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小岑康是十分听话懂事的。
贵妇人明显也是看到了岑行戈的转头就跑,以碧荒的视线可以看到她整个人都怔愣住了,碧荒抿着唇,她从岑行戈的反应里就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那是岑行戈的娘亲。
“那是奶奶,她看上去好难过的样子,我们康康跟着娘去抱一抱奶奶好不好?”
小岑康双手环抱着娘亲的脖子轻轻的点了点头。
岑王妃没有继续往前,碧荒抱着小岑康往前,却在接近的时候被护在岑王妃周围的侍从拦住了。
“什么人?!”
碧荒越过侍从横拦在面前的长剑,抬眸眼神平静的看向岑王妃。
除了在家人的面前岑王妃会表现出自己的软弱,可在外人面前,她还是那个端庄优雅,秀丽无双的岑王王妃。
“你们先下去吧。”她道。
没了隔在中间的侍从,岑王妃清楚的看到了眼前这个抱着孩子拦在她面前的的女子。
面前的女子有着一张常人难以想象的清丽容颜,白净如瓷,身上的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的美。
而且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刚刚这姑娘是走在行戈的身边的。
她的心颤了颤,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是……”
碧荒弯了弯嘴角,将怀里的小岑康换了个面抱着,恰好将那张和岑行戈轮廓十分相像的脸露了出来。
没有母亲会认不出自己孩子的模样。
岑王妃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极度的震撼和激动让她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来。
小岑康歪着头,想了想娘亲之前跟她说的话,眼前的奶奶看着好像是快哭了,是被人欺负了吗?
没关系,康康安慰你。
他谨记着娘亲告诉他的不要在别人的面前说话,因此只是伸着两条白嫩的胳膊尽可能的探着身子往岑王妃的方向张开双臂,无声的说着要抱抱。
岑王妃捂着嘴往后退了一步,眼前腾起了雾气,世界像是被拢上了一层矇昧的虚影,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她见到了她的儿媳,见到了她的孙儿。
她乖巧的孙儿伸着手一点都不害怕她,是血浓于水,还是亲缘的牵引,她只知道藕节似的小胖手朝着她伸过来,想要亲近她。
“要抱抱他吗?他叫岑康,是相公取的名。”碧荒轻声说着将孩子递了过去。
一切都好像在不言中明了。
周围的侍从也从眼前孩子的名字姓氏中有了大致的猜想,他们退后几步,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刚见面的婆媳,只远远的护卫着他们的王妃。
良久,岑王妃抱着小岑康,哑着嗓子开了口,“康哥儿长得真好。”
碧荒笑得温柔,“康康性子喜净,若是清清见了您,怕是早就爬到您身上去了。”
“清清?”岑王妃微怔。
“是和康康一样的龙凤胎,名字叫岑清,是康康的妹妹。”
岑王妃捂着脸,眼泪都快激动的下来了,她抱着小岑清,连连说了几个好,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到了头上,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小岑康在新来的奶奶身上拍了拍,岑王妃捉着小岑康的胖手在自己脸颊上碰了碰,眼里是止不住的喜悦。
她等这一天等了已经太久了。
从京城出发之后就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往这边赶,足足累死了五匹马,活活将半个月的路程推到了十天。
岑王妃有些遗憾,可惜的是没能看到孩子们的出生。
她问,“两个孩子多大了?”
“快一月了。”
然后就是一阵的沉默。
碧荒猜想她心里现在应该是颇不平静,她想了想,忽然开口,“若是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叫您娘吗?”
岑王妃抱着小岑康的手颤了颤,眼中又有些许湿意浮起。
“我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好孩子,你叫什么?”
