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继续道：“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下次奶奶再让你去相亲，我一定帮你挡着。”祁嘉恒顿了顿，“但你也得自己努力才行。”
“怎么努力？在感情上最致命的就是一厢情愿。”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瞻前顾后。”祁嘉恒蹙着眉，“就算要被拒绝，也要面对面看着他的眼睛，亲口听见他说才行。我们在摔跤场上倒下那么多次，还不都站一次次起来，摔倒一次爬不起来，那是懦夫的行为。”
多年的心结因为这番话蓦地一松，祁嘉航忽然笑了，“你说得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就好。”祁嘉恒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这么大人了还让弟弟操心。”
“嘉恒，做你哥哥真的很好。”
“你别忽然煽情好不好。”祁嘉恒有些受不了，硬邦邦道。
两人走在走廊上，忽然听见身后某间房传出响动，还以为是佣人在打扫房间，也没在意便下了楼。
方哲将不小心踢倒的台灯重新扶正，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没想到真被林宣这个乌鸦嘴说中了，一觉醒来他居然又睡在祁嘉航的床上，头顶依然是熟悉的吊灯，这一刻他开始怀疑人生。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索性闭上眼睛继续装睡，等祁嘉航出去之后才从床上坐起。打量着眼前熟悉的房间，一瞬间像是回到了高中那年。
“这家伙的房间怎么还和高中时候一模一样，还真是满满的复古风。”方哲托着下巴喃喃。
贴在墙上的球星海报本来已经发黄卷边，又被祁嘉航裱好重新挂上。那一柜子的乐高，都是他俩一个个拼出来的，最大的那个花了好几天，结果拼好之后还不小心被自己撞坏了一个角。
就算是一个残品，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被它的主人小心翼翼的爱护着。这么一个念旧的人，真的会是那个始乱终弃的渣男吗？
方哲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其实一直以来他心里都有个声音告诉自己，都被他选择性的忽略掉，这次那声音更大了些。
他晃了晃脑袋，先别想这么多，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正事。
结果在房间里转了半天，还不小心踢倒台灯，也没想到如何才能不从祁家人眼前，最重要的是不从祁嘉航眼前溜出去。
一阵微风吹来，方哲盯着大开的窗户，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兄弟俩一前一后走下楼，客厅里林宣和唐舒聊得正酣。林宣林宣跟长辈说话时声音总是柔柔的，低眉抬眼间都是温和的笑意。
“祁嘉恒小时候跟现在差别好大。”他看着照片感叹道。
“是啊，小时候多爱笑，上小学之后渐渐地就变成了个小老头。”唐舒笑着摇头，“我这还有些他参加比赛拿奖的照片，你喜欢的话阿姨多传几张给你。”
“其实也不用那么多。”又不是他自己拍的，手机里存太多人家小时候的照片，怎么想好像都有些怪怪的。
而在他拒绝之前，唐舒已经选好照片，传到他微信上，“我又给你发了九张，你看看。”
林宣点开滑了两下，指着其中一张游泳照笑出了声：“这张好可爱。”
两岁大的奶娃娃被无情放在游泳池中，套在颈部的游泳圈勒住了脖子，一张小脸写满了呆滞。
林宣说完，听到脚步声抬头，带笑的眼睛和照片主人撞到了一起。
二十岁的祁嘉恒，依稀还能看到些小时候的轮廓，不笑的时候依旧像个小老头，笑起来……林宣想起这段时间对方无意之间露出的几个笑容，其实还真的蛮可爱。
“妈，你怎么又把照片拿出来了。”祁嘉恒耳尖一红。
被抓包的唐舒有些尴尬。
林宣将手机揣回兜里，站起来欠了欠身，“阿姨，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得走了。”
“好，有空常来玩，有你在我们家热闹许多。”唐舒笑着点头，把人送到门口，“记得替我向你家人问好。”
林宣笑着应好，又说了再见。
三个人往车库那边走，经过花园时听见头顶传来动静，抬眼一看，居然有个人挂在半空中。
林宣还没看清那人是谁，就听见旁边的祁嘉航喊道：“方哲，你在干嘛，赶紧回去。”
方哲本来都已经顺着登山绳快下到二楼，被忽然出声的祁嘉航吓了一跳，手兀地一松，直直往下坠落。
祁家两兄弟反应十分迅速，祁嘉航率先伸手将人接住，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两人在灌木丛中滚了两圈。
