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煜这边项目差不多还要回去的,成人世界,就算有心,异国分隔别说一年半载,哪怕三五天也就算了。
想到异国,欧宁笑容淡了一些:“说实话,也许我想法偏激,心疼滔滔得还想过乔煜可以为女儿和妻子终身不娶。”所以,怎么会愿意和乔煜做夫妻!
啥,丽丽姐真吓到了。半响瞪圆眼睛:“你这想法真恶毒,大清都亡了几百年,你还要男人守贞节牌坊吗?”
一路反省自己偏执爱情观的欧宁,没想到乔煜给滔滔庆祝会找这么高级的地方,还是大包。
楼梯上,滔滔正跟个差不多大小男孩玩呢,见了欧宁立时扑上来。
看,人家还请了别的孩子和朋友呢,丽丽姐真是多想了。
欧宁长舒口气,蹲下来从包里给两个小人一人一个五彩磁力魔方。
拔下一颗魔方块又黏上,觉得好有趣的滔滔大笑道:“好好玩,谢谢妈咪。”
另一个男孩子也很懂礼貌,乖巧道:“谢谢姐姐。”
称呼不对,欧宁也没多想,摸摸孩子们的头进了包厢。
房间里,早坐好了几个人。
除了请自己的乔煜,还有自己二叔,堂哥,大学一位不错的导师,乔牧之,以及自己父亲。
回国后,父亲找了自己几次,都被拉黑了,没想到会在今天守株待兔,欧宁目光如炬看过去。
多年不见,父亲老多了,满头染黑的头发也遮不住衰老气息。
也是,那时候的人念书是真一心,有她父亲都博士毕业几年,如今也六十多了。
身边带着个长久吃药的孩子,一个娇滴滴只能哄宠的妻子,能不老吗?
面无表情的欧宁不说话,只看乔煜这主人。
说实话,乔煜并不想管这事,只是被空降来的许爹逼上梁山。又有推不开老教授拜托,只能一肚子无奈受着了。
“坐。”
“不用了,你有客人你忙。”欧宁转身就走。
乔煜多少了解,也领教过欧宁脾气,只做顺水人情,见她要走也不挽留。
他不拦着,自有认为有资格管的人。
许家二叔板起脸,严厉呵斥侄女:“坐下,你父亲还在呢。”
“你爸爸年纪大了,见一面少一面,欧宁坐下吧”。站在门口的堂哥温声劝着。
呦,今儿是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来了。
欧宁走不出去,干脆转身面对,看他们要逼自己做什么?
“你父亲是错待了你母亲,但,他对你是爱的,你的血肉,你的才华......”二叔开场白很语重心长。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虽然他背弃妻子,抛弃家庭,为小三作伪证冤死人命,几乎逼疯了女儿,依然是个好父亲。
真tm的搞笑。欧宁觉得自己又要暴躁了。
“子女父母哪有隔夜仇。你爸爸这些年多惦念你,每天都和你弟弟念叨几遍姐姐。你弟弟也常问起姐姐......”
弟弟,欧宁脸色大变。
原来,刚才那个叫自己姐姐的小男孩就是谢图南...当初,被父亲包在襁褓里的心肝宝贝,差点逼死自己的老来子啊!
三年前,许正清带着娇妻幼子回国。
也许为了弥补没给小三新欢婚礼的愧疚,也许是多年离乡去国,借着儿子百日他大摆酒席,请了二十桌亲朋好友和新同事热闹庆贺。
春风得意之际,报应当头劈下。
才几个月的小儿子重病要死。除非换肝才能活命,而欧宁正是救命良药。
为了儿子,许正清放下颜面,跑去学校跪在欧宁面前,又哭又求的逼着她割肝去救他宝贝儿子。
所有知道内情不知道内情的,不管现实中良善人还是网络上的键盘侠,好言好语或道德相逼,也都是要欧宁去割了肝给弟弟活命。
世人都怜爱幼小,总说稚子无辜,却不肯设身处地想一想,都是第一次做人,别人就凭什么为了这无辜牺牲自己一辈子。
欧宁顶着逼死人的舆论,就是不肯捐,结果,一连串因果下来,宁妈惨死,自己发疯砍人再也拿不了手术刀,和路盛爱恨不得分别三年。
如今,慈爱的好父亲,把自己骗出来,又是要为他的好儿子牺牲什么呢?
中国人特有道德观,别人做事一定要无私奉献,要符合大众所思所想所期望才行。
电视剧里恶人多毒,男人多不是东西,也必须团圆大结局。
就算需要牺牲的事真轮到自己身上,迫于面子他人看法,也只能沦入道德陷阱里忍着恶心做大众好人,活活把自己逼的心灵扭曲。
可你不按这种大众期待做法做人,即使你有理,你也是错的,太难了......许欧宁,我希望你能坚持,就是不捐怎么的!管他们去死!
