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那些寇盗提供的证据与证言,所有涉福江遇袭一案的官员与大族势力,都被彻底钉死,不存在什么冤屈。
除了大理寺的涉案官员,京中还有不少官员牵涉其中,轻辄丢官罢爵,重则直接被砍头,以及合族全被发配到农场劳作。
因为牵涉其中的不仅有在朝中根基深厚的重臣,还有已在京中传承多年的老牌贵族或士族有不少人试图进宫求情。
为应付这些人,耳根子软的正宁帝身心俱疲,也咬死了不松口,强撑着摆出就算是先帝与列祖列宗再世,他也绝对不宽恕的强硬态度。
因为他很清楚太子有多痛恨那些一边享受大安朝廷的福泽,百姓的供养,却要勾结外人祸害大安百姓的内贼。
也很清楚太子有多担心目前尚在远海,还未返回大安的定海水师,不让太子在这些视国法,视百姓生命财产安全如无物的人身上好好发作一番,正宁帝很担心太子会被气倒。
这么多年下来,他独自处理朝政的本事没什么长进,但他的见识绝对够多,然后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知之明。
诺大一个大安的各种问题与事件层出不穷,都是他根本应付不了的。
像去年的大疫与蝗灾,若不是太子反应迅速、安排得当,他根本就控制不了事态的发展,那个后果肯定会不堪设想。
所以对正宁帝而言,太子好,他才能好。
在太子的努力下,大安绝对称得上是国泰民安,结果仍然潜藏着这么多的隐患,让正宁帝更加相信太子从前给他说的那些危机绝对存在。
直到收到定海水师已经进入大安附近海域,不日就能抵港的消息,何殊的心情才有所好转。
“这段时间辛苦父皇了,父皇做得很好,您看,只要您能拿出自己的态度,不再动摇,那些人再怎么费尽心机,都无济于事。”
能得到这番夸奖的正宁帝很高兴,同时也有满腹的牢骚。
“你是真没说错,那些人都精明得很,费尽心机的钻研朕的性格喜恶,言语的蛊惑力,也实在是真强,朕有好多次差点失防。”
何殊当然知道这些,不过正宁帝这次的表现,确实让她感到有些意外,当然也很满意。
“经过这次的无功而返后,那些人就什么知道,自己小看了您,所以他们的希望注定只会落空。”
身在京中的官员们最能感受到朝堂的风向与温度,随着一阵腥风血雨过去,福江袭击案彻底落幕,他们紧绷着的心神才得以舒缓。
门下省与负责督办此案的九门提督府的感受最深,但是既便温度有所回升,众臣也不敢放松,而是兢兢业业的努力工作,生恐自己哪里没做好,会成为遭受池鱼之殃的那个。
左书意敬佩的看着自家表哥,“表哥,这次真是幸亏有你的提醒,要不然,我这次肯定也要跟着遭殃。”
虽然他的官位低,就算参与到福江一案的调查中,因起到的作用有限,只要不自己作死,犯下什么错,也不会受到什么重罚。
但是对于他这么一个刚入大理寺的末流小官而言,首次参与调查要案,就遇上这种事,背上个不轻不重的处分,若无意外,这前途也算是交待了一大半。
想到自己当初虽然那么劝表弟,回头就因心中实在忐忑,还特意问询沈卓的意见,以排遣心中那些不确定的心路历程,何昌逸的心情也有些感慨。
“这次算是我们运气好,侥幸避过一劫,都说前程难料,我们以后要更加脚踏实地的努力做事,做得好还是不好,朝廷都会看到的,不要轻信于人,不要接受别人的拉拢,当然不要表现得太过直白。”
左书意闻言,有些不太明白。
“新来的上官,应该是陛下的亲信之人,这也不靠谱吗?”
都知道背靠大树才好乘凉的道理,在仕途这更是常态,若能趁此机会投靠一个能得皇上信重,人品能力过关的上官,他的前程岂不是更好?
何昌逸当然知道表弟在打什么算盘,神情严肃的正色道。
“你是想要为了一时坦途,接受自己将要一辈子受人驱使、受制于今日这靠山的前程,还是想要靠着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天地?”
左书意被问得有些懵,愣了一下,仔细想想后,还是态度坚定的回道。
“我想选后面这个,我想靠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天地。”
何昌逸点头道,“这就对了,除了皇上与太子,我们不能将自己的忠心与前程托付于任何人,包括我们彼此,这次倒下去的那些官员,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所以你我要做的,就是忠于职守,用心做事,而不是攀附上官,无论上官是谁。”
虽然这样做,的确会让左书意的仕途变得较为难走,他自己也正在这么走,可是何昌逸相信,这肯定是正确的选择。
因为这是上意,而且隔壁的沈卓也是这么选择的。
哪怕两人已经算是志向相投的朋友,但在工作上绝对不存在什么勾连,可以在彼此有需要时帮忙搭把手,却不会凑在一起互通有无,揣测上意。
这种距离与分寸,是两人不约而同的默契,门下省的其他人,基本也都是这个选择。
他们不需要屈意奉承与争宠,只需用做事来展现自己的价值,自会得到应有的关注与重视,所以门下省的工作虽然累,压力也特别大,可是大家都做得很舒心。
第六十三章
等到定海水师的战船抵港靠岸后,收到奏报的何殊才知道赵晋仁给她、给朝廷带来一个大惊喜。
赵晋仁并不傻,哪怕从寇盗那里得知他们背后还有某国大势力,他也确实去了对方的海域附近,但他并没想着要登岸去报复之类的。
而是在出入该国的船只基本都会通过的一片重要海域,找到一处可以遮掩船身的岛礁,放线钓‘鱼’。
钓‘鱼’的船用的都是从那伙寇盗那里缴获的船,装出每艘都吃水较重,仿佛满载而归,还生恐被人给盯上的样子。
再挂上袭击福江府的那伙寇盗回自家地盘时,才会挂出去的绘有某大势力巨大标识的旗帜,从而大肆劫掠进出那岛国的船队。
前后干了近一个月,不仅救回一批被抢走的大安人,还抢到大批的船只与货物,将那些基本都不是干正经生意,最少也兼职干海盗的所谓商队人杀得所剩无几。
只在后期很有技巧的留下一些可以回去通风报信的活口,为那伙海盗背后的势力将仇恨拉得十分足。
有心算无心,又是以逸待劳,定海水师除了武器装备损耗有些大,还有十几个将士受伤或生病外,并没有出现人员方面的折损。
这确实是个令人惊喜的消息,在何殊的印象中,赵晋仁因其自身的成长经历,是个少年老成,性格端方,做事特别有板眼的,没想到他竟然也有不拘小节的时候。
但是不得不说,这活确实干得漂亮,虽然有些冒险,好在他们也没有贪心,知道见好就收,没给对方留下反应过来的机会。
所以定海水师得以顺利返航,在没有凭据的情况下,那伙寇盗与其背后的势力,则都背定了这口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