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跑两步就停下来了,周昆追上来,熟捻地把手臂往我肩膀上一搭:“跑啥?哥正想问你最近都干嘛去了?怎么天天一副被狐狸精吸干了精气的样子,你不想考大学了?”
他说对了一半,那是狐狸精性别男,名黎凯。
不过真是难为他一个到学校上课时间还没我多的人操心起我来,我把他的手臂甩下去,啐道:“你还好意思说我?”
周昆并排和我走在一起:“哥这是关心你,你别又是去打工了,这关键时期你还——”他说着拉了我一把,躲开飞来的一颗篮球,我没防备,被他扯了个踉跄,没拉好的校服外套往下滑了一截,一小半肩颈暴露在凉飕飕的空气里。
“你——”他原本想说的话终结在了我脖子和锁骨上的几个淤青痕迹上,瞳孔地震似的盯着看,我愣了一下,赶紧把衣服拉好。
周昆看起来很震惊,不可思议的模样,眼里浮现痛心神色。
我不知道这是黎凯什么时候给我亲的,但我偶尔也会在他身上啃出几个牙印,我俩像幼稚小学鸡似的攀比谁种的草莓更多,一不小心过了火,就种到了脖子上。
我当然不知道怎么给周昆说明这样的隐私,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我立马捏住他的嘴,扯着他走到教学楼后面。
“程洹。”他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点红,拽着我的书包带子不撒手:“你实话给我说……”
突然给好兄弟出柜什么的我还是第一次经历,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周昆的手有点抖,帕金森似的:“你实话说……你是不是又被你妈给打了?”
我呼吸一顿,随即呛了一下:“啊?什么?”
“你妈又管你要钱了吧,我就知道,操,被打了你不会跑吗?非要傻站着?”他恨铁不成钢地在原地转着圈教育我:“你他妈就是倔!倔驴!”
我一脑门黑线的被他训了几句,刚巧上课铃响,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兄弟,以后再说。”
直到下课周昆都还是愤愤不平的样子,虽然我们这帮哥们儿平时都争着当互相的爸爸,但还是挺讲义气的,听周昆说了我的“惨状”之后,都轮流过来安慰了我一番。
搞得我好笑之余又十分感动,真不知道他们是个什么品种的沙雕。
下晚自习的时候,周昆提出要送我回家,被我拒绝了,他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有事一定要给他讲,话里话外俨然一副语重心长老大哥的形象。
我乐了一路,直到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嘴还咧着,但一到家我就笑不出来了。
我家好像被贼惦记了。
楼道里黑得很,我一出电梯就看见门上趴着个人,不知道在研究锁眼儿还是怎么着,但那门装的是指纹锁,傻逼贼可能不知道,试了几次触发了警报机制,竟然恼羞成怒抬脚踹了一下。
我正想冲上去给贼来一套社会主义的重拳,结果忽然发现不对劲——这贼穿的衣服好他妈眼熟。
“操,黎凯?”我三步作两步冲上去,拍掉了他乱按的手:“你他妈,我操,你这酒味,你去酒池子里洗澡了?”
我被冲鼻的酒精醺得差点一跟头,捂着鼻子扶住他:“喝了多少?”
“脑婆……”他歪歪扭扭站起来,鼻音很重,捧着我的脸看了半天:“是我脑婆,怎么多了个头啊?没喝多少,就三瓶七十度金麦勾兑的伏特加……”
“你妈的有烈酒兑烈酒的吗?!!”
我赶紧开了锁把他半拖半抱扶进门,就去卫生间拧个湿毛巾的功夫,他就跌跌撞撞冲到马桶边一阵狂呕,刺鼻的酒气混随着秽物吐出来,我顾不上其他,在身后给他顺着背,看他快把苦胆都呕出来才罢休。
他撑在马桶边上的小臂都暴出青筋,指尖用力到泛白,好半响才脱力栽倒在地上。
我用湿毛巾给他擦脸,他仰着头,也不挣扎,被擦过一遍的脸恢复了英俊帅气,领带凌乱地挂着,衬衣扣子接了三颗,脖子和锁骨的那片皮肤被酒精催成深红色。
他迷蒙着眼,神志不清地看着我,嗓子又低又哑:“我要去找我老婆……”
得,别他妈是喝傻了。
我认命地把他从地板上扶起来,又沉又重,压得我走路都喘不过气儿:“你没老婆了,傻子娶不到媳妇儿。”
我把他扶到沙发上,又去厨房用葡糖糖兑了一杯醒酒汤,捏着他鼻子给他灌下去。他痛苦地皱着眉,呛了一下,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唇色却惨白。
我十分纳闷有谁敢把老板给灌成傻逼的,黎凯嘟嚷了几句我没听懂,但想来企业的整体运作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谈生意陪客户,喝酒是无法避免的。
我想把他扶上床,反被他拽着手腕一把扯到沙发上。
我砸下去的时候他发一声闷哼,蜷起身体,颤动的睫毛像一只不堪重负的黑蝶:“别走,抱一会儿,我不吐了,别走……”
“那你他妈让我去拿床被子,这么睡会感冒的!”
