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熏已经不想再和眼前的人交谈了,便开启敷衍模式:“嗯啊。”
“话说回来啊,我的意思是呢,咱们一定要生一个OMEGA一个ALPHA。”
谷熏愣了愣,说:“你知道这个概率……”
“我知道!”小宋大手一挥,“多生几个就行了呗!总会生出来的。你们DH集团实力雄厚,不会亏我们家的生育补贴的。”
谷熏苦笑:“集团也不是慈善家。”
“没事、没事!等过两年我的财力也会上去了,到时候你可以全职在家。”小宋自感慷慨,“反正OMEGA最重要还是生育嘛!”
“呵呵。”谷熏笑,“你对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的看法真是非常的独具一格呢。”——独具一格的大奇葩。
“确实啊,很多人还觉得应该把工资交给家里的OMEGA打理,我本人是不同意的。毕竟,我对理财的知识比较丰富,这些钱在我手里会更有意义。”小宋说,“所以,婚后我希望你的工资也交给我,这笔钱在我手里肯定是比在你手里更能发挥价值的。”
谷熏已经彻底不想聊下去了,然而考虑到对方是老爸的朋友的儿子,也只得忍耐着点头微笑。
小宋对谷熏这个貌美温驯的OMEGA非常满意。
而谷熏只想立即回家告诉妈妈自己虽然单身但不是垃圾,不需要找个回收站托付终身。
虽然临行前出了这么一段小插曲,但也没耽误谷熏工作的心情。
谷熏和南凭崖坐高铁前往筝镇。这不是谷熏头一回坐高铁,却是谷熏头一回坐高铁的商务座。谷熏才算知道了,原来高铁里还有这么宽敞的位置,真皮座椅可以调低到180度的平躺状态,位置宽阔,谷熏觉得自己甚至能在座位上来回翻身——当然,谷熏是不敢这么做的。他甚至没有调低座椅,而是老老实实地挺直腰板、拿着平板电脑,小心谨慎地跟南凭崖确认视察的事宜。
南凭崖靠在真皮椅背上,双目微闭,只是点头。
谷熏打量着南凭崖的神色,却不自觉地被南凭崖闭着眼睛的样子所吸引。南凭崖的目光总是很锐利,平日让人不敢迫视,现在闭着眼睛,脸上微微带了点疲态,锋芒便收掉不少。谷熏这么细看着,心里一阵悸动:原来南总的睫毛那么长呢……
这念头从谷熏的脑子里滑过后,谷熏脸庞乍然红了:我在想什么?我在汇报工作呢!怎么还注意起老板的眼睫毛了!
谷熏忙收敛心神,强迫自己专注当下。
列车很快到达了站点。
在那里,早就有花田农场的人等候着“接驾”了。南凭崖和谷熏一下来,就有一个皮肤黝黑、方口阔面的中年男BETA走上来问好。南凭崖认得他,但却不先开口,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这男BETA便低着头,微微欠身说:“南总好!啊……这位就是谷秘了吧?咱们在电话里头联系过的。我是花田农场的经理,姓农的!”
“啊,农经理,您好。”谷熏笑了,“叫我谷熏就可以了。”
农场经理又让南凭崖、谷熏上了汽车,吩咐司机开车到农场去。
花田农场空气清新、绿草如茵,阳光普照在似锦繁花上。一片一片的花田姹紫嫣红,枝摇香径,农人踏花,景色宜人。
农经理一脸自豪地介绍着有机农场的状况,又说:“这儿的种植完全是符合最严格的标准的,整个种植的过程,都是有机的、绿色的!”
说实话,像南凭崖这样的商人,根本不在乎有机、绿色这些概念,他也不觉得“有机”的就一定比普通产品好。但他知道一件事,“有机”的能卖得比普通的贵——单凭这一点,他就是“有机植物”的绝对拥护者。
“嗯,不错。”南凭崖看着这一望无际的斑斓花海,点了点头。
农经理听到南凭崖的赞赏,更是喜不自胜,又说:“这儿大批作物都快可以收成了,随时可以投入精油、香料的生产。不知道集团打算什么时候开发有机植物香水的生产线呢?”
“说实话,近来有机植物这个概念很火热,不少商家都纷纷推出了有机植物香水、护肤品等商品。但我们这些走高端的大集团却很少这么做,归根究底,就是因为我们要声誉、出品质,要做到对整条生产线、供应链都把控住了,最后才是推出产品。”南凭崖平时话不多,但讲起工作的事情却是滔滔不绝,“如果不能做到完美,那就没有意义了。”
“当然、当然。”农经理点头不绝,脸上摆出了谄媚的笑容,“南总对质量的追求真是让人敬佩啊!”
