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怎么死的?”孟欣然陡然提高了声音。
这个魔障般的执念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
楚靖祺搂住她,在她耳边安抚:“别这样,小茹,别这样。”
“我想听你说实话。”孟欣然推开他,视线直直落在楚靖祺的眼中,“还有我娘,难道她不是生我的时候离世的吗?”
楚靖祺眸光黯淡,一脸的犹豫:“我......”
“你说啊!”孟欣然低吼出声,眼泪无声息的落下,留下两道水光。
楚靖祺闭了闭眼,终究还是妥协道:“你不是病死的,是被人下了药,原本只是风寒,后来被人在药里做了手脚,所以你才会重病身亡。”
孟欣然身子一僵,不寒而栗。
“那我母亲呢?”孟欣然哑着嗓子问道,“告诉我。”
楚靖祺摇摇头:“我只查到沈夫人在生产当日,给她接生的产婆是和楚靖蓉同一个。”
孟欣然看他:“那你为何说我母亲的去世和长公主有关?况且我爹也没有反对。”
楚靖祺道:“这是你父亲告诉我的,与你母亲有关的事情,你父亲知晓的比我多。甚至于他们几个人之间,还隐瞒着一些事。”
“小茹。”楚靖祺握着她的肩膀,“我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皇姐不是那么......正常的一个人,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如何,要想找到她的把柄,必须慢慢等。”
孟欣然深深呼吸,沉声道:“可我等不了那么久,她杀了我和我母亲。”
楚靖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孟欣然根本不能平静,她在某些方面与沈自知一样,都有些不顾一切的拼命。
“小茹......”楚靖祺正想劝她一番,楚见敲响了门。
孟欣然转过身去,擦掉了眼泪,楚靖祺挡在她身前,问楚见:“何事?”
楚见顿了顿,道:“大理寺传来消息,钟余咬舌自尽了。”
钟余的死亡是楚靖祺所料不及的,他暗地里让楚刀派了几名暗卫保护他,就是为了防止出现他被人谋杀。只是没想到防住了别人,却没有防住钟余自己。
楚靖祺负手看着大理寺天牢里的尸首,沉声询问旁边的张大人:“是谁发现他咬舌自尽的?”
大理寺卿张大人躬身站在一旁,斟酌道:“是钱牢头。”
楚靖祺道:“把他叫过来。”
钱牢头很快就被带了过来,在楚靖祺面前,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与撒谎,当下把所有知道的都说了:“属下原本是来给他送饭的,喊了几声钟大人也没有答应,看着一直躺在床上睡觉,我瞧着不对劲,走到牢前往里仔细看了看,发现钟大人睁着一双眼睛没了生气。”
楚靖祺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牢头也还是那番说辞,前后对比听不出异常来。这个钱牢头也不是一个胆子大的人,见问不出什么就让人下去了。
钟余的尸体被收敛了起来。他毕竟还是朝廷命官,楚靖祺也不敢随意处置,当下就往永灵宫禀告。
定元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无声的叹了口气,只交到了一句送回去。
白布掩盖的尸体被送了出来,于此同时,有另一具棺木被送出京都,往安京方向而去。
一间隐秘的屋子中,各色刑法器具挂了满墙,楚靖祺坐在一张干净的桌子旁,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里面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背脊微微佝偻的老人走了出来,对着楚靖祺行了一个礼。
“如何了?”楚靖祺睁开眼睛,问道。
老朽道:“里面这位大人是被人闷死的,死后才会被扯断了舌头,让人看着像是咬舌自尽。”
闷死的?
楚靖祺眸色沉了下来,对着老人仍是一副客气的样子:“有劳先生了。”
老人被楚见送走了,楚靖祺依旧坐在椅子上,兀自沉思。
他们下手太快了,不止钟余,连费相也是。下一个,轮到的是谁?
楚靖祺回到王府的时候孟欣然还在等着他,而这似乎也成了府内的常态。
“如何了?”孟欣然上前帮楚靖祺解开腰带,脱下外袍,问道。
楚靖祺握住她的手:“钟余不是自杀,是他杀。”
孟欣然警惕起来:“他们如今是要把所有与之有关的都赶尽杀绝吗?”