“哥，你们没事吧？”祁嘉恒和林宣奔上前，将倒在地上的两人扶起来。
“还好。”祁嘉航皱着眉，撑起身体看向一旁愣愣的方哲，“你呢，有没有哪里摔到？”
方哲晃了晃脑袋，视线一转，看见对方大腿上渗出的血迹，整个人都颤了一下：“林宣，赶紧打急救电话。”
方哲说完三两下将领带拆下来，试图帮祁嘉航加压止血，但过程中手一直在颤抖。
祁嘉恒在一旁蹲下，冷静道：“方哲哥，交给我。”
于是方哲便把领带交了出去，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
“我没事，只是被树枝戳了一下。”祁嘉航笑着安慰他，“今天穿的浅色西装，流了点血而已，只是看着比较吓人。”
“祁嘉航，你别笑了。”方哲吸吸鼻子，声音在抖。
祁嘉航依言止住笑容，他从来没想到，第一次见方哲哭，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那你也别哭，你哭起来真的不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上联——祁嘉航：我以为我告白并且被拒绝了。
下联——祁嘉恒：我以为我被告白并且拒绝了别人。
横批：______（完形填空，本题分5分，答对也没有奖励23333）
第44章两个人的话互为小孩14
唐舒和管家听见动静出来，见花园里乱做一团，顿时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妈，你先别问，我回头再跟你解释。”祁嘉航忍着痛道。
救护车是半小时后到的，好在急救措施做得及时，并没有失血过多。
方哲和唐舒随行上了救护车，祁嘉恒和林宣驱车在后面跟着。
“唐阿姨，对不起，他是为了救我才会受伤。”方哲眼圈红红，靠在医院的走廊上，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
“没关系。”唐舒在他肩上拍了拍，安慰道，“他们从小被他爸摔打惯了，这点伤不碍事，倒是你，下次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万一摔到脑袋可怎么办。”
方哲低低应了一声。
“你跟嘉航是不是因为齐宁吵架了？”唐舒想了想又问，“你们之前关系那么好，你回国后都没再来过家里，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
方哲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情敌？当初他每天看齐宁发朋友圈秀恩爱都觉得心里酸酸的，有人告诉他，这是因为喜欢而产生的的嫉妒心里。
那他到底是在嫉妒谁呢？那时候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嫉妒的对象是祁嘉航。其实后来才渐渐想明白了，他对小宁更多的是作为哥哥的习惯性保护。
“你和嘉航都是好孩子，朋友之间有什么说开了就好。”
“我知道了，唐阿姨。”
林宣和祁嘉恒在路上堵了一会儿，到医院时祁嘉航已经被送进清创缝合室。
“妈，我哥他没事吧？”
“暂时还不知道，得等医生出来。”唐舒转眼看到林宣，“你先把宣宣和小哲送去上班，别耽误工作，我在这里守着就好。”
“我不走。”方哲坚定地摇头。
“工作不要紧，我来的路上已经都请好假了。”林宣紧接着道。
唐舒呼了口气：“那好，都别站着了，坐着等吧。”
半小时后，清创缝合室的大门打开，一群人便围了上去，“医生，他没事吧？”
“伤口比较深，但还好没伤着股动脉，已经打了破伤风，需要再住院观察几天。但在伤口愈合之前最好不要下地走动，也不能沾水。”医生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回答得十分淡定。
祁嘉航被转入病房，除了面色有些发白之外其他都好。祁云闻讯赶了过来，看见人没事顿时放心不少。
院长跟祁云是旧相识，听见消息还专程过来探望：“别担心，年轻人身体底子好，养半个月就行。”
到了中午，管家来医院送餐，几个人就在病房里将就着吃了一顿午饭。
饭后，祁嘉恒想着要给两人留点空间，带着林宣和他妈出了病房。
“嘉恒，你哥是不是喜欢方哲。”唐舒开门见山地问。
祁嘉恒犹豫片刻，知道瞒不过他妈那双眼睛，索性点了点头，“是。”
“我就知道。”唐舒呼了口气，当初她就觉得有些不对，但愣是没往这方面想。
“？”林宣眨眨眼，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顿了顿继续说，“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回去给你哥煲点汤，你留下来，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正午的医院在一天当中最为嘈杂。
