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南崖一向敏锐，猛然侧眸，阴狠的视线落在他身后，随后消散在一片黑暗里。

里昂点点头，只当打了招呼，转身离开。

莫南崖见克里斯塔有些崩溃的痕迹，抬手，一个手刀将他劈晕，叫了人将他送走。

站在门外许久，郁之才出来。

“爷。”

莫南崖嗓音有些沙哑，似是因为许久没说话，又像是因为情绪波动。

郁之点头：“怎么了？”

莫南崖愣了下，不禁抬头，见他狭长的眸低印着自己的样子，他扯了下唇：“想到了过去。”

“嗯，想到了什么。”

郁之颔首，掏出了烟，给了他一根，自己也点了根，浓白的烟雾从烟头点燃，烟雾淡淡，却没抽。

他静静询问，嗓音凉凉，不冷漠，亦不亲昵，却带着恰到好处安抚的力量。

莫南崖接过烟，放在唇间点上，有些急促的抽了口，还好依旧存在理智，没被呛到，只是，多少有些狼狈。

郁之瞧了他一眼，没说话，视线放在了天外。

莫南崖吐了口烟雾，哑声问：“郁九，仇恨，真的那么重要吗？”

没有用尊称，也没有直接叫郁之的名字，而是随了老爷子，叫了他这样一个不算名字的名字。

郁之不甚在意，他和他们之间，本就有些奇怪又理所当然存在的羁绊，他纵容他们，亦或者，他们应得。

他点头：“重要。”

莫南崖狠狠抽了一口，有些无力的再问：“是吗……”

是吧，他不过是一直催眠自己忘记过往罢了，可终究有太多记忆，压在灵魂深处，在时间的打磨下，不断的发酵膨胀，最终将他给的枷锁层层崩断。

郁之侧眸看了眼他，唇角淡淡勾勒出美妙的弧度，嗓音漫不经心的带着笑意：“只有百倍偿还，才能让自己得到救赎，不是吗？”

莫南崖眼帘微垂，眸色幽幽：“对啊，自己得到救赎，其余，与我何干呢……”

郁之余光放在他身上片刻，见他眼底的痛楚消散，重新恢复清亮，他眼底，微不可寻的带上了笑。

都说他身边没有好人，可有谁不想生在天堂，心感幸福美好，眼观繁华美妙。

许久，莫南崖唤他：“郁九。”

“嗯？”

“阿凉说的对，你很温柔。”说着，他不禁轻笑了下。

“只有她可以这样说我。”郁之点头，算是承认，可话里依旧透着浓到化不开的偏爱。

莫南崖失笑，顺着他的视线，看着这大好风光。他从不后悔，用那样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也因为那般低入尘埃，所以他才懂得，他如今所看所持，是多么珍贵。

第302章：祸乱，九爷想做的事

郁之站在莫南崖身侧许久，直到确定他的负面情绪散尽，他才转身，准备回去房间里。

莫南崖犹豫了下，叫住了他：“爷，您确定要相信克里斯塔？他并没有那么坦诚。而且看他的反应，更偏向于自我，根本无法肯定，他会不会被压垮。”

他担心克里斯塔会做小动作，而这些，他们无能为力。“为什么不信呢？”郁之依旧嗓音浅浅，“兰开斯特家族，能在几百年里依旧保持族长清醒，可不是那简单的使命感或者荣辱观。每一代，都会接受长达十八年的深度洗脑和催眠。克里斯塔不过是个意外。但

是，这些也够了。”

“长达十八年的深度洗脑和催眠……”莫南崖惊住了。

“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办法吗？”郁之笑了笑，悠扬悦耳的声线里，沁着浓重的冰冷。

莫南崖不置可否。

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保持家族族长信念的好办法。

只有成为为家族所生的傀儡，才能保持初心。

不会背叛，不会迷失。

即便那是被强行烙印而下，也好过，一族尽灭。

只是，那人可真狠，一直延续了那么几代人。

谁又能保证，他们没有清醒的认知？

只是，灵魂里的执念，已经无法驱赶。

莫南崖不禁笑了。

真是，可怜又可悲的人呢……

和他，和他们，一样，被命运束缚。

不过好在，有人救了他们。

莫南崖沉静了静，抬眼看他俊美冷凝的脸，叹了口气：“可您也说了，他是个意外，我还是放心不下。”

“嗯……”

郁之轻喃，淡笑道：“你除了放心苏安凉，放心过谁？”

这透着淡淡揶揄的话，让莫南崖到嘴的话一噎。

“爷，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你太严肃，没忍住。”