“我名为碧荒,相公许了我姓,便是岑碧荒了。”
在碧荒刻意找话题的聊天中,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岑家的院子门口。
由于岑王妃下令让侍从都在村外待命,只有岑王妃独自一人跟着来。
路上有村人和碧荒友好地打着招呼,对于碧荒身边一看就不凡的岑王妃,大部分村人都见怪不怪了。
这也多亏是岑行安最近的作风,大包大揽的给两个孩子买了很多东西,现在村里人都知道,岑家有个很有钱的亲戚找过来了,现在都在传岑家要发达了。
以前那些嘲笑碧荒嫁了个混子赌鬼要受一辈子气的都恨不得以身代之。
要知道就岑行安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那点财富,就是他们一辈子可能都赚不到的。
岑王妃跟着碧荒一路走来,同时也在细心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她惊奇的发现村子里的人对碧荒都分外的友好。
这种友好不是面子上的礼貌,而是打从心眼里的喜欢和敬爱。
岑王妃有些惊讶于自己竟然会用上敬爱这个词,可是她想她并没有看错,她所看到的,正是崇拜和敬仰。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新员工培训还要出节目QAQ
跳舞跳到十点解散人都快废了,最近更新都很晚今天说好的肥章也没码玩,20号周六休息的时候给你们三更叭
第64章王妃
岑王妃有些惊讶,同时也对于眼前这个第一次见到的儿媳妇有了很大的好感。
怀里的孙儿异常的乖巧,比她生平所见的又哭又闹还认人的稚童强上千百倍。
只是一想到见到她转头就跑的岑行戈,她就觉得心里像是针扎一样的疼。
忽然,一个软乎乎又温热的小手贴上了她的脖子,岑王妃低头一看,在她怀里乖乖巧巧的小岑康此刻正用小短手环着她的脖子,一边艰难的抬头望着她。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有些孩童固有的干净和澄澈,像是一汪美丽又平静的的湖水。
“相公他其实很想您的。”碧荒说。
岑王妃眼中含泪的点了点头。
她当然知道,否则从未见过的儿媳,又怎么会一眼认出她。
她忍不住问,“他和娘……过得好吗?”
说玩岑王妃就忍不住怅然起来,怎么可能会好,在这样的偏远村落,吃的穿的用的,怎么能跟以往比?
眼见着岑王妃又要落下泪来,碧荒突然开口,“娘,我们到了。”
这一声娘,似是叫进了她的心里,岑王妃心间颤了颤,轻轻拍了拍小岑康的后背之后,才像是找到了勇气一般抬脚跟着碧荒往院子里走。
院子里岑行安正从小竹楼的台阶上往下走,怀里像是抱着个人什么东西,还没走下来就看到了正从外面走进来的碧荒,他忙笑着叫住了她,“嫂子!看我又给他们俩买了什么!”
话音刚落,碧荒走进了院子,就露出了后面怔怔望着简陋的房屋又开始难受起来的岑王妃。
岑行安呆了一瞬,然后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和岑行戈相同的动作——
转头就跑!
然而比起他哥哥,岑行安既没有一身飘逸迅速的轻功,也没有灵动的反应速度,再加上怀里的一团重物,让他在还没有开始跑的时候,就已经被碧荒两三步上前捉了回来。
岑行安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着拉着他后领不让他走的碧荒,他嫂子居然这样对他!
碧荒笑眯眯的,她心疼相公,所以放着岑行戈离开了,可现在娘都这样难受了,再跑一个,怕是会更难过,所以只能牺牲一下岑小弟了。
岑王妃看着碧荒灵敏迅捷的身手也有些吃惊,这些年来,看着家里的老人(岑老夫人)孩子和相公练武,她虽然身体力量有限,可眼里却是一等一的好。
可方才她这位儿媳上去的时候,她竟没看清她是如何动作的。
初见碧荒的时候,那弱柳扶风的娇弱小模样,让她以为家里终于有个跟她一样的弱质女流,却结果原来也是一位侠女。
也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管得住她大儿子了。
这样的思绪只是一闪而过,岑王妃看着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委屈极了的岑行安,好气又好笑,又夹杂着一点心酸。
这如出一辙的行为,应该说,不愧是亲兄弟吗?
“你躲什么?”
岑行安瘪瘪嘴,“怕您生气。”
“那你从家里跑出去的时候没想过我会生气?”
“那不一样!”岑行安理直气壮,“能够见到兄长的信念在支撑着我!”
岑王妃好笑,“那现在你的信念就没了吗?”
