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温柔的笑,像是潮水一样一层一层的漫上他的脸,闷闷的笑声一点点传出。
还是个小丫头呢。
江子安听见院子里唐枣的声音,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看了看天上的云朵,嗯,还有好多事情得准备呢,要把这个小丫头藏回家里可不简单。
这头江子安刚走,那头唐枣已经舒舒服服的找了个借口躲回屋子里看书了,天大地大学习最大。
嗯,没错,自己就是一个爱学习的小仙女呢!
唐妈妈看着躲回屋子里的唐枣,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晒衣服的竹竿前,将晒得棉衣被褥翻了个面,伸手轻轻拍打。
扑扑的响声从院子里传来,唐枣侧着耳朵听着,将手上的书页捏紧了。
要好好学习呀!
这边老唐家晒得被褥,那头江家院子里晒的是棉鞋。
江子安帮着江奶奶将棉鞋放到朝着西边的院墙上晒着,棉鞋不多整个加起来也就那么三四双。
江奶奶的鞋子还算好的,江子安自己的鞋子却是不那么好,鞋面上还有着江奶奶的针线缝补过的痕迹。
他一个大男人就算是冬天也得去镇上找活干,这一来一回的路程可不就费鞋子么。
放在以前江子安是不在意的。
可是现在。
江子安看着鞋子上的针线,眼前却浮现出唐枣娇娇俏俏的身形来。
啧,不是个能吃苦的,可得细细养着。
江子安这样想着但是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咚咚”
大门被敲响了,声音很大,很用力的在敲门。
江子安面色一转,脸上已经是一片平静,来者似乎不善。
这样想着,江子安将鞋子摆正,拍了拍手就往院子门走去。
院子门背后常放着一根老木头,这根木头十分适合拿在手里,听江奶奶讲,这是以前江家的家法。
江子安默不作声地将家法拿在手里,这才沉稳地出声问道:“谁啊。”
门外的人敲门地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答,江子安攥紧了手里的家法,凝眉看着紧闭地院子门。
片刻之后,门外发出推推嚷嚷地声音,有个粗犷的男声喊道:“是江家弟弟的家吗?我们老大有事找你,快点开门。”
江子安听到这话皱了皱眉,这就找来了,还真是快。
门外那个男声的主人被推了一下脑袋,一个脸上有着一道从额心划过右眉毛直到眼角的疤痕的男人推开了说话的男人。
刀疤脸站在门口说到:“江家弟弟,我是来找你的。”
江子安听到这话,索性将门打开了,这人既然说是来找他那就见一见好了。
刀疤脸看着利落打开门的江子安笑了一下,爽朗道:“爽快,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本来是想和你谈谈猴子手上那些点心配方的事情,但是看着你这个人了,我倒是改变了主意。”
刀疤脸在打量江子安,江子安也在打量刀疤脸。
刀疤脸长得不丑一点不像猴子嘴里那般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甚至可以说是长得很周正,就是气质上十分狂放。
刀疤脸看着站着的江子安,原先以为拿着这些点心方子的不是个考究古怪的老手艺人也得是个白白胖胖的长得一副厨子相的男人,结果着这江子安长得竟然比自己还俊俏。
虽然刀疤脸心里是这样想着的但是脸上还是一副大哥大的样子,气势滴水不露。
刀疤脸倒是很有耐心等待着江子安的回答,可是他身后的那些小弟们却是没这么大的耐心。
自己大哥专程来找这小子了,这小子还摆什么谱!
那个被推开的粗犷汉子不满的皱起了眉头,看着不说话的江子安厉声道:“没听见我们刀哥问你话吗?”
江子安停下心里头盘算的那秆秤,凉凉的瞥了一眼粗犷汉子,这才抬眼看着堵在门口的刀哥,说道:“不买,不去。”
刀哥听到这话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倒是那个喜欢冒头的粗犷汉子缩了缩脖子,不知怎么回事,这看起来弱鸡一样的小子刚才那一眼竟然比老大恶狠狠的看自己的眼神还让自己觉得害怕。
那样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案板上的一块猪肉。
江子安不答应,刀哥也不气,笑了一下,看着江子安道:“安老弟,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你来找我,这里一直有个位置跟你留着。”
说完刀哥转身就走,半点没在提什么点心方子。
他多年来看人的直觉绝对错不了。
这样想着刀哥摸了摸眼角的刀疤,鹰一样锐利的眼闪过光芒。
想要出人头地,就得走出这片土地,鱼想要跃过龙门又怎么会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呢。
这江子安以后怕是还有的招呼要和他打,不为这点点心方子伤了和气。
这样想着刀疤脸又推了一下粗犷汉子的脑袋。
“老熊,说了多少次了,别冲动!”