“……”

这是什么理由！

郁之眸底带着浅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我心里有数，不要担心。”

他的动作很温和，轻轻拍了拍就拿来了，可莫南崖的心，却瞬间放下。

他一直都知道，郁之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爷，您能不能不要随便做决定，如果没能照顾好您，大哥会把我大卸八块去喂鱼。”

莫南崖揉了揉眉心，无奈至极。

郁之微眯了下眼，笑意更浓：“没关系，他欺负你，我帮你。”

莫南崖：“……”

到最后，还是他妥协了，反正，他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可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爷，小姐如今很依赖您，不要乱来。”想了想，又添了句，“她会担心，如果见不到您，也会吃不好，睡不好，很快就会焉掉。”

郁之微眯着眼，视线有些飘忽，有意无意的看向了苏安凉所在的房间内。

“我像是那么胡来的人？”

莫南崖很严肃的看着他，沉声说：“您是。”

郁之：“……”

“您一定不要乱做决定，您的决定，十有八九对您没好处。”莫南崖说的十分肯定，“如果小姐知道您又因为她承受了什么，她会难受死的。”

“张嘴闭嘴都是苏安凉。”

“换个人，您总也不会乐意听。”

瞧着，明明是开心的，偏偏要一个个苏安凉苏安凉的叫着，估摸着心底都要飞起来，马上过去和她过二人世界了。

不过，他向来是个好下属，特别是，全包的下属。

见他视线越来越飘，已经蠢蠢欲动，莫南崖嘴角一抽。

“爷，关于克里斯塔的事，您怎么看？一般情况下，再‘命’使用后，兰开斯特家族就会沉寂，美第奇并不会在意。不过这次，您寻找解决办法，小姐那里，一定会轻易暴露。您想怎么做？”

他想到了不少办法，不过最后还是需要郁之决定，毕竟，有个喜欢挑事的主子，总要按照他的喜好来。

郁之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解决了。”

莫南崖温润轻笑，咬牙切齿道：“我只把您那些文件解决了，不知您满意不满意？”

郁之颔首：“尚可。”

莫南崖在内心抓狂，色令智昏，色令智昏，你丫就是一昏君！

“之后也麻烦你了，我要陪伴乖巧的苏安凉。”郁之眸低猛然绽放出诡异偏执的火花，骇人的占有欲，让他整个人都沐上层层邪魅，“很乖，我喜欢。”

莫南崖心尖上都在发颤，提醒：“九爷，您现在是九爷，您需要保持优雅，不要露出这种……”

神经病一样的表情！

又不是郁二少！

郁之不满，漂亮的眼尾微挑，指尖点着自己的唇，艳丽的唇微启，凉凉开腔：“我还是喜欢做郁之，苏安凉的郁之。”

莫南崖按了按疯狂跳跃的太阳穴：“爷，就算您是九爷，也是阿凉的九爷。”

“当然，我是她的。”

郁之淡淡说着，眸低绽放在开的欲望花朵渐渐盛开，心底有些蠢蠢欲动，便不打算浪费时间。

“将那几家人的关系挑拨挑拨，既然有时间参与老爷子的无聊游戏，应该是挺闲的，帮他们找些事好了。”

莫南崖眼皮一跳：“几家？”

“嗯，生意、股市、家族争权，这些随便动动好了，让他们……”郁之顿了下，似是认真想了想才继续，“两年吧，让他们忙两年就可以了。那时候安安就可以嫁给我了，她也没理由自己努力了。”

这下，莫南崖觉得眼皮跳的更厉害了。

两年？

他这是打算给苏安凉争取时间，把几大家都拖下水？

这说的轻巧，可这牵一发而动全身，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呢？

美第奇家族以及身后的贵族世家，他们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联系越多，也证明空隙越多，更何况，一个个都是利欲熏心，野心强大的人？

如果再上其他几家，这就是一场错综复杂的战场。

只要一个小小星火，就会呈现燎原之势，到时候的影响，可不像是这个时候轻易解决。

一旦被发现，他大抵会成为公敌。

可这似乎也不算什么，谁让老爷子非要逼着他呢？

这个结果，说不定就是老爷子以及那些参与设局的始作俑者们希望的。

“是。”