这段话是曾经欧宁不肯给异母弟弟捐肝,论坛里极少站她的匿名者发来的鼓励。
如今,再次站在父亲面前,欧宁莫名背诵起这几句话,只愿心可坚冷如冰。
“你刚刚见过你弟弟了吧,他和你小时候长得多像啊,以后等父母都不在了,你们就是最亲的亲人了,互相照顾着也有个伴.....”堂哥话说得特暖心。
猛地灵光一闪,欧宁想到早上因为婆婆生二胎,和多年男友分手的同事。
同事还毒舌点评,父母所谓嘴上姐弟有个伴。差二十多岁能做什么伴,就是想老大当牛做马养小儿子。
噗嗤,她笑出声。摇头揭破今儿饭局最大的陷阱。
“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1欲发耳。哺育之恩须报,人生之事自决。我的大学者好父亲,记住了,除了你的赡养费,你的葬礼我都不会出席,照看你宝贝老来子更是做梦。”欧宁绝对铁石心肠。
满桌除了二叔都算文化人,听得懂孔融掉了脑袋不孝的话。
父亲为了做1爱享受交1配高|潮播种,不经允许擅自给孩子生命,不可居功。不该求回报。
现代不少法律支持孔融如此不正的三观理论。
父母生子女,养子女,这是父母义务,必须无条件履行。却没有权利孩子该怎么去生活。
高级知识分子更爱面子。许正清是大教授,被女儿一句哺育之恩须报讽刺得面红耳赤。
欧宁说对了,他几次三番找女儿同归于好,确实打了这个主意,想女儿以后能照顾小儿子。但也不全是偏心,两个骨肉互相照顾些也是两全其美啊!
他也是真没法子,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什么时候先到。
许正清六十多了,小儿子才四岁,近几年又太多事力不从心,上月新出的体检报告很不妙。妻子罗曼那么年轻。又是离不开男人的性子自立不起来。
他要是离世,罗曼肯定会在走一步。不找女儿照顾儿子也不知道可托付给谁?
叹息一声许正清揉揉眼,低声下气给欧宁解气。
当年,宁妈妈惨死,欧宁疯了似的,拿刀要杀了他和路盛,那阶段他左右为难,怕妻子和女儿闹出什么,一直没敢面对。
如今也该坦诚解开心结,毕竟父女骨血相连,到时候矛盾就能渐渐淡了。
“欧宁,那时候,你母亲是她自己不想活了。罗曼也没想到,也吓坏了,可怜精气神这几年一直不足。你就原谅她吧!至于你弟弟更无辜,他可和你骨血......”许正清自认说得公平公正。
“是啊。”老教授也用老一辈人常说不厌的一句调和话劝她:“怎么说也血浓于水,你爸爸疼你十七年,你弟弟是你......一家人也就团圆美满了!”
莫名其妙的,欧宁觉得自己眼下好像在电视剧拍摄现场。
她看过的电视剧不就是大多这样。好像不管多乱糟都要完满结局才行。
女人会爱上狰狞强抱犯,被父母伤透心的儿女反而更孝顺,出轨丈夫落魄后前妻总要放弃自己的幸福接纳......
对罪犯宽容仁善,那受害者呢?就活该死。
自己又凭什么代表死者原谅?标榜自己有善心,我呸!
我偏不,我就冷血就无情,别人愿意怎么唾弃就怎么唾弃吧!
攥紧拳头,欧宁扬起下颌,冷笑道:“罗曼可怜?没傻没死,好吃好喝好享受,身边丈夫儿子俱全,只个神经不好些就洗去所有罪恶了。别说什么心里难受愧疚,呵呵,我从来不信心罚,只信体罚才是真赎罪......”
欧宁越说越悲愤,控制不住内心真实狠话:“我只恨这是法治社会,也不想妈妈死不瞑目,不然早一刀刀活剐了你们。”
“怎么说话呢,一个女孩子,张口闭口就要人命,你妈妈就这么教你的?”二叔一拍桌子质疑她的教养。
爹都不要了,谁还管你们叔叔哥哥的,当初小三怀孩子闹上门,你们一个个怎么偏心的人性都没有呢?如今来充长辈想管自己,做梦!
眼里划过一丝光,欧宁似笑非笑:“我心胸狭窄,冷血残忍,我就是这样。干卿底事?”
刀没刺穿你心脏,你有什么资格叫别人别说疼。
“你父亲毕竟生养了你!”
生养了你,就是功德,做在多孽,你也要孝顺感恩,不然你就不是人。多强悍的理论。
啪,抄起啤酒瓶子砸碎,锋锐玻璃尖刺上脖颈,立时见了血。欧宁面无表情看着满桌人,冷冷反问道:“原来,你们是让我割肉还他命的,是吗?”