粗犷汉子揉了揉光溜溜的脑袋嘿嘿的笑着:“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刀哥气的又想打人:“还有下次!?”
老熊连忙跑着躲开了刀哥一踢脚,嘿嘿的笑着,脸上写满了憨厚朴实。
江子安关上门,眼底还是一片冰冷,背靠着木门,手里捏紧了家法。
看着片刻才仰起头,一闭上眼睛,那些挥之不去如同印刻在脑海里的记忆有翻腾上来,带着血沫和腐烂的肉。
江奶奶一出门就看见江子安难受的样子,连忙走过去扶着江子安的肩膀,晃了晃他。
“安哥儿!安哥儿!”
江子安回神就看见江奶奶一脸担忧和凝重的看着自己,江子安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对着江奶奶笑了笑:“奶奶我没事。”
江奶奶心酸极了,一股子闷闷的情绪在胸腔里撞来撞去,她眨了眨眼睛,平复着自己,苍老的手拍了拍江子安的胳膊。
“嗯,奶奶知道了。”
江奶奶将江子安手里拿着的家法扔了出去,厉声道:“还拿着它做什么!”
恶狠狠的声音里暗含着心痛和颤抖。
江子安低下头,眼神幽暗,像又一团烈火在蓬勃燃烧。
拿着它做什么!
第42章
拿它做什么!
曾经,它是一根龙头拐杖,现在龙头被截断只剩下孤零零的半截,被江奶奶甩的很远,远到江子安弓着脊梁都捡不起它来。
江子安听着江奶奶粗重的喘息,他闭上眼睛不去看那根腐朽的木头,静默的站着,直到再次睁眼。
江子安扶着江奶奶,江奶奶身体不好,生不得大气。
江子安拍着江奶奶的背给她顺气。
江奶奶缓着气,半张着眼皮说到:“安哥儿,碰不得!碰不得!”
江子安低垂着头站在一旁,眼帘遮住了他黝黑的眼眸和眼底翻滚的情绪,他生硬的张开嘴,吐出来的声音却是柔和的:“好,奶奶。”
江奶奶听见江子安的答应这才大抽着气息缓和,被江子安送到房里坐下,她苍老的脸上划过两行清泪。
她看着屋顶空荡荡的房梁一时间悲从中来,扑在床板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曾经有多辉煌如今就有多狼狈。
江子安折着腰背将地上的‘家法’捡起来,丢在了杂物间布满灰尘最黑暗的那个角落。
现在连破旧老木门的背后都留不得它了。
江子安看着那个被尘封在角落的‘它’,像是在透过它看什么。
这空荡荡诺大的宅邸像是一座活人墓,曾经的一切都是枷锁。
江子安将门关上不再看一眼。
他匆匆走出去,回头看了一眼灿烂阳光下的院子。
院子翘起的屋檐,乌压压的青砖黑瓦,粉墙上刮不干净的污迹。
江子安瞥了一眼,转身朝着村外走去。
江子安碰到田满的时候,田满正在哼哧哼哧的背着书。
看见江子安来了田满连忙将书放下,他在家里闲不住,这才在外面找了个空闲地方自己琢磨背点书。
江子安看见田满拿着的书有点诧异,田满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做贼似地低声说着:“安哥,据可靠消息,高考要来了。”
江子安听到这两个字身形一震,高考!
田满看着江子安的表情连忙拍着胸脯,刚想朗声说,却想到什么似的弓着个腰凑到江子安耳边用着比蚊蝇还低小的声音说到:“前几天我爹去市里打听到的,现在消息还没传来,估计快了。”
江子安点头,如果高考真的要来了,那估计就是在今年冬天了,江子安想到黄向红前几日和自己喝酒无意间透露的事情,是有这么个势头,不然黄向红也不会假意将让给李红群。
江子安想到这里垂下眼眸,将田满招到自己身边压低声音说到:“养猪场最近注意着点,将能出栏的猪都卖了吧,分批次动静小点。”
田满抬头一脸惊疑的看着江子安,着养猪场是他老爹帮着忙自己和江子安合伙才好不容易干起来的,才将本钱赚回来了,刚尝了点甜头,江子安这样的作法。
田满抠了抠脑袋,他是相信江子安的,不过这养猪场他将自己娶媳妇的钱都投进去了还连带着他老爹也下水了。
江子安看着田满这副样子,他叹了叹气。
“时局变动不测,咱们还是收着点吧。”
江子安只是建议毕竟这养猪场他只占小头,也算是赚了不少。
田满听了这话点点头,收着点他是知道的毕竟他老爹也是这样说的。
这个话头过了,江子安看着田满手里拿着的书,眼神暗了暗。
田满也察觉到了江子安的眼神,笑着说:“安哥,我记得你当初可是学校第一呀,这次考试你参加吗?”
