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斐梵听着,缓缓点头:“但这些算不得‘高端’,你觉得频繁选购高端珠宝的用户一般会出席在什么场合?——除了你提到的那些什么会所、头等舱之外。”
谷熏自己并非高端人群,确实想不到会出席什么场合,然而,他却想到了刚刚去过的古玩展,忽而灵机一动:“难道是……私人展览?”
嵩斐梵露出了赞许的笑容:“我就说,这办法简单,你只是一时没想到而已。现在可想到了?”
“现在……也不好想吧……”谷熏犯难起来,“我对这种展览一窍不通。”
“既然有古玩展,也便有珠宝展。”嵩斐梵说,“能参加私人珠宝展览的人,十有八九都是高净值人士,而且也是对珠宝非常感兴趣的——正正是我们必须争取的客户群体。”
“您说得不错。”谷熏点头,“可是,这种展览要怎么做呢?你曾说过,这是一个低成本的推广方式?”
“是的,只需要在展览专门开辟一个‘神都明辉’珠宝专属的角落。”嵩斐梵说道,“这样可是难得的能直接接触到核心客户群体的方法。而且,很多私人展会是会直接卖货的——像我们刚刚去的那个一样。因此,我们不但能打开市场,还能获得收益。”
谷熏闻言也非常心动,却又谨慎地询问:“这样租一个角落需要多少推广费?”
嵩斐梵说:“我刚刚说了,我们会选择卖货的展会。我们拿出销售展品所得的一部分作为中介费,那就可以免租了。以这样的方式来推广,实际上对我们是很有利的。办展人能从销售所得中拿到提成,他们便会不遗余力地帮我们做推广。这些办展人在圈子里都是受到信赖的‘行家’,他们说一句,胜过我们说一百句。”
谷熏不觉点头:从销售所得里拿提成来做推广,确实是一个低成本的推广方式。先卖货再付提成,虽然从数字上看着可能比租金还贵,但实际上却是最符合商业利益的。
“这样的展会多吗?”谷熏又考虑到流量的问题,“流量怎么样?”
嵩斐梵说:“原本高端珠宝的核心客户群体就不会很大,流量和大众向销售不能相提并论,但转化率却非常可观。而且,这样的展会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你要是有魄力的话,两三个月就能办一场。我认识非常多这样干这一行的朋友,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介绍。”
谷熏怔住了。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嵩斐梵能够那么开门见山地告诉自己方案?因为这个方案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所谓的“成本”,不能光看花出去的钱。这个方案之所以效率高、成本低,都是建筑在嵩斐梵的人脉基础上的。
如果没有嵩斐梵的人脉关系,谷熏就算拿着一千万在手里,也不得其门而入。
但有了嵩斐梵铺桥搭路,谷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进驻展会,开辟品牌专属角落,基本上稳赚不赔。
这个方案的关键就是嵩斐梵,所以,嵩斐梵可以毫不讳言地将方案和盘托出。因为就算谷熏知道了方案是怎么样的,也不能甩开嵩斐梵自己单干。
嵩斐梵才是方案的核心、一切的关键!
如果谷熏要采取这个方案,就等于和嵩斐梵绑定了合作了。
谷熏不得不感叹:嵩斐梵外表是谦谦君子,骨子里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谷熏脸露难色,他可不想和嵩斐梵绑定,因此迟疑不决。而嵩斐梵也是一贯的温和,绝不咄咄逼人,又开始和谷熏闲谈风花雪月,闭口不提那些俗气的金钱生意。
与嵩斐梵用过饭之后,谷熏便先借口回家了。
但其实,回家是假,去见南凭崖是真。
谷熏和嵩斐梵告别后,立即发信息约南凭崖。二人约在了X餐厅下午茶。南凭崖选了这个地方,是因为上次来谷熏似乎还挺喜欢的,而且X餐厅是网选“?情侣热门TOP1浪漫下午茶好去处?”。
南凭崖来得早,还特别点了“OMEGA吃了都甜哭了的超~~~华丽·霜糖蛋糕”。
谷熏来到,吃了一口“OMEGA吃了都甜哭了的超~~~华丽·霜糖蛋糕”,简直甜到升天,舌头上感受到了过度的甜,反而有些发酸了。
南凭崖却期待地问:“是不是甜哭了?”
“是!”谷熏忙不迭点头。
南凭崖便将这款“OMEGA吃了都甜哭了的超~~~华丽·霜糖蛋糕”推到了谷熏面前:“那就多吃点!”
谷熏双眼发直,闷头喝了一大口红茶,心想:这是整蛊吗?
南凭崖又问起:“嵩斐梵和你说什么了?”
