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真的死定了。
这就是惹怒魔鬼的后果。
可最终,在王艳闭上眼睛的前一秒,他却突然松了手。
王艳的身子软倒在地上,许久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活过来了。
她又一次从恶魔手里活下来了。
她拼命喘息,目光往上,看见恶魔正在笑着俯视着他。
这个人的长相有多好众所周知,然而此刻他的看似温柔美好的笑,却让她寒从心起,毛骨悚然。
她忍不住往后推了推,可身后是墙,挡住了她的退路,“你想怎么样?”
即使努力克制了,但她的声音仍旧颤抖着。
宿静石没有回答她,而是将手机打开,片刻后,王艳包里的手机响起接收到短信的声音。
“给你看样东西,看完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他说完,转身冷漠的离去,但走了两步后他突然顿了顿步子,再次开口,“这次可不能只是精神病院这么简单了。”
眼睁睁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她总算松了口气。
但过了会儿她静坐而起,突然打开包翻找到手机。
她就不信,她还能有什么把柄落在那个恶魔手里。
直到看了信息后,她瘫坐在地上,许久站不起来。
她不该惹他的……
十二年前,她不该做那种幼稚的事情,把这个恶魔变成自己的对手!
如果从他来到宿家开始,她就对他好的话,是不是……不会演变成这样?
不过,恶魔真的能改变残忍的本质吗?
十二年前……
那会儿老爷子突然冒出来一个私生子,这对王燕来说威胁本来就很大。
因为她的阿轩是从小抱养的,宿璟年因为身体问题不能生育,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确是亲生的,跟老爷子的血缘关系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的。
尽管老爷子给过她承诺,但谁相信?毕竟这个私生子才是他亲生的啊。
更不要说,私生子这么优秀,连周围的人都夸他是天才。
她其实也没有想做什么过分的事,一切其实真的只是意外,她就算再讨厌他,也不可能让那个老女人真的对个十三岁的小男孩做什么。
可、可……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七年前,刚刚成年的宿静石拿着一份DNA检测报告威胁她,从那时候她就意识到,他不是好惹的。
这件事过去两天后,正为了接手宿氏集团而焦头烂额的宿尚轩,却突然接到消息。
他母亲因为偷税漏税,贿赂官员等一系列罪名,被警方逮捕。
宿尚轩本来正在找律师辩护,以及找其他方式途径试图保释,可半个月后案件就迅速了结,他的一切动作都没来得及做。
是王艳本人对自己的罪名供认不讳,最终被判处七年有期徒刑。
宿尚轩为此感到震惊,来牢里探望时试图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王艳什么都不肯说。
而且所有证据都齐全,想翻案是不可能的,她只能老老实实在牢里待七年,争取减刑。
第22章
宿静石披着夜色回家。
这时候已经零点,小区里十分寂静,冷清的路灯洒在他身上,让他挺拔的身影看上去显得那么寂寥。
他走进楼道,按下电梯,电梯缓缓上升,到了七楼停下。
他踏出电梯,眉间淡漠,身上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意还没有消散,但下一刻他却顿住。
一直以来住所对他而言,就仅仅是供他休息的场地而已,他是个孤独而又冷血的存在,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他,没有人对他好,他自然也从没有对别人好,他不知道付出为何物,他不像个人。
所以就连住所都冰冷冷的没有人气。
可现在,在他的门前,一道身影坐在地上蜷缩成团,身影没有被他的脚步声所惊扰,大概已经睡着了。
他开了门,犹豫一瞬,在她肩上拍了拍,“醒醒。”
安茴睁开眼睛,目光中还带着刚刚醒来的迷茫和懵懂,抬头看到宿静石后,松了口气般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你在等我吗,等了很久?”他微微垂眸。
安茴朝他伸手,语调有些糯软,说话的声音就像撒娇,偏偏又是抱怨的语气,“你扶我起来,我起不来了。”
他于是朝她伸手,安茴紧紧抓着他的手,忍着腿麻慢慢站起来,但因为刚才蹲的实在太久,两条腿又酸又麻,稍稍一动感觉更加酸爽,她没站稳,整个身子往宿静石扑过去。
“砰!”一声闷响,是骨骼撞击地板的声音。
地板又冷又硬,安茴光听着都觉得骨头疼,何况宿静石摔倒后还要承受她的重量。
安茴连忙双手撑着地板,撑起自己的重量,关怀的问道,“你摔疼了没?”