田满亮着个眼睛看着江子安,江子安以前学习就好,要是江子安好好复习一下指不定能考上大学呢。
江子安听到田满这话倒是抬起头来笑了一下:“应该不会吧。”
浅淡的笑意像是一层薄雾笼罩着江子安的面庞。
田满不由得为江子安惋惜了一下,有点讪讪,真是可惜。
可是他转头一想起来江子安的身份,又觉得不考也好,免得考上了不给读那岂不是更让人伤心。
江子安倒是没田满想的这样多,他只是觉得现在的他早就过了那个可以安心读书的年纪了,等着他的是好好赚钱养家,只是这样想来,还是会觉得有一股子浅浅的失落在心头徘徊。
读书呀,他又何尝不想。
江子安这次来找田满是找他爹的。
田父长得很富态但是半点不会觉得痴肥,反而一声腱子肉,比上田满不知道好到那里去。就是不怎么打扮,长时间杀猪,身上常有着一股子猪的腥味。
但可千万别看田父只是个杀猪的,可是这年头能做杀猪铺子、肉铺子里头的人哪个都不能被小瞧了去。
田父就更是有手段了。
田父很是瞧的上江子安,听到江子安是来找他买些自行车等大件的票,他这个老人精转了转眼珠子,就笑着开口问道:“安小子是有好事了,哪家的姑娘?”
江子安倒是腼腆的笑了:“田伯父说笑了,这还没定下呢?”
田父这一听,哎呦,还没定下就开始张罗自行车了,这要是定下来了还得了,还不得将天上的星星给人家姑娘摘下来,这江小子这一回可真是栽在这姑娘手里了。
田父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却是滴水不露,将自行车票给江子安了,却是没收江子安的钱,只是呵呵笑着说让江子安往后多照看着点田满。
田父是真的心疼田满,不然也不会以前重金求药就为了田满,现在帮着江子安也是为了田满以后拉扯着人脉,不至于在他百年之后田满没有大山可靠。
江子安听见田父的话,几次要将钱票给田父他都打着太极的推脱了。
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就是不接。
江子安和田父这样的老人精比起来还是欠了点,几次下来,江子安也不再硬塞田父钱了,只是在心里想着往后多照看田满几分。
田父这一招算盘打得好,因着田父留下来的恩情,田满往后跟着江子安可是混的风生水起。
田父看着江子安逐渐软和下来,笑眯眯的喝了口茶水,看似无意的将自己从市里打听到的高考的消息都一一透露给了江子安。
田父看着江子安,原以为江子安就算不会跟他那傻儿子似的一蹦三尺高好歹也会露出一点年轻人的兴奋来,不是有句话说的好,星星之后可以燎原,这安小子眼里连点火光都没有,像一潭幽深的湖水看不见深浅。
田父将茶水杯子放下,搪瓷的茶水缸子上还刻着语录,田父静静等着江子安的回话。
江子安看着田父手边的搪瓷缸子,脸上并无异样像是说着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话:“嗯,不考了,不参加。”
田父听到心里头一跳,怎么能不参加,对江子安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他可是听田满说过江子安以前可是学习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就是没读书了也是常常看书呢,他那傻儿子还不止一次看见过江子安去废品站买过一大堆子书。
田父想到这里心里觉得可惜,但是他和田满一样又想起来江子安的身份背景来,直觉得可惜,真真的可惜。
田父拍了拍江子安的肩膀:“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叫什么天生我才必有用,安小子,你田伯伯可是看好你!”
江子安听到这话倒是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脸上还是一片礼貌的腼腆和谦虚:“田伯伯开玩笑了。”
田父呵呵一笑,爽朗的拍拍江子安的肩膀,开口道:“安小子今天就到你田伯伯家里吃顿饭再回去,田满那小子可是盼着你来,你是不晓得他那个懒货,背书不到两分钟就溜神了,今天安小子你在,你可得好好教教他。”
江子安原先是打算走的,只是听到田父这话,手里捏了捏几张自行车票,这到嘴边上要走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两个人能客套几句江子安只好留下来。
吃过晚饭田父还想拉着江子安唠嗑被江子安找了个由头给避开了。
直到江子安走了,田父摸着胡子还有点舍不得,无论说什么话江子安总能接上自己的话头,一顿饭吃下来田父简直像是遇到了知音一样,又喝了点酒兴致高涨还想和江子安讲上两天两夜。
送走江子安,田父一转头看着田满,看鼻子不是鼻子看眼睛不是眼睛,真是,江子安咋不是自己儿子呢,那该多省心。
田父走了两步又看见田满还站在厨房里帮着他老娘收拾桌子,田父心里暖烫暖烫的,算逑,自己家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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