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入夜一旦关上,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开启,就算有紧急的军报,也只能开一条门缝,从门缝里把军报给递进去。
夜启宫门,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高大沉重的宫门在夜色里徐徐开启,门扉在禁军的推动下,发出吱呀的沉闷声响。
元泓翻身上马,一改之前的臣子做派,带着身后的那些禁军直接冲入宫廷。
小皇帝是在睡梦中被抱了起来,睁开眼,发现抱着自己的并不是自己日日夜夜对着的保母,而是一个男人。
男人浑身穿着硬邦邦的明光铠,铠甲上满是风雪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小皇帝没见过元泓几面,加上几乎将近一年没见,他早已经认不得元泓来。
“你是谁呀?”小皇帝被元泓抱着,半点也不敢动。
小皇帝虽然小,但感觉却最是敏锐。他坐在元泓怀里,乖乖巧巧,没有吵着要保母和乳母。
元泓怀里抱着孩子,但浑身上下肃杀之气尚在。
“臣是晋王。”元泓耐着性子和小皇帝道,还不等小皇帝反应,他道,“赵王囚禁太后,图谋不轨,臣来迟了,还请陛下恕罪。”
他嘴里说着恕罪,但是手上没有半点臣子该有的样子。小皇帝被他紧紧的锁在怀里,连动一动都艰难。
小皇帝被吓坏了,他两只眼睛望着元泓,元泓却没有多少要放手的意思,“臣日夜带兵过来清君侧,如今赵王被擒,陛下该定下他的罪状了。”
小皇帝只觉得元泓说的不对,他年幼,但是该学的都在学,臣子定罪,自然有有司进行审问,然后再把整理好的卷宗交给皇帝,拟定罪罚。
“这和太傅说的不一样。”小皇帝抬头满脸不解,“难道不应当让有司……”
“陛下。”元泓没有那个耐心和小皇帝周旋,“赵王已经被臣拿下,还不知道赵王余党会如何动作,此事乃是非常时刻,还请陛下果断!”
他没有半点温情的话语,直接把小皇帝吓在那里,五六岁的孩子,四岁就没了阿爷,和生母也不亲近,学的东西都还是最浅薄的。没有耳濡目染,也没有人专门教他那些。哪里受得了元泓的话。
当即小皇帝就被元泓吓得照着他的话去做。
什么有司会审,直接跳了提过去,中书省的上值的人被叫了过来,要拟定诏书。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那些人也是惊慌失措,元泓见他们畏手畏脚。干脆要来纸笔,自己写下关于赵王的罪状。
他这般行事,蛮横霸道,比起赵王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谁也不敢说话,只是看着他写完,把手里的笔一丢。终于有人忍不住,“拟定诏书,原本是中书省的职责,大王越俎代庖,实在不堪!”
元泓急着把赵王从名头上定死,只要皇帝开口,赵王就是板上钉钉的乱臣贼子。就和之前赵王抱着小皇帝,要褫夺他所有的名号一样。
“我曾经为中书侍郎,中书侍郎掌制诏,何来越俎代庖之说?”
元泓说完,径直站起来,不想要和这些浑身上下冒着酸腐之气的郎官们呆在一块。
他出了宫门,贺若敏就已经迎了上来。一靠近,就闻到贺若敏身上浓厚的血腥味。
“阿舅,如何?”元泓开口。
贺若敏点头,“人都已经处理完了,赵王全府上下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斩草除根,这是必须的。权力厮杀容不下有半点的心慈手软。而且治罪必定祸及妻儿,也是朝廷的惯例。
元泓听后,知道大局已定,他对贺若敏点了点头,抽身离开,直接往城门那里而去。
玲珑生产,轻易不能挪动,加上兵荒马乱。谁也不敢这个时候,把一个产妇抬来抬去。
闹了这么一宿,此刻天边已经泛青,漏出点天光下来。
他下马不停歇的就往城楼上赶,楼璨见着他,快步过来。
“怎么样?”
楼璨一直在外面守着,见着元泓过来,“说是还没有生下来。”
元泓看了看天色,“怎么还没有生下来。”
楼璨在此事上,要比元泓乐观的多,“听说有些妇人生孩子,生上几日几夜也是有的,王妃这样,应该还算早。”
话语落下,楼璨就被元泓狠狠瞪了两眼。
楼璨被眼刀剐了好几次,顿时闭嘴不说话了。
妇人生几日都生不下来,那是难产。元泓还是个道士,没有还俗回家的时候,曾经在山脚下的农庄里,见过难产的妇人。
那里没有多少大夫,所以农人见他会医术,请他过来帮忙。男女有别,他没法进产房,只能在屋子外面,指点产妇一二。可是他一个男人,也没有生产过,也不清楚女子身体如何,如何能指点?
他曾经亲眼看过一个难产妇人如何哀嚎几日,无法产下胎儿,最后一尸两命。
尸体抬出来的时候,拿竹席盖着,头脸见不着,只能看到一个硕大的肚子,格外可怖。
他不允许夭夭也陷入那样的境地。
形势稍稍定下来,他就叫人把妇人科和小儿科的医官给请了过来。元泓来了,也只能在外面。
“怎么样?”
元泓叫来芍药急急问道。
芍药一宿没睡,眼珠子都熬红了,听到元泓问,“现在九娘子还好。只是睡睡醒醒。”
元泓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睡睡醒醒?”
他似乎感觉什么不好,抬头就往产房那边看去。他迈开腿就往产房那边走,芍药一晚没睡,但是到了此刻精神奕奕,元泓才抬腿,芍药就挡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