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一进门就瞧见小猫乖乖坐着等自己，心情不经愉悦起来，那些烦恼的事情都抛诸脑后。他弯腰将嗲嗲撒娇的猫捞进自己怀里，轻抚在猫背上，愉快开口：“怎么，是不是想我了？”

“喵～”

想呀，一个人关在屋里太无聊了。

“买了你爱吃的小鱼干。等我两分钟洗个手，然后拆给你吃。”陆时将猫放到小饭桌上，发现早晨煮的鸡蛋已经被吃光了。于是把那个碗洗干净，放了几条小鱼干进去。

这小鱼干是不辣的，也没有放食盐之类的佐料，只用油将鱼炸得酥脆。不过滚了一道油，闻着也香味扑鼻，想来味道不差。

郁淼三两下将碗里的小鱼干吃完，又目不转睛盯着装小鱼干的袋子，眼里写满渴望。

自她穿进书里，就再没有吃过肉了。现在闻着小鱼干的味道，她就不自觉口水流了满地。几条小鱼干怎么够吃？不管，还要！

陆时看懂了睁大的猫瞳里透露出的意思，不过他没有依着小猫，反倒把装小鱼干的袋子扎得更紧了，摸着猫脑袋好笑道：“小猫咪一次不可以吃太多。不用着急，都是你的。”

嘴馋但死活吃不到的郁淼生气了，转过头，用屁股对着陆时，无声表示自己的抗议。

失笑间，陆时托着腮喃喃道：“昨天匆匆忙忙，都未来得及给你取名字。你说，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第4章

“要不叫小白，或者小绿？”陆时认真思索一番，征求郁淼的意见：“你的毛毛都是白色的，可以叫小白，一听就知道是在叫你。眼睛又是墨绿色，小绿呢，显得独特。你觉得呢？”

“喵！”

都不好！我有名字的，叫郁淼。

“你也觉得小白好听一点？那就叫这个名字了。小白，小白。”陆时用手指轻柔地卷着小猫的耳朵，闷笑着叫了两声。直把小猫惹炸毛了，转过头来作势衔住他不规矩的手。

陆时故意“哎哟”一声，装得很疼的模样。果不其然那只小蠢猫立即就松了口，还围着他的手转了两圈，好像在为咬伤了他感到不安。

“逗你的。”陆时哈哈大笑出声，同时手精准地摁在猫脑袋上，使劲揉搓了一把。在小猫反应过来之前，快速起身。

后知后觉被人捉弄了的郁淼暴躁了，跳下桌子追着陆时移动的脚步，扒拉着他的裤管，试图爬上去。使了吃奶的劲儿发现没什么用，一生气就扒着裤脚咬。牙齿磨了半天，校服裤脚连一丝痕迹都没有造成。

郁淼终于泄气了，不高兴地耷拉着脑袋跟在陆时后边走。看他走进了浴室，开始手洗泡在盆里那套被她弄脏了的校服。

家里没有洗衣机，昨日被她黑黢黢的爪子踩脏的地方，陆时只有使劲用手搓才洗得掉。

她的出现，好像给陆时增添了不少的麻烦。郁淼有些愧疚，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趴在浴室的门口，安安静静看他洗衣服。被陆时瞧见了，又发出了好一阵闷笑。

在洗衣服的时候，陆时也没有闲着，戴着耳机用MP3听BBC英语广播。这MP3是他为了学英语专门买的，方便随时随地带在身上。听的内容也是他去网吧下载到里面的，把内存几乎挤占完了。

将衣服洗好晾起，陆时到厨房忙活着晚饭。等他做好端上桌，郁淼发现还是一碗白水煮面，上边飘了几根看起来不是那么新鲜的小青菜，与昨日的吃食如出一辙。

见她跳上桌，陆时示意她等等。然后去开了一盒纯牛奶，倒了一半在她专用的小碗里，再把小碗放到锅里蒸热才端上桌。

“就蒸了一会儿，温热的，快喝吧。”陆时挠了挠猫儿的下巴笑说道，见猫伸长脑袋小口小口舔着牛奶喝，他才放心埋头吃了起来。

自己吃的那么差，却对一只捡到的猫那么好。郁淼舔着温热的牛奶，有些食不知味。

第二天是周六，睡眼朦胧间郁淼瞧见陆时依旧早早起了床，坐在窗台前的小课桌上看书。直到郁淼睡够了，跳上课桌挤到他的手边，陆时这才将书合上，抱起郁淼去洗漱。

简单吃过早饭，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陆时捞起猫就出了门。

他想着猫总是在一个屋子里待着，铁定闷坏了。趁着周末有空，就带出去逛逛，省的精力太充沛老是喵喵叫，打扰到左邻右舍就不好了，毕竟老房子隔音效果有点差。

到楼下边的区道，冷风拂面而来，陆时将衣服拉链拉到顶，翻起的领子干脆就竖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缩成一团的猫，轻声问道：“冷不冷？”

