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1 / 2)

看到这位多年不见的堂姐,何昌逸的心情有些复杂,不过他能感觉得到,对方是真心为能在此见到他而感到高兴。

没有避讳,态度也不暧昧,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直接打招呼,并为重逢感到喜悦,完全就是常人遇到普通亲戚的寻常反应。

“听说乐平公主勇于担当、一心为民的事迹,实令臣弟钦佩不已,也令臣弟深感与有荣焉。”

他们这对堂姐弟当年那有限的几次见面,都是在各种宫宴聚会上。

何昌逸曾是昔日深受先帝喜爱的皇孙,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反正在那些宫宴上,他都是位置被安排得十分靠前,常被先帝叫到身边,或是抱在膝盖上的红人。

而何欣月则是坐在后方的角落中凑数的皇孙女之一,不仅没有机会上前,先帝也不认识她这种没有存在感的孙女,毕竟连她父亲当时都是极少会被先帝点名的无名存在。

不过何欣月并没有因此而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如今见到境遇天差地别的何昌逸,她也没有什么得意之类的情绪。

毕竟皇室出身,让她打小就见惯各种曾显赫一时的存在,在一夕之间由青云坠入尘埃的场景。

等到长大懂事后,何欣月更加确定正宁帝当年的选择是对的,就算没有后来的这场大机缘,也能保全他们一家,不致于落到像瑞王等人凄惨的境地。

见这位堂弟笑容清朗,目光真诚,面上没什么愁苦与抑郁之色。

就知道对方虽曾经历过由高处跌落的经历,却没让对方沉浸在过去,而是以坦然的态度面对现实,这种态度让何欣月十分欣赏。

“去年在邸报上看到你考取榜眼的消息时,我也为你感到与有荣焉,这次回来,听到父皇与太子提起你时,对你也是赞誉有加,我就想着一定要见见你,好了,你先去忙工作吧,咱们姐弟久别重逢,晚上一起出去吃顿饭。”

听到这自然而然,仿佛再平常不过的邀请,何昌逸看着对方欲言又止。

察觉到他的迟疑,何欣月先一步开口道。

“你不必有顾虑,过往的那些是非对错与我们无关,对我而言,你只是我的堂弟而已,看到有出息的堂弟,会感到欣慰,想一起聚聚,都是人之常情。”

这话让何昌逸彻底放下心中的那点犹豫,微笑着应下。

“好,这是臣弟的荣幸!”

在他父亲还是贤名远扬、权倾天下的瑞亲王时,他不曾在家人之外的亲戚身上感受过所谓血脉亲情,包括经常会抱他,不吝在人前展现对他的喜爱的皇祖父先帝身上。

却没料到,等到他们一家跌入尘埃后,他竟能在已经登顶的皇叔、太子,还有眼前这位堂姐身上,感受到血缘关系的存在与牵连。

搁上京前,若是别人跟他这么说,他一定不信。

可是事实证明,事情就是如此,不仅皇上与太子明确表态承认他这个侄子与堂兄,这位风头正盛,位高权重的堂姐也不介意当众承认他这个堂弟。

即便这种承认,并未给他带什么特殊照顾,他依旧是门下省中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小官一枚。

但是对何昌逸而言,越是如此,他越感到踏实没压力,只是心中底气很足,知道自己只要努力,就能拥有前途无量的光明前程。

再没了初上京时的忐忑与试探,也没了之前的小心防备。

可以坦坦荡荡的拒绝那些明里暗里的拉拢与邀约,可以专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用去应酬,因为他们门下省的官员都不需要费心钻营,该给的位置与待遇都会有。

就是太累了点,没别的毛病。

将本次朝堂纪要交到上去存档后,回到门下省时,何昌逸仍然面带笑容,难掩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时,沈卓笑着调侃道。

“昌逸兄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何昌逸没有瞒他,低声讲出三公主邀他一起共进晚餐的事情后,忍不住感慨道。

“陛下真是以身作则,他自己重情重义,太子与三公主也都是性情中人,这在宗室中实属少见。”

难怪先帝晚年会选了当今继位,正所谓是厚德载物。

不管当今的性格与能力如何,端看如今的大安能够顺利摆脱正宁初年的困境,填上先帝留下的那些坑,百姓们得以减负,国库却很充足,就知道先帝最后的选择确实没错。

沈卓敏锐的从对方的话中听出,陛下父子应该是在私下里召见过对方,不是以君臣身份,而是以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

不过他没有想着要卖弄自己的聪明,去追根究底的多问。

“是啊,看陛下与太子做任何决定,总将百姓的生命利益放在首位,三公主为大局,置个人名利于不顾,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做出那个决定,就能知道他们都是心怀天下的性情中人,令人钦佩。”

不像是皇室出身,甚至不像是那些大族出身的人,他们没有选择安享尊荣、耽于享乐,也没有漠视人命,无视民间疾苦,而是竭尽全力的为百姓谋福祉,消除那些不平事。

听到这话,何昌逸笑着点头,这就是他遇到事情时,总喜欢找沈卓说两句的原因。

对方不仅将分寸掌握得很好,不仅不会问出让人觉得为难的问题,说出观点也总与他的想法特别一致。

明明可以称得上是知己,却又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距离,相处起来十分舒服,没有压力,十分难得。

听说三公主在下朝后,直接当众与何昌逸认亲,还邀对方一起吃晚饭的消息,正宁帝不仅没有意见,还很得意。

“真不愧是朕的女儿,跟朕一样重情重义,当年瑞王一脉显赫时,咱不嫉妒,如今他家没落了,咱也不会落井下石,仍然认这门亲戚。”

正在看奏报的何殊点头道,“是啊,做人就是要厚道,父皇的人品,当然是没得说,所以才能将我们都教得这么优秀。”

这话让正宁帝感到十分受用,毕竟他能拿得出手的长处实在不多,一个是文采,另一个就是品德,太子对此所表现出的推崇,总能让他对自己充满自信。

毕竟他早就明白人无完人的道理,他这辈子没有处心积虑的谋求过什么,也就不曾用阴私手段伤害过谁,所以活得十分坦荡。

至于当皇帝后处置过的那些人,他更没有什么好心虚的,因为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

因为借他的手处置人的太子,不仅不是嗜杀之人,还很珍惜劳动力,那些犯事的人但凡能有活下来的理由,都会被送到大安在各地开辟的农场,接受劳动改造。

正心情很好的捻须而笑,隐约看到何殊手上的案卷上似乎写有‘恭王’之类的字,正宁帝瞬间来了精神。

“皇儿怎么想到要看恭王的事?他在皇陵那边出什么问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