岑行安瞬间泄了气,小声嘟囔着,“这不是您的威严气势更胜一筹吗?”他抬眼看岑王妃的表情似乎是有变,连忙将一边的碧荒拉了过来,“娘你快看这是谁!”
他的语气激动又急迫,还带着一丝隐秘的炫耀,像是在嘚瑟的说,总算是有我知道而您不知道的事情了,而岑王妃只是颠了颠怀里的大胖小子,冷漠脸,“你瞧瞧我怀中的人是谁?”
岑行安脱口而出,“我侄子!”
岑王妃微微一笑。
碧荒也跟着轻笑出声。
岑行安:“……”
哦,冷漠。
他瞅了瞅端庄无比的微笑着的岑王妃,将碧荒拉到了一边,小声问她,“嫂子,你和我娘相认了?”
碧荒摇了摇头。
在岑行安懵逼的眼神中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我和娘,从一开始就认出了对方。”
所以,也就谈不上所谓的相认。
不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两个人你们是怎么认出对方的???
岑行安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碧荒已经绕过他走到了岑王妃的身边,他只能维持着怀疑人生的表情跟在了两个人的身后,听着婆媳两人和谐美好相见恨晚的交谈。
小岑康像是个摆件似的窝在岑王妃的怀里,一双黑亮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看看娘亲又看看奶奶,小仙童似的漂亮脸蛋认真又恬淡。
在碧荒和岑王妃的交谈中,无论谈论的是什么,最后的结果都会落到岑行戈的身上。
“您请放心,相公他会想明白的。”
“我知道的。”
她的孩子,她再了解不过了。
岑王妃笑得意味深长。
“毕竟,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碧荒愣了一下,眼前温婉又端庄的贵妇人在这一瞬间在她面前展示了与之前单纯的温柔完全不一样的一面。
她抿唇笑了笑,对着扔下她和小岑康落荒而逃的岑行戈有些不厚道的幸灾乐祸起来。
“娘说的极是。”
岑行安跟在两个相谈甚欢的婆媳身后,忽然就打了个冷颤,为不知在何处的兄长心中默哀一瞬。
几人一边逗着怀中的小岑康一边往屋内走,忽然岑老夫人从院中的一角走了出来,岑王妃心尖颤了颤,眼眶又有些发红,“娘……”
岑老夫人走上前,从她的怀中自然的接过小岑康,像是从未离开,从未有过六年的生疏一般对着岑王妃和蔼一笑,“都回来了。”
回来了。
像是对着离家远游的孩子一声温柔且淡然的问候,让一颗空落落的心忽然就落到了实处,一片叶子落入了水中,伴随着长期的流浪终于归于根处,岑王妃再也无法维持端庄淡然的模样,她抓着岑老夫人的袖口,忽然之前泣不成声,“娘……”
一般人家的婆媳之间,从未有见过像岑王妃和岑老夫人这般,比亲母子还要亲的。
所以在六年前岑行戈随着岑老夫人的离去,最受打击的反而是岑王妃。
她本是岑老夫人麾下猛将战死沙场之后留下的唯一的后人,被岑老夫人怜惜的当亲生女儿养在了身边,然后这一养……
就被她亲生的大尾巴狼给叼回了窝里。
在岑老夫人看来,岑王妃温柔清丽,就适合跟个同样儒雅的书生花前月下吟诗作对,而不是被她家只知道舞刀弄棍的大老粗给娶回去。
可是这都两情相悦了,她又如何能做那个棒打鸳鸯的坏人,只能一天天的看着粗鲁的儿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反而是越加的和岑王妃的感情好了起来。
这喜欢着媳妇反而挑剔自己儿子的情感完美的在岑行戈的身上得到了延续。
岑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当初她大恸之下冲动离开,最对不起的也就是宛如亲女一般的儿媳了。
现如今看着抓着自己袖口泣不成声的儿媳,她浑身僵硬,只觉得这泪落在她的手背上,像是滚烫的岩浆般让人难受至极。
gu903();难受之下她亟待有什么能够将她从这种难耐的情绪中脱离出去,偏偏怀里的小岑康也乖得不得了,让她想用哄孩子来转移话题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