宿静石的尾椎传来痛感,但他估摸着应该没有骨裂,所以到还算镇定,反过来安慰安茴,“我没……”
他顿住,和近在咫尺的安茴彼此对视。
他的脑子是空白的,身体僵硬着。
她的两只手分别支撑在他肩膀两侧,将他围在中间,其实按照以往他该有所反应的,例如恶心或眩晕。
但这种感觉是陌生的,跟以往的情况并不一样,当他事后想起来的时候,也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安茴仍旧担心,“你真没事啊?”
他缓缓摇头,然后就见困住他的女人几乎瞬间变了个脸色,比翻书还快,“你没事我有事!你赶紧起来把我抱到沙发上。”
她的指令让他有所犹豫,毕竟他对女人的反感已经深入骨髓,习惯性的和所有女性保持一定的距离。
可安茴却不等他拒绝,恶狠狠地说,“你再不快点,就不怕别人路过看到我们这个样子?”
大门还没来得及关,要真的有人路过看见他们这幅样子,指定不会往纯洁的地方想。
宿静石多聪明啊,利弊在他脑中瞬间就清明起来,他揽着她的腰,忍着尾椎的痛感,扶着她一起从地上起来。
但他仍旧保持着最后的倔强,就算起身后安茴摆好姿势等着他的公主抱,他却只是揽着她,承受了她整个人的重量把她扶到沙发上坐好。
这可真是个老实的男人?
不,这分明就是个柳下惠。
安茴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又适当的活动双腿,很快腿就不麻了。
一抬头看到宿静石已经拿好车钥匙,随时准备送她回家的样子,安茴心里不怀好意的哼了声,问他,“你家冰箱里有吃的吗?”
她便说边起身往厨房走去,“正好我还没吃晚饭,你吃了没?要不要给你也做一份?”
宿静石:“……”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怀疑自己才是客人。
算了,他想。
事实上他自己的确也有些饿。
吃完饭再送她回去吧。
安茴在干净整洁的厨房里只找到两包泡面,就煮了面,两人一人一份。
吃面的功夫,安茴犹豫片刻后,问:“新闻上的事,是真的?”
他拿筷子的手顿了顿,然后随意的应了声,“嗯。”
“你和你父亲的关系不好吗?”安茴又问。
“是。”脸上表情凝固了一瞬,他淡淡的应道。
小小的餐厅弥漫着方便面的味道,对于饥饿的人来说,这是温暖的味道,灯光是明亮的,在餐桌上闪着盈盈的光。
而窗外则是漆黑又寒冷,隔着窗,屋内屋外的世界却是截然不同。
“为什么?”沉默良久,安茴轻声询问。
她知道,这是他成长过程中的一道疤,曾经这道疤可能贯穿他的皮肉,然后发脓溃烂,需要很漫长的岁月才能长出新肉,却始终没有愈合过。
她并不想去撕开别人的伤疤,可却必须那么做,因为只有撕开伤口,消毒后才能有办法让它愈合。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沉默的将面吃完,然后从餐桌前站起身,转身离开之前,他才对安茴说,“天色太晚了,如果愿意的话就在客房休息一晚上吧,那间房。”
他伸手指了指,然后转身,离开。
手被握住。
他疑惑的看着站在他身侧的安茴,同时抽回自己被握住的手,可安茴却在他想抽出手的时候同时加了力气,他没能成功。
“你有事吗?”他疑惑的问。
“你还没告诉我。”安茴问。
宿静石沉默。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那只柔软的手固执的握着他的手,透着坚定。
可如果他说了那些阴暗的事情,这只手就会松开,甚至唯恐避之不及。
那些丑陋的过往,像一张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将他困在臭气熏天,无法呼吸的沼泽里。
并不是没有试图挣脱过,可当他即将逃离的时候,又自己主动缩了回去,因为意识到只有阴暗湿冷的沼泽才是适合他生存的地方。
沼泽外的世界,他对那些所谓的,可以在阳光下的生活不感兴趣。
“十三岁那年,大嫂请朋友在家里举办派对,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听到敲门声,我开了门,一个很胖的,满身酒气的女人冲进来,她抱住了我……大概是楼下的客人们听到惨叫声,都挤进我的卧室里,很快医生赶过来,警察也来了,那个女人被抬去医院被救活了,事发之后老爷子匆匆从国外赶回来,他把我锁在客房,一直关到我同意去医院给那个女人赔罪。”
安茴深深呼吸,即使通过简单的描述,她已经无法面对那样一副情景,当年仅仅十三岁的他又是怎么面对的?