谷熏忙将嵩斐梵提出的方案说了一遍。南凭崖听到了之后,也皱起了眉。
谷熏见南凭崖仿佛不太满意,便说:“我也觉得这样不合适,感觉会和嵩斐梵深度绑定呢!”
“确实,我无法赞成你去做这个。”南凭崖和谷熏意见一致,“这样太危险了。”
“危险?”谷熏没明白。
南凭崖点头说:“不错,危险。”
谷熏倒是满脑子疑惑了:“这有什么危险的?”
南凭崖啜了一口热红茶,抿了抿,迟疑了一阵子,才缓缓说:“我听到风声,说嵩斐梵在非洲那边之所以扩展迅猛,其实是因为他参与洗钱。”
“什么?!洗钱?”谷熏大惊,“你确定吗?”
“如果我能确定的话,就直接送他坐大牢了。哪里用得着明争暗斗、那么麻烦?”南凭崖回答,“但我考虑到私人展会也是常见的洗钱场合。若说传闻是真的,那么他可能会利用你以及‘神都明辉’来洗钱。一旦出了什么纰漏,你也脱不了干系。”
谷熏脸色一下变白:“那还真的很危险!”
南凭崖的情报确实让谷熏大为惊愕。要不是南凭崖透露,谷熏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贵公子形象的嵩斐梵和跨国洗黑钱的犯罪分子联系起来。
“所以是打算利用我洗黑钱吗?那他可真是狡猾。”谷熏呶呶嘴,“还说是对我有意思什么的……”
“对你有意思?”南凭崖大惊。
谷熏便道:“是啊,他是这么说的。但应该是场面话吧。”
南凭崖却很恼怒:“这算哪门子的场面话?什么样的场面用得着这样的话?”
谷熏见南凭崖不悦,便宽解说:“没什么特别的场面,他也就是习惯性口花吧。我感觉他看着好像很正经,但实际上是个花花公子。”
南凭崖倒很讶异:“怎么这么说?我从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桃色绯闻。”
“那是他不太张扬吧?”谷熏故意在南凭崖面前说别的ALPHA坏话,以让对方安心,“毕竟,我看他就是言语轻浮,还很喜欢向OMEGA放电的样子。”
南凭崖闻言却更加不高兴了:“他对你言语轻浮?还很喜欢向你放电?”
谷熏愣了愣:“呃……”
南凭崖大为不悦:“你以后不要再见他了。”
谷熏无奈一笑:“我自己也不太想见他,但如果工作上有联系的话,恐怕还是无法保证。毕竟,他是集团的大公子,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任职了。以后业务往来怕还是免不了。”
谷熏这话倒是有理有据,南凭崖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便只能徒劳无功地生闷气。
谷熏虽然拒绝了嵩斐梵的推广,但嵩斐梵的提议却仍然给了谷熏很大的启发。
私人展会是需要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才能达成合作的,那么公开展览呢?那是不是就能走明路了?
谷熏眼睛一亮,对南凭崖说:“‘神都明辉’可是百年品牌,总会有几个像样的‘镇店之宝’,可以摆出开公开展览吧?”
南凭崖闻言,挑起眉说:“是的,当然。就算没有,临时调几颗成色不错的大宝石,包装一下也能出展。”
谷熏点头说:“那我们办公开展览,不一样是一种上档次的推广方式吗?这也可以告诉公众,我们的品牌是很高端的,我们的商品都是可以展览的艺术品。”
“话是这么说,但你打算到哪儿公开展览?”南凭崖反问,“如果是公家的公共博物馆的话,要为你一个商业品牌单搞一个展恐怕不容易。要是走私人的、商业的,要做上档次的珠宝展览,成本是很高的,单是设计、安保的成本就是天价。”
谷熏怔了怔,又沮丧地说:“是啊……我都没想到呢!还是南总考虑周到。”
南凭崖见谷熏失落,便敲了敲桌子,说:“你有没有想过借鉴‘洗钱’的方式来做推广?”
“洗钱的方式来做推广?”谷熏愣了愣,“什么意思?”
南凭崖便道:“拍卖行洗钱,听说过吗?”
“听说过。”谷熏点头,“好比说,拿一块不知哪儿来的玉石,放到拍卖行里,找托儿以一百万的高价拍下来,就等于洗了一百万的黑钱……”
谷熏说着,忽而灵机一动:“南总的意思是……我们拿一块珠宝,送到拍卖行里,找托儿以高价拍下,炒个大新闻?”