他没有指望猫真的会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只手抱猫，另一只手虚虚拢过来，试图遮挡一点风。

长了一身皮毛，郁淼没觉得冷。窝在陆时暖烘烘的怀里，小幅度甩了甩尾巴尖，半眯着眼睛惬意得很。

走了十几分钟的路，陆时停下脚步，将郁淼放了下来。

突然离开温暖的怀抱，郁淼还有些不适应，一张毛茸茸的猫脸懵懵的，看着像是个呆逼。

此时太阳出来了，几缕阳光洒在地上。不过因着吹起小风，也没感到多少暖意。

这是个热闹的休闲空地，离小区不过几里地远。有围在一起下象棋的大爷，还有成群结对跳广场舞的大妈，还有什么都不做就干坐着喝茶的。

聚集在这里的，有好几个小区的人，老人家居多。平日里闲着没事，就爱到这儿扎堆，吹牛皮唠家常。

这里也是陆时上学的必经之路。他以前都是匆匆而过，没有停留下来仔细欣赏过。今天还是第一次驻足，想要放松地享受一下难得的美好时光。

看小猫站在地上一动不动，仿若一座雕像。陆时若有所思，在旁边荒废的草丛里随便折了一根带须须的草，蹲着身子将草凑到小猫的鼻尖抖动几下。

果不其然，小猫身形动了。跳起来用两只白白的爪子去够被他不断往上提的草，跳了几次够不着，冲着他喵喵直叫，甚是不满。

本想趴下的郁淼，看到那根抖动的草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像是猫的天性般就想抓到手里攥着。抓了几次均失败，郁淼就势躺下，不动弹了。

猫不动了，陆时心下遗憾，伸手想将郁淼抱起来。手刚伸到一半，却被别人抢先了。

“嘿，这小猫倒是好看，白白净净的。”一个头上烫着羊毛卷的大妈拎着郁淼的后颈皮将她整个提离地面，不顾她的剧烈挣扎拎到自己眼前瞅着，笑道：“啧，这眼睛生的真是好看，跟块琉璃似的。还挺乖，不挠人。”

被人捏住后颈皮拎起来，郁淼瞬间炸了毛。要不是顾忌她伤了人，陆时跑不了赔一顿医药费，她早就一爪子过去挠花这人的脸了。

猫一直在凄厉地喵喵叫，这大妈还舔着个脸笑眯眯的，用力扯着猫尾巴笑说道：“小家伙还挺喜欢我的。不若这样，小时，你就将这只猫送给我吧。”

“喵喵喵喵！”

谁喜欢你呀，脸大如盆！快送我下来！很痛的！

小猫叫声凄厉，陆时着急想将猫先接过来，刚伸出手，大妈拎着猫后退了好几步，一副你再过来我就晕倒给你看的架势，成功将陆时的脚步阻却住。

将嘴唇抿成一条缝，陆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沉声道：“不好意思，王阿姨。这猫我要自己养，不送人的。您还是将它还给我吧。”

王阿姨全名王桂芬，住在陆时的楼下一层，为人尖酸刻薄，最喜与人嚼舌根。陆时不仅一次听见她在茶余饭后与旁人说起他是私生子的事情，语气之不屑、态度之鄙视，就像是高高在上在讲一个笑话。

每次撞见这种场面，陆时都只是当没听见，背着书包匆匆走过。纵然他对这人不喜，也没有正面理论的意思。因为，他是私生子，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他的母亲错就错在没有擦亮双眼，轻易就被人哄骗了去。尽管主观上没有破坏别人家庭的意愿，事实上却造成了那样的结果。

作为儿子，陆时没有资格评判自己母亲的一切。他知道那是个善良的女人，拥有着多愁伤感的情绪。本该被人捧在手心宠爱一辈子，却一步踏错步步皆错，爱上了个有妇之夫。

从生下来就是伤痛的存在，自懂事起，陆时承受了许多的辱骂。他从未还过嘴，只是闷头为自己的未来努力。

可现在他头一回感到了生气，只因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他小心翼翼护在掌心，那人却举止粗暴、不以为意。

“你养？你拿什么养？自己都吃不饱饭，还想养猫？”王桂芬从鼻孔嗤了声，眼神鄙夷道：“我知道这猫是你从外头捡回来的。难得合了我的眼缘，这样吧，我出二十块钱跟你买，就当是你将猫捡回来的辛苦费了。左右你不亏，还赚了一笔钱，这买卖划算的很。”

“若你实在想养猫，再去捡一只回来不就是了？反正外头流浪猫那么多。”

王桂芬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另有打算。她并不是真的喜爱这只猫，前几天，与她一起跳广场舞的小姐妹说起想养猫，养只长得漂亮、性情乖顺的。托她留意着，有合适的猫就帮她买下来，钱不是问题。

