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gu903();他下意识的看向周围,终于呼吸一滞的意识到这是哪里

天隐山山顶的那间房屋。

他曾经独自一人,居住了四年的地方。

一股纠杂难明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口,眸中不禁发颤。

当年,他亲口向师尊祈求教授他无情道,从修道的第一日起,便将自己关进了这间狭窄的屋子里。

他那时一心想要修炼,一心想要求强,在尝到丧亲之痛的滋味后,便怀着一腔自以为是的少年意气,想用自己的这双手去保护这世间仅剩的与他血浓于水的弟弟,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想做一个不抛道义,将苍生与权势并重的君王,想有朝一日,能亲手护住他所有想护住的人。

那年他尚且十六岁。正是长出逆鳞的年纪,又被惊世奇才的吹擂捧奉浇灌成了一头自负的倔兽,于是当真是不知死活的,竟痴心妄想去碰了多少高宗仙士都不敢轻易尝试的毒刺,心底里甚至妄图与他千古独一人的师尊相媲。

现在回想起来,他那时简直是疯了。

那时师尊再三提醒过他,修无情道者,不可忌杀,不可生畏,不可怨憎,不可执念,不可动情。

如若不然必遭苦楚。

可年少的他实在高估了自己的心性。

甚至是从道印结成的那日起,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心里原来藏了那么多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才知道原来他的七情六欲可以生的如此简单。

他会忌,会怨,会憎,会畏。

亦会动情。

他本以为自己和别人不同,可到头来,也不过是凡夫俗子。

他甚至都忘了,那时在他的初衷里似乎本就想做个有情有义的人。

在道印刚结成的那段时间里,哪怕他全无情绪波动,亦会在一日中有十个时辰都受着反噬的折磨。他那时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无时无刻不想干脆去死。可师尊劝慰他,无情道可以克制,可以受他掌控,只要忍受的时间久一些,再久一些

但一两年过去,他的状况仍没有缓解多少。

太玄老祖那时也觉得不解。在他看来,闵韶的资质够高,韧性亦远超于常人,何况有他在身边一直用修为相辅,即便闵韶当真不能与无情道相合,也万不该出现如此程度的反噬。

直到那日,他忽然想起一个觉得万不会出现的可能。

他本觉得自己足够了解他的徒儿,这种差错对于闵韶来说,近乎绝无可能。他沉着脸,抱着谨慎的心理,试探的问他:寒儿。

你该不会是有心悦之人了?

闵韶那时是如何答的?

他那时早已经知晓了,无情道非是不能压制,但唯有动情,是这道法中最大的不可。

可他怨不得任何人,亦怨不得自己。

若非因为无情道,他可能也不会察觉到。

他是对谁

对他的什么人

动了那般心思。

闵韶当时眼眶倏然红了,垂眸沉默了许久,直到道印又在他眉间隐隐泛红,胸口渐痛起来,才强按捺着喉间的哽咽,闭了闭眼,嗓音沙哑的,承认了:

对不起,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22章幻境·假象(二)

翻腾的灼痛感仍在烧着他的肺腑,闵韶却彻底清醒了。

他喉结攒动,骨节分明的手掌覆压住眉心,苍白棱厉的脸上笼着一层难消的阴郁,微闭了闭眼。

他知道了

这是他的梦魇。

他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是他心里的魔障。

他入幻境了。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太玄老祖看着屋内被摔砸成的一片狼藉,那张如岁月冻住般年轻的脸上,终是露出了悔色。

他沉声道:徒儿是为师错了,若早知如此,师尊当初便万不该让你冒这个险。

怪为师出于私心,以为无情道令天下趋之若鹜,所知其中秘诀者却甚少,怕世人不得其法,终修成错,又怕今后这道法后继无人,就此失传老祖又叹了一声,是为师一时糊涂,将你祸害至此。寒儿你可怨为师吗?

闵韶唇色苍白,胸中的痛楚正在渐渐淡去,低声道:不怨。

老祖沉默了半晌,眸中悔痛之色却半分未减,伸手抚了抚他的发顶,寒儿,你才十六岁,今后的路还很长。你本是天纵奇才,又是宗室之后,将来必有一番大业可为。你难道便甘心如此吗?

闵韶眸色倏地变了变,仿佛知道他接下去要说什么

他还记得当初他承认了有心悦之人时,太玄老祖是作何反应。

那天他的师尊勃然大怒,与往日的恬静闲散简直判若两人,身边的桌案被砰地拍碎,脸上半是难以置信的愤怒,又半是恨铁不成钢。

怫然看了他半晌,最终只咬牙恨恨挤出了一句话:

杀了他。

杀了他,以证道心。

寒儿,事已至此,你已经无路可退了。若想解脱,就只能顺其道而为之,如若不然,你难道甘心为儿女私情所困,此生此世都受反噬之苦吗?!

当年那些话仍清晰的刻在他脑海里,闵韶闭了闭眸。原本在那之前,太玄老祖还并不知他是因何修不成无情道的,可眼下是在幻境里,面前的种种过往都是他的心障。

闵韶心中微恸,果然便听见面前的太玄老祖沉声开口道:道不可违,但人心易改,你且将那人的姓名告诉为师,无论何人,为师都会帮你将这心病拔去。寒儿,为师不忍看你如此,你还这般年轻,情根尚可除尽

师尊。

闵韶打断他,微睁开眼眸,胸腔的痛楚已经近乎平息了,他眸底将悲色掩藏得极深,只平静的低声道:除不尽了

太玄老祖略微一怔,眸中审视的盯着他,什么?

除不尽了。闵韶嗓音低哑的重复了一遍。

他喉结动了动,眼眸中深邃如潭,似是在回想着什么,声音极轻的道:师尊,我已经不是十六岁的孩子了,上一世他死的时候,我刚好二十六岁。整整十年了

他眸中微动,十年之中,我与他所见之面可有十次吗?

上一世我始终躲他,是为了我自己,亦是为了他好可那么多年过去,我到底还是没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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