“这不是我的意思,可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南凭崖含笑鼓励。
谷熏知道南凭崖是在鼓励自己,便笑道:“我可不敢居功,也没那么大脸。不过……南总既然一早想到了,怎么也不跟我说?还让我巴巴儿的跑去找嵩斐梵偷师,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我也不是一早想到的,是刚刚说起嵩斐梵洗钱的时候,我才得到了启发。”南凭崖答,“私人展会这一块我确实不熟,但拍卖行还是有相识的,可以帮你联系。”
拍卖行做这些左手倒右手的操作也是很熟练了。
他们精挑细选了一双钻石耳环送到了拍卖行进行拍卖,拍出了五千万高价,配合媒体宣传,确实刷了一波存在感。然而,五千万听起来是一笔巨款,但在拍卖行上也算不得“天价”。但是,要把一双耳环推到上亿的高价就太招摇了——这样的新闻轰动过头,反而容易被抓包。
在“神都明辉”五千万耳环的新闻热度快下降的时候,一位非常知名的女明星受到赞助,戴着这双耳环出席活动。
在活动中,女星“不慎”将钻石耳环丢到泳池里了。高级晚宴上便出现了性感女星在线蹲水里捞钻石耳环的有趣画面——后来,女星还大吼让大家一起帮忙,于是,就出现了一堆明星、助理、保安在水里找钻石耳环的动人场面——这迅速占据了热门话题榜首。为此还衍生出了各种水里捞钻石的段子……现在随便抓一个人都知道“神都明辉”是很高级的珠宝品牌了。
为此,南凭崖总结道:“营销其实就是讲故事。一个人讲故事有限,让大家一起讲故事才是最佳的方式。”
有趣的故事永远是最好的营销。
谷熏深表同感。
南凭崖和谷熏还特意观看了那位知名女星的电影。他们从电影院出来后,都认为:“这女星在电影里的演技还不如在泳池里的演技。”
不过,谷熏也笑道:“这也难怪。耳环丢水里真的不好找,她找了好久没找到,可能也是真急了,不是演的。”
南凭崖点头,又说:“不过这电影真不好看。”
谷熏点头:“这电影评分本来就很低。”
南凭崖说:“你不喜欢看的话,可以不看的。”
谷熏听到南凭崖这话,不觉叹气:好好的说一句“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看别的”,也好过说“你不喜欢可以不看”吧!这臭屁ALPHA男真不会说话。
看着谷熏脸露不悦之色,南凭崖还以为是电影不好看闹的。于是,南凭崖又问:“那你喜欢看什么?”
谷熏瞥南凭崖一眼:“那你觉得我喜欢看什么?”
南凭崖语塞:“我……我怎么知道?”
谷熏扭过头,往外走。南凭崖便跟了上去,也不说话。谷熏亦是沉默不语地走在路上,和南凭崖一起上了轿车。南凭崖正准备发动车辆送谷熏回家,却听得谷熏手机响了。
谷熏接起电话,听到了嵩斐梵的声音。
嵩斐梵说:“祝贺你!看来你不需要我的私人展会计划了。”
“斐梵?我仍然非常感谢你当初的提议,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谷熏客气地说,“不过我现在在忙,回头再聊,好吗?”
嵩斐梵识趣地说:“好的,那回聊。”
谷熏把电话挂掉了之后,扭头一看,发现南凭崖的脸色阴沉得像是深秋瑟瑟欲雨的天空。
第48章
谷熏缩了缩脖子,小心地问:“怎么了,南总?”
“南总?”南凭崖的脸色更沉,“你怎么不喊嵩斐梵为‘嵩总’?”
“因为……他不是我的‘总’啊。”谷熏辩解。
南凭崖恨恨:“狡辩!”
谷熏从南凭崖刚刚的话里,十分轻易地分析到了南凭崖忿忿不平的原因。
大概就是称呼问题吧?
刚刚谷熏在电话里喊了嵩斐梵为“斐梵”,而谷熏平时则称呼南凭崖为“南总”。从称呼上来看,亲疏之别就一下出来了。
虽然事实并非谷熏对嵩斐梵更亲近,但谷熏和南凭崖之间确实还是比较见外的。
“这也怨不得我啊……”谷熏小声嘟囔。
还不是因为南凭崖平时高高在上的摆架子吗?
谷熏身为下属,哪儿敢轻易“冒犯”?
二人都不言语,车厢内的空气也不轻盈了,变得像冻住了的石头一样——谷熏身为下属,便得担当捂热这块石头的责任。于是,谷熏干咳两声,婉转问道:“那么,你家里人都是怎么叫你的?”
不成想,南凭崖脸色更糟了:“我姐喊我全名。”
谷熏问:“你父母呢?”
南凭崖脸更冷:“不记得了。”
“……”谷熏怔住了,这才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南总早年父母双亡……草,我这是哪壶不开妈了个叽的就要提哪壶!
我怕不是个傻子吧!
这下,气氛更是降到冰点了。
gu903();谷熏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