南凭崖与农经理走在前头谈笑风生,却苦了跟在后面的谷熏。
事实上,这一行人只有谷熏是,体力天生比较弱的OMEGA。他劳顿了半天,又穿皮鞋走泥路,脚板现在是又酸又疼。但谷熏倒不敢抱怨,一则是老板都没累,自己哪儿有资格累呢?更重要的是谷熏是OMEGA,喊累的话容易给人留下“OMEGA果然很弱”的印象,故而他就更不敢抱怨了。
南凭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谷熏,但见谷熏走得歪歪扭扭的。南凭崖便抿了抿唇,转头对农经理说:“农经理,走累了吧?”
农经理愣了愣,说:“报告老板,我不累啊!”
南凭崖脸色微变。
但见老板眉头一皱,农经理的心就猛然一跳,立即改口说:“啊呀,我可太累了!不如先休息吧?”
农经理心想:南总娇气又做作,明明是自己累了不好意思说,怕显得不够A,所以就赖说是我累了?
第19章
筝镇当地最高规格的招待所也就是四星标准,用来招待南凭崖,也算是“委屈”了。农场这边倒是建了几所独栋别墅,平时农经理会住,也用于招待总部来的贵宾。而南凭崖自然就是贵宾之中的贵宾。为了迎接他,农场里最漂亮的一栋小别墅已经收拾出来了,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还摆上了不少新鲜花卉。
二楼有大片玻璃窗连接着室外阳台,阳台十分宽阔,错落有致地摆放着色彩缤纷的花卉盆栽,映衬着远处的蓝天白云,也是独具天然美感。
农经理把南凭崖、谷熏二人送到了别墅后,便先离开了。
谷熏跟着南凭崖到了二楼的阳台。南凭崖在阳台上的藤椅上坐下,姿态显得比平日散漫,悠闲地看着天空上飞过的白鸟,转头对谷熏说:“你觉得这个农场怎么样?”
“我?我觉得非常不错!”谷熏忙回答,“非常绿色、天然!”
“你怎么看出来天然了?”南凭崖随手指了指远处的花田,“天然就会长出这么一茬茬的花卉吗?”
谷熏挠了挠脑袋,说:“只要符合有机标准就算天然了吧?”
“有机标准是什么?”南凭崖顿了顿,“其实国内还没有制定好这个标准吧。”
“是啊,但我们不是按照欧盟标准执行吗?”谷熏以为南凭崖在考自己的“功课”,十分紧张,立即调动起脑子里的业务知识,“毕竟,我们的产品是要在全球销售的。只要满足了欧盟标准,基本上就等于是满足了全球标准。这也是我们公司的全球发展战略……”
南凭崖看着谷熏皮都紧起来了,便笑了笑,说:“别那么紧张,我跟你闲聊呢。”
“闲、闲聊吗?”谷熏愕然,“噢……是这样吗?”
南凭崖看了看腕表,问谷熏道:“你饿不饿?”
谷熏想了想:领导怎么会无缘无故问我饿不饿呢?莫非是他自己饿了,想要吃东西?
谷熏忙说:“走了一天,是有一点饿了。您呢?”
南凭崖说:“我也有一点。我让他们来送点吃的吧。”
说着,南凭崖给助理发了信息。
很快,助理便带着两个人送来了忌廉汤和法式面包片,放在了别墅的餐厅里,又摆上了插花。谷熏一看到插花,便立即制止:“这是矢车菊吧?”
“是啊。”助理点头,“最尊贵的蓝色矢车菊!”
“我们不是说过,南总不用矢车菊吗?”
助理也大惊:“是吗?可这是南总让我送来的啊?”
“南总让你送的?”谷熏大惊。
“是我让他送的。”南凭崖的声音在谷熏背后响起,“没关系,放着吧。”
于是,餐桌上放了花,还有食物,助理便功成身退,屋里就只剩下南凭崖和谷熏二人了。
谷熏挺喜欢蓝色的。
也许因为他很喜欢矢车菊。
矢车菊和蓝色似乎有解不开的缘分。
最名贵的蓝宝石是矢车菊色的,而最名贵的矢车菊也是蓝色的。
浅白色的瓷瓶非常素净,更凸显出花瓶里矢车菊蓝的浓郁鲜艳。
矢车菊花形奇丽、色泽纯净,犹如一个大美人,不需要多做矫饰,姿态随意一摆,就是丽质天生。
谷熏看了看花瓶,又看了看坐在餐桌对面的南凭崖,忍不住开口说:“我听妮姐说您不喜欢矢车菊。”
南凭崖说:“我不喜欢在办公室放矢车菊。”
谷熏斟酌一下,问:“这有什么区别吗?”