楚靖祺点点头:“死无对证,也就没法定他们的罪,而且皇兄对皇姐有几分愧疚,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从其中走出来,不再感情用事。只是在不制止她,恐怕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钟余。”
“杀人的凶手能找出来吗?”孟欣然问道。
楚靖祺摇头:“没有,那人恐怕是打扮成打牢里的狱卒,趁机混进去的。”
孟欣然道:“对了,你还记得当初在安京被解救的那些姑娘么?”
“记得。”楚靖祺道,“怎么了?”
孟欣然说:“当初我被关在里面,偶然听到钟余说要让人送到京都的达官贵人手里,你说,会不会同那些人一样,大理寺也被人安插了几个探子。”
孟欣然不说这件事,楚靖祺未必放在心上,如今一提,脑中灵光一闪,有几分顿悟。
费相之所以去世那么快,怕是府里有了楚靖蓉的探子。至于什么人下手最为方便,那当然是枕边人。这么一想,钟余被杀也不是不可能。
甚至,楚靖祺微微眯起眼,他一直忽视了一个地方,定元帝的后宫。楚靖蓉虽然一直安于梨棠院内,不曾出去过,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与后宫里的妃子的联络。往常他一直把探子的范围锁定在宫人太监和禁军中,压根就没有想过那些妃嫔才是最容易得手的对象。
他重重亲了孟欣然一口,显得有些高兴:“你真的我的宝贝。”
孟欣然被他猛的一口亲的有些害羞,把人推开不让他靠近。
楚靖祺不以为然,仍然笑眯眯地黏过去,抓着人,低头就是一个深吻。
第56章056
永灵宫内,定元帝定定地看着大理寺卿呈上来的奏章,朱批停在上方,晕开一团红点。
“唉,”定元帝重重地叹了口气,疲惫地闭上眼睛,喊道,“魏海。”
魏海是魏公公进宫后的名字。魏公公躬身一路从用灵宫门口小跑过来,在定元帝下首停住,颔首:“皇上?”
定元帝阖上奏折,问魏公公:“梨棠院里近来可有什么动静?”
魏公公恭敬道:“近来公主身体不适,一直带在屋里不曾出来,倒是郡主走动的比较频繁。”
定元帝一愣,坐直了身体,转头问魏公公:“身体不适?叫太医看过了吗?”
“太医第一天就来瞧过了。”魏公公说,“不过,太医说的话同以往一样,公主只是郁结于心,并无大碍。”
定元帝揉揉眉心:“朕知道了。”
魏公公往上看了眼定元帝,思忖片刻,道:“皇上,奴才还有一事。”
定元帝睁开眼睛,看他:“说。”
魏公公斟酌道:“奴才斗胆,想询问陛下有关郡主的婚事......”
魏公公说了半句,定元帝也听明白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似懊恼又似惆怅地低声问了一句:“怀玉今年多大了?”
魏公公提起的心落下一半,叹道:“回皇上,郡主今年十八了。”
“十八了?”定元帝这下真愣住了。他对楚靖蓉有愧,对于她的所作所为多有纵容,再者,楚靖蓉虽频频试探他的底线但到底还有一丝分寸,尤其看到她时有疯癫且疯狂的样子,心下不忍,升起的那点狠心很快就消失。奈何不得楚靖蓉,定元帝干脆来的个眼不见为净,因此对楚靖蓉有关的事并不上心,更何况她的女儿楚怀玉。
如今听魏海提起楚怀玉今年竟然过了十八,心中涌上几分内疚。对于楚怀玉他到底是过于忽视了,他明知道楚靖蓉对怀玉的态度,却只寥寥关心过她几次,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没有人疼爱的孩子会如何艰难的长大。
也许谁都有错,却不改让一个孩子来承担。
定元帝想了想,道:“过几日便是元宵,朕在朝中设宴,给怀玉挑一个适龄的吧。”
定元帝说完就更显疲乏了,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这几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身体不如以前了,往往批上一天的奏折,就累得困乏不堪,有时甚至会胸闷,喘不上气来。定元帝不是没有看过太医,可太医看过之后的回答却是千篇一律——他的身体没有事。
定元帝深深呼吸,才把涌上来的胸闷压下去了一点。
“皇上。”魏公公忧虑地看了眼定元帝,试探道,“是否需要宣太医?”