祁嘉恒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正垂着头给黄泽发微信。
黄泽：你大哥没事吧？
祁嘉恒：流了些血，好在没伤着大动脉，估计得住几天院。
祁嘉恒：你下午记得帮我请假。
黄泽：好，那我放学后来过来看看。
祁嘉恒：别，今天不太方便。
黄泽：？什么时候探望病人还得挑日子？
祁嘉恒：我现在也没在病房里。
黄泽：祁嘉恒，我发现你最近有很多小秘密[奸笑]
黄泽：算了，不问你了，有需要记得打给我。
回复完最后一条，祁嘉恒若有所感朝人来人往的走廊尽头望去，一眼看见林宣端着两杯冰饮走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半空中短暂相碰，林宣露出浅浅的笑容，眼里仿佛铺着一层柔柔的光。
一瞬间就连嘈杂的四周也变得安静下来。
“喏，给你买的冰咖啡。”林宣将手里的冰饮递到他眼前，“知道你不喜欢喝咖啡，只是自动贩卖机里其他的饮料都买完了，也只能委屈你将就一下。”
“谢谢。”祁嘉恒端着咖啡，感受着杯壁上传来的缕缕凉意，“其实咖啡也挺好喝的。”
“是吧。”林宣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都说春困秋乏冬眠夏不醒，一杯咖啡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吃到嘴里的苦，可以让人感受到生活的甜。”
两个人坐的位置正好靠窗，阳光洒在说话人的头顶，仿佛每一根发丝都充满活力。
祁嘉恒不由自主看得入迷。
“偷偷告诉你，我小的时候害怕吃药，但每次我生病我妈都会给我泡一杯咖啡，你知道为什么吗？”林宣问完看他呆呆看着自己，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你有没有在听？”
“有，为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我喝的根本不是什么咖啡，而是板蓝根。”林宣皱了皱鼻子，“害得我一度以为咖啡就是那种味道，还奇怪我爸为什么那么爱喝。”
祁嘉恒轻笑出声。
“你终于笑了。”林宣松了口气，也不枉他挖空心思给他说笑话。
“其实你不用特意逗我笑的。”祁嘉恒猜到他的用意，顿了顿又说，“一会儿我先送你回家，这里有我守着就行。”
“我回家也没什么事，你一个人守着多无聊，不如我陪你聊聊天。”
“也好，聊什么？”
林宣咬了咬唇，“嗯，要不你也说说你小时候？”
祁嘉恒想了想道：“我小时候没什么特别有趣的事。”
“那你会逃课吗？”林宣好奇地问。
“不会。”
“你有没有去网吧包过夜打过游戏？”
“没有。”
“那你有没有偷偷早恋？”
“也没有。”
林宣摇摇头，呼了口气，“你小时候好无聊。”
“那你呢？你有没有早恋？”祁嘉恒忽然问。
“其实我也没有，我说了你可不许嘲笑我。”林宣撇撇嘴，“别说早恋了，直到现在我连恋爱都没谈过。”
他说完这话，侧头，一眼就看到旁边人弯起的嘴角。于是皱起眉道：“都说了不许嘲笑我。”
“我没笑。”祁嘉恒将嘴角扯直，明晃晃的笑意又从眼睛里跑出来。
林宣气呼呼瞪向他，像一只炸毛的猫，“你还说你没笑！”
“其实我也没谈过恋爱。”祁嘉恒开始顺毛，“没谈过也没什么可丢脸的。”
“你还小啊，我都多少岁了。”林宣有些烦躁，“算了，不说这个，我们换个话题。你刚刚说你哥喜欢学长，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是齐宁的前男友吗？”
憋了许久，他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两边的说辞大相径庭，勾起他极大的好奇心。
直觉这中间应该有着什么误会。
“我哥和齐宁没在一起过，他……从小到大都只喜欢方哲哥一个人，这些都是齐宁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
“那他怎么都不解释？”林宣有点懵。
“方哲哥脾气很倔，有些事一旦先入为主就没想过有其他可能。”祁嘉恒顿了顿，“我哥他之所以不把事情解释清楚，最重要的原因是怕方哲哥难过，毕竟在他眼中，齐宁一直都是最听话最贴心的弟弟。”
林宣似乎有些懂了：“所以他宁可让学长误会，也想将学长心目中好弟弟的形象留存下来？”
祁嘉恒点了点头，其实他哥的原话是：反正我在他心里无足轻重，又何必将他心里的美好的东西摧毁，即使那只是个假象。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相信我哥，这次他一定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祁嘉恒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