南凭崖说:“好比威士忌,我不会在办公室喝威士忌,但休闲聚会的时候我不介意来上一杯。”
“这样吗?”谷熏的心绪微微一跃,“矢车菊对您而言是像威士忌一样吗?”
“有些类似,但不太一样。”南凭崖并没有仔细地解释,又说,“你不饿吗?快吃吧。”
“哦,好!”嘴上答应着,但谷熏却仍犹豫不决,不敢开动。
南凭崖知道谷熏是在“等领导先吃”,便先从小竹篮子里取了一块面包片。看到南凭崖开动了,谷熏才开始用餐。
谷熏吃了一会儿,手机却响了。他满脸抱歉地说了一声“对不起,我去接个电话”,随后便拿着手机往外走。等谷熏离开了餐厅,走进了客厅,才接起电话:“喂?妈?”
“小熏啊?”谷妈的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震天响。谷熏庆幸自己跑到这边来接电话了,不然自己和妈妈的整个通话内容都要让老板听得一清二楚,那不尴尬死了。
“怎么了,妈?”谷熏一听妈妈的语气不太好,立即联想到相亲的事情了,便装模作样地压低声音说,“我在工作呢!不是很急的话,晚点再打来?”
“你蒙谁呢?工作什么啊?”谷妈高声叫道,“今天周六呢!”
“我、我加班不行吗?”谷熏反问。
“就你那破工作还没有周末呢?你还当个宝似的捧着。”谷妈大有兴师问罪的态度,“小宋爸爸告诉我说,小宋说很满意你呢,你呢?你咋也没个动静啊?”
谷熏心想:果然是为了相亲的事情……
谷熏老实回答:“我觉得这个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谷妈驳斥,“小宋这孩子我见过了,特别老实。也和咱们门当户对的,挺好的。你也别因为进了城就心气高,好的门第也瞧不上咱们家,你自己也不是什么才俊,差不多就得了!”
“行了,不说了,我要回去工作了。”说完,谷熏就把电话给挂了。
确实,妈妈那句“好的门第也瞧不上咱们家,你自己也不是什么才俊”这句话还真扎了心了。
谷熏不免想起了自己在曲川那儿摔得跟头来。
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点自尊心,差点就在曲家被踩碎了。
这样的事情,他确实也不想再经历一遍。
当时,谷熏还真的对自己抱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自己只要够优秀,就能够摆脱出身给他带来的困境,所谓的“上层人士”也会公平地看待他。这样的幻想在他得到了曲家一开始的礼待时更膨胀到极点——却也只是一个泡沫罢了。
曲家人淡淡一句“舅舅不同意”就击碎了他的所有幻想了——舅舅不同意……舅舅……
曲川的舅舅不就是南凭崖么?
谷熏站在客厅的门边,透过缝隙看着餐厅里稳坐的南凭崖。
南凭崖似乎察觉到了谷熏的视线,便缓缓转过脸来,视线立即对上了。谷熏吃了一惊,连忙走回餐厅来,苦笑着说:“南总。”
南凭崖说:“你看起来似乎很困扰?”
谷熏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我现在的表情是很困扰吗?啊……我居然连表情都没管理好吗?
“出了什么事吗?”南凭崖问。
谷熏愣了愣,试探性地说:“南总,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并没有。”南凭崖道,“为什么这么问?”
“没……”谷熏也不好意思起来了。
“你在工作中当然会有不足之处,但你是初入职场,已经做得很好了。”南凭崖就事论事地说,“我相信你以后会有很大的发展的。”
“啊,谢谢老板!”谷熏听到这样的评价,也是受宠若惊。
但仔细一想,南凭崖评价的都是工作能力罢了。
谷熏想了想,应该是身份角色的不同吧?作为上司,南凭崖赞赏谷熏,会舍弃舒翡翠而启用谷熏。但到了要结两姓之好的时候,南凭崖就嫌弃谷熏、高看舒翡翠了。
想到这个,谷熏就提不起精神来,脸上难掩郁闷之色。
这带着南凭崖也跟着郁闷:为什么他夸谷熏,谷熏却那么郁闷?
南凭崖暗忖:怎么能让谷熏高兴起来呢?
“谷熏,”南凭崖问道,“什么东西能使你快乐?”
——当然是升职、发财啊!
但又不能和老板这么说。
谷熏摸了摸鼻子,选了一个领导爱听的答案:“工作使我快乐。”
——那就容易了!
南凭崖点点头:“那我们开始工作吧。准备好了本周财务报表、花田农场标准检查协议、投资风险分析报告、标准化生产规范的汇报了吗?”
“?”谷熏一阵惊慌,眼神惊恐得犹如突然被老师揪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