呃,一桌人全吓懵了,这是什么话,他们是劝和,也没想逼死人啊!
不等反应过来的冲过来,欧宁自己啪摔碎了手里酒瓶:“可惜,我不肯,我母亲的一条命他们还没还来呢,我死不瞑目。”
咣当,一巴掌推开吓呆的堂哥,一脚踢开门,欧宁扬长而去。
走廊里,滔滔和那小男孩正拿魔方一粒粒拆拆合合玩的高兴。见了她都笑嘻嘻喊妈咪姐姐。
女儿肖父,儿子像妈。
小男孩和欧宁只一双清亮笑眼一模一样。
也许真是天生凉薄,欧宁瞧着那双和自己一般无二的眼睛,明知道孩子无辜还是生理性的厌恶。
她果然不是个善良白天鹅,注定是阴暗黑魔鬼。冷冷推开无辜孩子的笑脸,走得头也不回。
路盛得到消息晚了点,赶过来时,欧宁刚夺门而去,乔煜正劝着落泪的许爸爸。
“放心,我会劝她的,还是年轻,以后就知道亲缘的重要。您也不要太......”乔煜这话其实只是挨不过渣爹的场面。
听了几句就知道大致发生什么。路盛本想火上浇油。
以欧宁的性子,乔煜只要敢劝就彻底完了。不管什么情份。到时一了百了,也省得自己见了他就不舒服,诡异不自信的觉得自己会是只菠萝。心黄黄头绿绿。
思忖片刻,他却到底怕欧宁伤心,想欧宁又对其他男人无意,算了。日行一善吧!
敲了两下门,路盛脚步不动,只在门外挑眉示意。
“乔教授,干涉别人的人生是可恶可耻的。何况是非不分的插手。有些人为满足私欲不择手段,后面又为了心安理得享受幸福,开始扮弱小善良祈求原谅。可那些死人就白死了吗?放心,老天不开眼,我也绕不过她。”
最后一句话,路盛说出了风雷之声,震得人心惊胆寒。
许正清知道,他说饶不过的,正是欧宁继母,自己妻子。
“你”站起来想说什么,渣爹却一个字就卡住。
路盛和他之间实在尴尬,他不知道该叫女婿,还是叫小舅子。
罗曼怎么偏偏就是路盛亲姐姐呢,真是一团乱麻。
知道渣爹为什么吃瘪,路盛却不以为意,亲人除了骨血,更多的是情份。
“叔叔,欧宁也是你亲生女儿,你在心疼小儿子也要有点人性。让她对害得她家破人亡,杀母凶手的儿子爱护照顾,是不是太残忍了点?”诚心劝了一句,路盛也扬长而去。
他可没时间和这些斯文人谈什么大德大仁,他还要去找和自己一样自私小恶毒呢!
秋日,萧条凄迷也迷人醉人。
温暖柔软的落叶,铺满了小巷子。踏着这些金黄橙红的叶子,路盛运气很好,就像初见不久那次一样,在一家小超市门前找到了自己女孩。
欧宁正在小超市外,用一块钱的火机,哆嗦着试图点燃嘴里五块钱一包,又辣又刺的香烟。
父亲也许是有三分想念自己的心,让自己和弟弟亲近,却七分是打着她将来照顾那孩子的主意。
真是恶毒的天真。
就算现在,那孩子亲人死绝,法院强判,自己顶着万人唾骂也不会养他。
不然,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母亲。
回忆起母亲瘫在血泊里的凄惨,想到母亲煎熬两个小时活活等死,欧宁脸上仅有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右手忍不住哆嗦的更厉害。
还好,烟点燃了,她猛使劲抽了两口。
一把抽出她嘴巴里呛死人的老烟放到自己嘴巴里,路盛吸了口,特帅得吐出三个连环烟圈。
欧宁抬起头,就见这家伙少年小痞子模样玩酷,只一身定制西装实在违和。
刚要刺一句,却发觉小混混神色玩世不恭,眸光却一如既往,爱怜,纵容。
莫名,满腔凄凉悲愤消散大半。
咳咳咳,路盛故意被烟呛的咳嗽。一把搂住欧宁扎进她肩窝,用轻佻语气埋怨。
“拿别人错误惩罚自己多蠢,这烟劣得幸亏我抽,不然呛晕了你。没听郭老师说,要远离那些劝你大度的人,要不雷劈他的时候连累你,我觉得特有理,你下次得离你们远点了,省得被雷公稍到,(尤其那个乔煜)何况,那帮人不是好东西,为他们不值得。”
推开脖颈里借机乱啃的家伙,欧宁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也不是好东西。”
谁让你性别男,哼!女人特有的迁怒。
“我怎么不好了,你说,我都改。”路盛死抱着人不放。
“当初,为什么不好聚好散?”有点心累,欧宁眸光都无神黯淡下来。语气忽沉的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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