莫南崖想，这个想法，他大抵从哈得斯出现就忍不住想实施了，如今刚好。莫南崖领命离开。

第303章：偏执，所爱所无法舍弃

郁之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眼底暴虐而出的冷冽消散之后，才进了房间。

房间的窗帘依旧关着，房间很暗，偶有风吹来，撩起一角。

空气中有诡异的熏香，很好闻，很舒服，是透着浓重的诱人香气。

他缓缓走到床边，一双深邃的眸紧锁着床上的苏安凉，眼底绽放着的浓重欲望，此刻更甚。

苏安凉，苏安凉。

他想，自那天见过她之后，她就成了他一生驱之不散的魔咒。

有生之年，他都将是臣服在她脚边的奴仆。

只有他知道，他需要她，那么的需要她，如今所得，还不够，远远不够，他还是不知满足，永远不知满足……

忽然。

他一腿半跪在床边，双臂撑在她的两侧。

微垂的精致面孔上，鸦色的睫毛遮挡着他一双深沉的眸，淡淡的阴影衬得，看不真切。

许久，他抬手，指腹划过她的额头，再到鼻梁，擦过她的脸颊，最终到了她的樱唇上。

郁之眼底有些浓重的索求欲望，他扭住她的下颚，垂首，与她厮磨。

“怎么办呢苏安凉，你睡着的样子也让我好喜欢，恨不得……恨不得……”让她永远这样睡下去，成为他一个人的专属。

可是，不行呢……

郁之的指尖复而又放在她的眼角上，细细摩挲着她的眼角，垂首看着她浓密卷翘的睫毛，淡淡呢喃：“安安，我更喜欢你看着我……”

她的瞳孔里只有他的影子，就像他是她的全世界。

大抵就是这样诡异的感觉……

因为想要，所以克制，可越是克制，越是想要，然后周而复始，不断体会着这种似折磨，又似欢愉的纠结感觉，而自己的理智和欲望不断冲突挣扎，让他越发的沉溺拥有她的感觉。

可是，他到底多喜欢着，有多爱着，连他都不知道，只知道，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她，恨不得将她装在身体里，恨不得控制她的双眼和身心，让她永久，如同亘古星辰般，永远望着她。

苏安凉，他一定要、一定要……

要什么呢……

明明，怎样都不会满足。

他知道的，永远都是，她给再多，他都会永远十倍百倍千倍万倍的索要。

永不止歇……

他曾痛恨憎恶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身心，连同灵魂都由不得他。

他想要她，疯狂的，偏执的，可越是想要，他的罪就越是大。

因为，在他渐渐明白他对她的感情时，他想要将她剥夺她的一切主权意识，那个时候，如果不是老爷子，他已经将她……

这是罪孽，疯狂的欲，是罪孽。

他清晰无比的知道，可他甘愿，即便永世不得轮回，他依旧愿意无可救药版深陷在她给的极致美妙里。

就算会在离开她片刻后痛苦万分，心魂不安，他依旧愿意。

他离不开她，会死，死在寂寞苍夷里，他宁可想她的时候都痛苦，也要她，永远……

“苏安凉……苏安凉……苏安凉……”

尾音袅袅，染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和压抑。

郁之俯首，将他的唇死死撷住，辗转反侧，可到底难以满足。

他眼底的暗光渐渐透出绯色的星芒，他轻喘着，指尖在她身上兜转，许久，他舒了一口气，无奈叹气。

终究没舍得再强加索求，他侧身靠在她的身旁，紧紧依偎着，一双眼深深的看着她，似永看不够。

他的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而后拉扯住她耳上嵌着金色宝石的耳链，眸色渐深。

他呢喃：“什么都算好了吗……”

老爷子曾经不止一次和郁之提到过一件事，只是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苏安凉身上，加之自身原因，他并不想将时间放在这些无谓的事上。

可显然，老爷子将一切都算计好了。

他退无可退，别无选择。

郁之手掌放在苏安凉的脸上，一双眼，执着火热的看着她，许久才缓缓闭上，侧靠在她的身边。

这些日子，对他，就像是一场极致美妙的梦境。

他等了那么多年，守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她回头看看他。

苏安凉，一定要坚持下去，多看看他，不要推开他，他怕会承受不住，带着她一起走向不归路。

郁之陪着苏安凉三天，什么都没做，只每天检查她的情况，偶尔会呢喃些若有若无的话，直到她衬底的陷入深眠，他叫来了克里斯塔。

克里斯塔将脸露严肃：“九爷，您确定要这样做？”

为他准备的东西，与‘命’相似又不同，就像是重新镶嵌骨头，是永久无法剔除的东西，而且，伤害也是永久性的。

郁之颔首：“嗯。”

克里斯塔抿唇，眸色有些复杂。

他其实真的不明白，即便那女人再重要，拿那么多去换，甚至要为她背离世界，是不是代价太高了些。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