可他却面无表情,冷静的继续描述那个故事的后续,“那天我带着下人准备好的礼物,我看到了桌上的水果刀,趁人不注意偷偷把它藏进袖口,然后我跟大嫂一起来了医院,大嫂让我自己进去赔罪,她说这是我一个人惹得麻烦,你知道当她冲进来时看到的是什么吗?”
“你知道,一把水果刀,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割掉四根手指吗?”
安茴倒吸一口冷气,压抑住内心开始升起的恐惧,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搞砸了老爷子努力很久的合作,”他垂眸,看着那双柔软的双手仍旧紧紧的握着他的,继续说道,“但这不是我和老爷子关系不好的原因,我以前生活在孤儿院,然后一个人收养了我,那个人利用我胁迫老爷子,让宿氏集团易主了一段时间。”
第23章
听宿静石诉说自己的经历,比书上的只字片语显得沉重很多,安茴想安慰他,但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轻薄。
交谈之后,两人分开,分别来到主卧和客房休息。
安茴昨天睡得晚,早上起床时脑袋昏沉沉的。
出了客房后,发现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她敲了敲主卧的门也没有人回应,心想宿静石估计上班去了。
正当安茴给宿静石打电话,打算跟他打个招呼后离开的时候,却听到铃声从主卧里传来。
她觉得疑惑,再次敲了敲主卧的门,但仍旧没人应,她又喊了两声。
这时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响声,可仍旧没人回应她。
她喊道,“宿静石你在吗?在的话吱个声可以吗?”
还是没人应,但她确定刚才听到屋子里有响声。
“我进去了哈。”她说着,扭转门把,将门小小的推开一道缝隙。
随着房门推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屋子里是黑暗的,她从屋外往里看,只能看到穿透厚重的窗帘的微弱的阳光。
“哼~”
一声难受的喘息声冲进她的耳膜,她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大对。
连忙推开门,冷空气瞬间将她环绕,屋子里亮了起来,她看到在床上蜷缩起来的宿静石。
这间屋子冷的像冰库,他却没有盖被子,用来取暖的夏被掉到了床下。
安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连忙找到空调遥控器,关了调到最低温的空调,然后拉开窗户,温暖的阳光顿时洒满了整个屋子,渐渐的驱散了寒意。
她又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用柔软的被子将他成个人裹起来。
手不经意触摸到他的皮肤。
好烫!
她连忙缩回自己的手,气急败坏的指责:“你把自己弄病很好玩儿吗?是不是想自杀啊你!”
宿静石面色通红,听到她的话后轻轻摇头。
“那你为什么把空调温度调那么低?还不盖被子!别告诉我空调不是你调的。”
“我随便按的。”随便按的,所以自己都不知道温度调到了多少度。
够能的!
安茴边找到手机,气势汹汹的播了王晨的电话,叫他过来帮忙搬运病人,手机屏幕都要被她戳出窟窿。
但她仍旧觉得不解气,叨叨的指责,“你这点儿常识都没有吗?”
“就算没有常识,你连冷都感觉不到了是吧?”
“我热。”宿静石的声音弱弱的。
他可真是能给她找麻烦,够让人不省心的。
安茴深吸一口气。
算了……她不跟病人一般见识。
等待救护车的空档,安茴利用物理降温,找了酒精帮他简单的擦了擦额头和手脚。
医院里。
宿尚轩皱眉问:“小叔没来吗?”
听到儿子提到那个人,王艳面色白了白,干干的回答:“他昨晚来过,不过待了一会儿又走了。”
“妈,你是不是又跟小叔闹矛盾了?”宿尚轩看向自己的母亲。
他倒是看出她脸色苍白,但也只当是爷爷病了她连夜照顾没休息好的原因。
而他所说的事情并非没有依据,以前小叔还在家里住的时候,他妈妈和小叔说话时总会带着刺,甚至经常会有羞辱性的言语。
其实王艳是个看上去优雅漂亮的女人,在他的印象中,他妈一直是个温柔又热情的人。
宿尚轩也是在那时候才发现他妈妈竟然有那么刻薄的一面。
直到后来小叔坚持搬出宿家,他心里是怀着愧疚的,毕竟小叔要搬走指定跟他妈妈脱不了关系,不过他并没有阻止,当时想的是只要小叔从家里搬出去,他妈妈就没有机会为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