见到这只猫的第一眼，王桂芬就笃定她那有钱的小姐妹一定会喜欢。看到这猫的主人是那个没爹没妈的陆时，她心下乐开了花，于是才想花二十块钱买下那只猫。

二十块是不多，但对于长期处于极度缺钱的陆时来说还能不要？到时候她将猫买下转手给那小姐妹时，就说是二千块钱买下来的。反正现在二三千块钱买只猫也是常事，那小姐妹也不会质疑什么，反正她家不差钱。

王桂芬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但就是未料到陆时会斩钉截铁地拒绝。

“嫌少？那翻倍四十块钱，不能再多了，你可别想讹诈我。就一只小土猫，值得了多少钱？”王桂芬以为陆时是嫌弃钱少，所以才没有答应。可在她加价以后，陆时依旧沉着脸拒绝了，毫不拖泥带水。

“好哇，你果然是想敲竹竿，想钱想疯了吧！”王桂芬大声嚷嚷起来，试图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大家都来评评理。就这只土猫值得了多少钱，乡下一抓一大把，这放到城里还能金贵了不成？年纪轻轻心肠就这样黑，好的不学，学会欺负老实人了！”

“我看你这书，当真是学到了狗肚子里！”

第5章

“我说了不卖。那是我的猫，请你还给我。还有，你将它弄痛了。”陆时面无表情说道。虽然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但在场的人就是可以感觉到少年十分不高兴。

王桂芬将手中提着的猫捏得更紧了，尖酸道：“不过就是一只逗人玩乐的小畜生，给它惯的，还弄痛了？你就直说吧，要多少钱才能卖？”

被攥紧后颈皮的郁淼挣扎得更加厉害，悬空的四条腿不断在空中划着，凄惨尖利的叫声灌入人的耳膜，震得生疼。围观的人看这小猫痛苦的样子，不忍心道：“快放了它吧，看着怪可怜的。人家小伙子都说不卖了，你何必强求呢？”

围观的人一个两个都这样说，有人甚至还对着她指指点点的，这可把王桂芬气得。她吆喝引起关注是为了找到认同她做法的人，不是为了让别人指责她的。

一气之下，她无视陆时伸过来的双手，用力将手中提着的猫掷了出去，念念叨叨道：“好啊，还给你！老娘不稀罕！”

猝不及防被扔了出去，郁淼在空中紧急翻了个身，落地时借力滚在了一旁的草丛里。除了后颈皮痛外，倒是没有受伤的地方。

猫被扔出去的一刹那，陆时脸都吓白了。那个方向有一条河，要是掉到河里，猫肯定活不了了。好在猫以抛物线的轨迹下落，掉在了草丛里，离围着那条河的栅栏不过一尺远。

陆时三两步跑过去，将窝在草丛里不动弹的郁淼抱起来，慌张检查着是否有受伤的地方。将猫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确实没有地方伤着，陆时这才松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些。

轻轻揉着猫的后颈，陆时一言不发抱着猫就离开。只是临走前深深望了一眼王桂芬站的位置，眼里的冷漠将高抬着头颅的王桂芬吓一跳。

回过神，她立马对着陆时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不屑道：“呸，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个小三的儿子，有妈生没妈教的东西。”

那番话音量不小，好多人都听见了。这话传入耳，郁淼超生气，扒拉着陆时的手想要跳到地面去。

不行，她还是要回去给那大妈一爪子。这嘴太臭了，真是白活了这么大把年纪。

陆时垂下眸，将怀里挣扎的小猫抱得紧了些，一只手挠了挠猫下巴，目视前方声音飘渺道：“我们回家了，小白。”

小三的儿子。嗤，当真可笑。

“现在，也就你不嫌弃我了。”陆时慢慢走着，语气嘲弄道：“你就是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猫咪。要是个人，会不会也像他们那样，躲我躲得远远的？”

“喵~”

不会。你瞎想些什么呢，你可是我的铲屎官！

“算了。问了也白问，反正你也听不懂。”陆时将使劲往外伸的猫脑袋按了回去，加快脚步向着小区方向去。

周末的时间，陆时都是用来做兼职的。因为怕猫闷坏了，今天才特意请了半天假带着猫儿出去转转。

吃过午饭，陆时收拾妥当就打算出门到店里去了。他兼职的地方是个开在大学城里的甜品店，距离他住的小区有点远，坐公交还需要转车，大概一个小时才能到。

就在他给猫碗里添上水、放了点吃的，准备出门的时候，小猫扒着他的鞋子不放，努力抬起脑袋，冲着他喵喵叫。

“你想跟我一起出门？”陆时猜测道。

“喵~”

是的是的，我不想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

“跟我一起可以，但你必须听话知道吗？”陆时将猫抱起来放到了外衣口袋里。猫本身体积小，他的外衣口袋刚刚好装得下。

于是郁淼跟着陆时坐上了公交车。口袋里有些闷，车上又颠簸不平，郁淼悄悄将脑袋伸了出来，两只前爪扒着口袋边缘，好奇地打量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