“不行,走了我就找不到了。”
“就在卧室!!”
“不。”
“黎凯!!别摸老子屁股!”
“……要喊老公。”
我彻底放弃和醉鬼交流,趴在他身上,纳闷地问:“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喝成这样?”
黎凯轻哼一声,低哑的尾音像把小勾子似的往我身上撩,他说之前接手公司的时候内部就出了点问题,几个持股多的老古董妄想逼他退位让贤,他爸让他干脆去部队算了,但政审是个大麻烦,而且一旦进了部队最少三年,都见不到我。
他说话颠三倒四,语言系统混乱时还拽两句俄语,但我能勉强拼凑出来他在说什么。
他絮絮叨叨,告诉我他在某地某处的房产,还有几张信用卡里有剩下不少钱,密码改成了我的生日,如果我去上大学需要钱可以从里面拿。剩下的一些基金股票我应该不懂得处理,需要雇一个专业的人帮着打理,如果我觉得麻烦,放银行也行。
又说让我念大学要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不要太累,做事也别总这么冲动,别总觉得自己打架很厉害,其实我那三脚猫的功夫,要被人欺负简直太容易了……
我被他说得耳朵起茧,又掰不开他的手,只能哄小孩似的应和着:“好好好,不打,你先松开我行吗?你皮带硌我肚子了,不舒服……”
他愣了一下,湿润的眉眼泛起皎洁的光:“你要仔细听好。”他的眼里好像藏着一轮破碎白日,就这么看着我:“我的病治不好,万一我哪天彻底疯了,你要给自己找条后路……我总后悔伤害你……”
“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的骨灰装进玻璃瓶,那种白玻璃,你知道吗?”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不高兴道:“你有完没完?小心我揍你。”
“你可以去结婚,和别人做爱,但是不能丢下我,行吗?我就在一个小瓶子里,不占地儿。”他拿掉我的手,认真同我商量。
“行个屁,傻逼!”我咬了他一口,又呸地吐开:“咸死了,你今天不洗澡……”
我忽然沉默,因为黎凯哭了。
一只黑鸟栖息在他的眼皮上,从喙里吐出来的石子沿着他眼尾不断滚落进鬓角——那的确是称得上泪水的东西,一颗一颗,接连不停。
“……我拼命想把你举高一点,再高一点。”
我舔掉他的眼泪,把他睫毛舔得湿漉漉。
我觉得他是个傻子,还总说我会被人欺负,要是我今天卷铺盖走人,再把他所有资产都带走,他明天早上起来指定抓瞎。
我吻他的唇,把他压抑的哭声都带走,他的怀抱紧得像拥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玩具。
黎凯明明是个很没有安全感,却拼命要给别人安全感的人,我告诉他我不会结婚,我们会一起走到青天白日下,活到都对彼此厌烦那天,就能毫不犹豫走进万里高空中,让这具有血有肉的躯体死去。
我学着他的样子用DV把他的醉态记录下来,包括那些眼泪和脆弱——
我在画外念着旁白,在他耳边悄声说以后换我来赚钱养他,他勾起嘴角轻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模糊的画质里,他喑哑道:“没人会和疯子谈恋爱,我总拉着你向地狱沉沦。”
我觉得他误会了什么,我告诉他,不是沉沦,是降落。
他睁开眼,问我什么是降落。
“你降落在我眼里,我降落在你心上,这就是降落”
这个没安全感的傻逼把他自己的风筝绳递到我手里,我只要轻轻扯一下,他就会从天空向我奔过来,而我永远会接住他……这就是降落。
第22章
概要:火
黎凯喝断片了。
他六点多就醒过来,晨勃的那根东西隔着内裤往我屁股上顶,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般意识不清地抱着我哼哼。我被他弄醒,手伸进裤子里帮他撸了两下,这动作纯粹是下意识的,因为很快我就困得再次睡过去,手里还拽着他得鸡巴没撒手。
等醒过来的时候黎凯已经洗漱好了,他不去上班,压我身上用领带搔我的眼皮。
“你他妈有毛病,我要睡觉,好不容易的周末啊,滚……”我尝试翻身把他给掀下去,但他死沉死沉的,我根本挪不动。
黎凯大概刚刷了牙,带着一嘴的牙膏味儿来舔我:“别睡了,我今天不加班,等我下班我们去约会吧?”
“约个屁,老子要学习,你别他妈诱惑我。”我被舔得睁开眼,愤怒地瞪着他:“这会儿酒醒了?你还记得昨晚什么回家的吗?”