定元帝摆摆手:“不必了。”太医见到他就战战兢兢,把半天的脉最后结果还是老样子,有什么用?
“扶朕歇息。”定元帝皱眉。
魏公公把定元帝扶到龙床,之后便退下了。
梨棠院内,楚靖蓉靠在床头,张开手掌百无聊赖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柔儿推开门,悄声走了进来。
“公主。”柔儿站在床帐外,轻声又谨慎道,“钟大人在牢里咬舌自尽了。”
楚靖蓉在半空的手指慢慢收拢,面无表情道:“知道了。”
柔儿站着不动,楚靖蓉转头,皱眉:“你还有事情?”
柔儿心下惴惴,抿了抿唇,道:“郡主来看您了,就在门口侯着,公主......”
话未说完,楚靖蓉不耐烦地打断她:“让她回去,没什么事情就别过来了,看着心烦。”
柔儿把头压低了点:“是。”
门外冷风凛冽,楚怀玉裹着一身厚厚的衣服站在门口,她听着屋里自己母亲的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觉得浑身发冷,比外面的风还要觉得冷。
冷笑一声,楚怀玉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里本就没有能让她留恋的人,如果不是身上流的这身血,她甚至都不想喊屋里的那个疯女人一声母亲。
屋外的宫女眼观鼻观心,仿佛没有察觉到楚怀玉的冷笑和楚靖蓉冷情的话,依旧低着头。
楚靖蓉听到外面远去的脚步声,垂眸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又变得高贵又冷情。
“丽妃那边有动静了吗?”楚靖蓉拨弄指甲,问道。
柔儿点点头,话中带着隐约的颤音:“丽妃娘娘已经照您的吩咐,加大了剂量。”
楚靖蓉闻言皱起了眉,略微不满道:“太慢了,再多加点。”
柔儿心慌:“可是......”
楚靖蓉忽然往她这里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笑,轻蔑道:“怎么,害怕了?不敢了?”
柔儿身子一僵,连忙跪下,压住涌上来的惧意,道:“奴婢不敢。”
楚靖蓉淡淡瞥她:“既然知道不敢,就照本宫说的去做。”
柔儿不敢再多言:“是,奴婢这就去办。”
柔儿刚起身,不想楚靖蓉又喊住了她:“帮本宫把这封信递出去。”
楚靖蓉把封了红色火漆的信件交给柔儿,柔儿弯身接过,视线不经意地一扫,隐隐看到火漆上一个罗字。心中一凛,她立马收回视线。
楚王府的后院厨房外,站着一小排的侍从。福源在门口小心地往里探头,只看了一眼,便又缩了回来,脸上露出一个颇为欣慰的笑容。
清水在福源边上,面上平静,眼中却是复杂暗沉。
厨房内,楚靖祺黏在孟欣然身后,一手搂着她,一手偷偷往盘子里伸去。
孟欣然瞥见,飞快地在他手背上敲了一下,偷偷伸出来的手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眼中闪过笑意,孟欣然却一本正经地吓唬他:“手还要不要了?”
楚靖祺在身后轻笑。
“往后退了一点。”孟欣然手下动作不停,偏头道了一句。
楚靖祺看着她熟练的动作,摇摇头:“不退,我要亲眼看你为我洗手作羹汤。”
孟欣然显然也是对楚靖祺的黏糊多见不怪了。自从两个人说破身份之后,楚靖祺几乎没有让她离开过自己的视线,就算两人分开半天,楚靖祺也要知道她的动向。
今天更是一大早就开始在她耳边叨叨,想要吃一口她亲手做得点心和菜肴。孟欣然磨不过他,只能失笑答应。
锅里的汤正在熬煮,咕咚咕咚冒着热气。孟欣然瞧了一眼,加起一块点心,转身喂他,笑着说:“喏,给你尝一个。”
楚靖祺笑的好不得意,张嘴咬了一口。淡淡的甜味化入口腔,却让他有些沉溺其中。
“味道怎么样?”孟欣然抿唇,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楚靖祺挑眉,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你尝尝?”
孟欣然不明所以,楚靖祺低下了头,飞快地在她嘴上亲了一下,笑了一下,暧昧道:“甜吗?”
孟欣然瞪圆了眼睛,脸颊红彤彤的,说不出话来:“......”
gu903();楚靖祺轻笑,忍不住又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