张模糊的冷冰冰的面容。
云骞是被胃痛扰醒的,一睁眼便是素白的天花板,逼仄的沙发,还有带着工厂味道的太空被。
他扶着蹦着痛的脑袋缓缓掀开被子,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黑漆漆的房间内只有自己略显寂寞的身影。
他甚至能闻到隔壁解剖室传来的消毒水的味道。
云骞大惊,一个踉跄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尼玛啊,刚才自己不是和温且一起吃饭来着,怎么转眼就到了研究所了,这是闹哪门子灵异事件呢,自己胆子小,可别给自己整这一出。
为什么偏偏是研究所呢,就算是温且来送也该送回家才是啊。
想着,云骞凭印象摸索到灯座旁边,抬手点开了办公桌上的台灯,随手抄起一旁的瓷杯,举过头顶,小心翼翼地踱步到门口,东张西望一番。
心脏犹如敲起的小鼓,头也疼,胃也难受,云骞这会儿都快昏厥过去了,但更多的是惧意冲昏了头脑,甚至无视掉生理上的疼痛,只想着先离开这个地方。
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旁,一盏清冷的低瓦数吊灯,随着穿堂风一晃一晃,投照出下面一模糊不清的身影。
安,安法医?云骞试探性地喊了声。
那身影缓缓回过头,手里还端着冒着热气的水杯。
云骞欣喜若狂,抬腿往那边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安法医我想死你了!
只是刚走到距离那人影两米不到的距离,那人缓缓抬起头。
这一瞬间,云骞吓得都快窒息了,这哪是什么安法医啊!而是一个青色瞳仁半猫半人的怪物,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向着自己扑了过来
那怪物腿脚极快,任凭自己往哪躲他都能轻易追到自己。
云骞吓得吱哩哇啦乱叫,抱头鼠窜企图逃出这个恐怖的地方,但他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走始终都在原地打转,前面永远都是那盏晃晃悠悠的小吊灯,以及下面饮水机旁伫立的那个身影
醒醒,醒醒。
头顶好像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那熟悉的,令自己朝思暮想的声音。
把水喝了。那声音继续孜孜不倦地说道。
云骞猛地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一张极为惊艳的脸。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睛瞪得老大,几乎快要瞪出眼眶,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双手还在不住地打着哆嗦。
你,你谁啊。云骞将自己缩在沙发一角,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眼熟却极其陌生的人。
安岩。那人轻声道。
安岩?不是骗我的吧。云骞紧紧扯着被子,似是有点不相信。
安岩长叹一口气,放下水杯:我去睡了,水放在这里,记得喝。
这时候云骞才忽然意识到,刚才那猫脸怪物只是自己的一场梦,而眼前的这位就是真真切切的安岩。
他赶紧掀开被子扑腾下了床,紧跟着安岩追了上去,还恬不知耻地从背后一把抱住他:安法医!你别走,这里很恐怖啊。
平时你一天恨不得来八趟,这会儿又觉得恐怖了?语意上是嫌弃的,语气上却是略微有些宠溺的。
毕竟那边停尸间摆着尸体啊,没有人不怕那玩意儿的吧。
说话尊重点,那是死者。安岩摇摇头,扒开他抱着自己腰身的双手。
说起来,我怎么在这边啊,我记得自己是和温组长一起吃饭,喝了点小酒,上了头,现在头还疼呢。说着,疼痛霎时袭来,云骞绝望地蹲下身子双手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
安岩没说话,只是径自忙着手头的事。
是温组长给我送到这边的么?不对啊,他怎么会把我送到这边呢。
云骞还在那边碎碎念,安岩已经躺在了沙发上,盖上被子,双眼一闭开始酝酿睡意。
安法医,你睡这儿,我怎么办啊,现在都凌晨一点多了,不好打车啊。
安岩没说话,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云骞这会儿眼珠子开始轱辘乱转,肚子里又开始沸腾起坏水。
他悄悄打量下安岩,确定他真的睡着之后,才似是请求地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我们只能挤一挤了,我也不想的,理解一下。
说罢,便轻轻掀开了被子,坏笑着钻了进去
夜空中繁星点点,在城市中难得见到这样的星空,预示着明天是个好天气。
沙发上的安岩缓缓睁开了眼睛,听着旁边那人震天的呼噜声,长叹一口气,接着自己往沙发里面靠了靠,又伸手扣住云骞的腰把他往里拉了拉,生怕他睡着睡着滚下去。
醒来的时候,安岩正背对着云骞缩在沙发里面,而云骞则以一个非常高难度的动作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扒在安岩身上。
这个场景,令云骞窃喜中带着一丝慌乱,他生怕安岩醒过来看到这一幕,赶紧从沙发上下来,打算先去卫生间洗漱。
殊不知,安岩早在半小时前就醒了,就一直保持这个动作生怕惊扰了这人。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念头,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恻隐之心作祟,觉得他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这么久任劳任怨没抱怨过一句,也或者是出于礼貌,觉得这人睡相再差自己都不该去打扰他,还或者,有其他什么原因,但自己也不想细细思究,索性任他去了。
宿醉后便是难耐的头痛,云骞就一直这么揉着脑袋进了警局。
破天荒的,在办公室里见到了正坐在于渊座位上看报告的温且。
他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看,有些发白,嘴唇也是毫无血色,眼底淡黑,看起来昨晚没怎么睡好。
温组长,您今天怎么来了。云骞揉着脑袋痛苦地同他打了个招呼。
温且抬头看了他一眼,马山又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尸检报告:头很痛么。
是啊,之前没怎么喝过酒,昨晚喝得太猛了,这会儿有点受不住。
温且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止痛药递过去:吃这个缓解一下吧。
云骞拿过那瓶止痛药看了看,接着似是无心地脱口而出:安法医说过,抗生素不能多吃。
安法医安法医!他是神吗还是皇帝,说的话是圣旨?不听就要诛九族么?!
忽而间,云骞甚至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温且却犹如被蜜蜂蛰了一般暴躁而起,手中的笔被他甩得老远,弹在墙上碎了个稀巴烂。
办公室的其他人都被这声巨响吓了一大跳,忙探头望去。
云骞被吓得呆住,甚至是连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