他摇头,说只有坐电梯的印象。
真喝断片了,我白他一眼。
他把手从被子里伸进来,骨节修长的手指像条灵巧得蛇,粗糙掌心按着小腹缓缓揉捻,弄得我有点想尿,忙踢他:“走开啊,我要去厕所。”
“你先答应约会。”他坐地起价,完全霸王条款。
我挺胯撞他,半勃的阴茎隔着一层被子,朦脓的快感搔着我的嗓子发出腻糊的声音,把拒绝说得没那么坚定:“老子要高考啊,妈逼你不用考试就不着急是吧?”
他低声笑,叼着我的耳垂轻咬:“压力别太大了,我高考那年可是保送进的大学。”
“操,滚啊!我讨厌学霸!”
黎凯笑得更厉害,压我身上抖个不停:“学霸是你老公,包教包会,只需肉偿。”
他笑起来很好看,一排整齐的白牙齿,深邃眉眼比杂志男模还上镜,我忽然后悔昨天没多给他拍几段,但转念一想,以后不要哭,要拍就拍一起笑的。
最终我答应他和他一起去公司,在休息室里学习,等他下班之后再一起去吃饭。
我起床洗漱,在衣柜里找到几件吊牌都没拆的短袖和裤子,风格都很符合我酷哥的人设,就挑了件短袖上衣,黑色工装裤,裤脚扎进马丁靴里,束起利落的小腿线条。
临出门前,又跑进厕所里偷了一点他的发蜡,把有些长的头发往后撩。
黎凯斜靠在门边看我,西装衬衣穿得整齐,垂坠感良好的西裤勾勒出笔直的腿形。他不发疯的时候是个合格的衣冠禽兽,身上禁欲精英的气质是我学也学不来的。
“看我干嘛?”我走出去的时候故意撞了下他肩膀:“让开,挡我道了。”
他从背后抱住我,手指摸着那颗耳钉,意味不明地夸:“全都露出来了,老婆好乖啊。”
我这些自以为隐蔽的小心思被他一眼就看穿,瞬间就有些烧脸,红着脸骂他:“乖个屁,变态老畜生!你妈的别啃脖子,要出门了……”
他公司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圈那一带,据说楼下一个五十平的咖啡店都能卖上天价。黎凯带我坐高层专用电梯,上了四十六楼,把我安排在他办公室另外辟出来的休息室里。
我在里面补了个觉,枕着一股带有古龙水香味的毛毯,把出门前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弄乱了,但我也没管,免得黎凯总笑话我乖得像个小媳妇儿。
外面好像有点声响,看时间该中午了,我起来的时候衣服上一个小铁环挂住了毛毯边的穗,死活不解开,我耐心尽失,边开门边喊他:“操,衣服挂住了,你他妈买的这什么破衣服,上面怎么还有个乳……环……”
一屋子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同时转过头,和我面面相觑,我说话太快了不过脑子,后面两个字已经刹不住了,这一声‘乳环’喊得简直震耳欲聋。
他们应该是在汇报工作,或者开会,不重要,总之被我打断了,目光像活见鬼,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那些高层的脸色精彩纷呈,黎凯这狗逼忍笑忍得肩膀抽搐。
这是梦,这么丢脸的人一定不是我。
我面无表情转身啪一下关上门,用毛毯罩住脑袋,像具尸体似的栽倒在沙发上,再睡一觉吧,最好直接睡到他下班。
但没过多久,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黎凯就打开门走进来,把我头上用来装鸵鸟的毯子掀开:“别躲了,都散会了。”
我双目无神道:“……太他妈丢人了,我不想出门了,一会儿你直接把我装进电脑包拎走吧。”
黎凯说他们不敢乱讲,编排老板的八卦是要被炒鱿鱼的。
炒个屁,老子现在想把他给炒了,上半身酱爆下半身清蒸,操,就属他笑得最起劲。
下午从公司出去的时候我都不敢抬眼,一路闷头走到停车场,才松了一口气。
黎凯全程忍俊不禁,笑得跟傻逼一样,还揉我头说我可爱,就为了这个,我决定给他点厉害瞧瞧。
他定的餐厅是一家复古民国风的粤菜馆,正是饭点,人很多,穿旗袍的服务生巧笑倩兮地将我们引进一个雕花黄梨木的隔间里,我坐在黎凯对面,在他和服务生核对菜单的间隙打量周围的装潢。
“……就这些,尽量快一点。”黎凯合上本子递过去。
服务生点头说:“好的先生。”
等人走了,他才看向我,问我怎么从刚才一直到现在都不讲话,是不是憋着什么坏水呢。
看来我们对彼此都足够了解,目光相接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我抓了把乱糟糟的短发,下巴微昂,给他一个等着瞧的眼神。
没多久,服务生开始有序上菜,并报菜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