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结婚何必如此卖力?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9(1 / 2)

昨天他在急诊室外头等着,脑子里像是刮着毁天灭地大风暴,把所有连贯的思维全都连根拔起,只剩下一些零零碎碎的念头。

比如他害死冯之后,又要把胡煜害死了,比如胡煜要是有任何好歹,他就要用一辈子来赔。

这些念头就像是子弹似的,一颗一颗缓慢又坚定地嵌进他心里。

当医生从急诊室出来告诉他胡煜没有大碍的时候,贺冰心才有些后怕地发现自己居然在遗憾:胡煜没人管,他也没人管,要是胡煜死了,他就拿自己所有的钱买一块好地,和胡煜一起睡进去。

现在胡煜没死,他就只想得起来自己跟胡煜说的最后一句话:“你爱的不是我,等你想离婚的时候我们再谈。”

现在床头上那两颗漂亮得像是定情物一样的助听器,在灯光下闪着微弱的珠光,会说话的星星似的,指责着贺冰心的没良心。

之前和胡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也不依不饶地在他心里过电影:

胡煜给粥里加糖,不动声色的样子:“贺医生反感我吗?”

胡煜眯着眼睛,似乎有点腼腆:“贺医生,你介意同居吗?”

胡煜一笑,嘴角就有浅浅的梨涡:“贺医生,喜欢种草莓?”

胡煜炽热的呼吸打在他耳畔:“贺医生,该睡了。”

胡煜一整晚一整晚地哄他:“宝贝不疼了,我们揉揉,好了好了不难受了。”

“宝贝。”

“哥。”

一声声的,现在听起来全都像是谴责。

贺冰心手掌压住眼眶,呼吸逐渐粗沉。

不能哭,他还得看着胡煜。贺冰心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努力把情绪压了下去。

秦晋推门进来,贺冰心一点都没察觉,像是在床边凝成了一尊雕塑。

秦晋把早点放在桌子上,轻声问:“嫂子,煜哥醒过了吗?”

贺冰心无声地摇了摇头。

秦晋动作一顿,弯腰看了看他,忍不住地皱眉:“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贺冰心低低回了一声:“没事儿。”

“你这个身子板儿,怎么可能没事儿呢?”秦晋有点着急,“你在旁边睡一会儿,煜哥醒了我叫你行不行?”

贺冰心轻轻皱了下眉:“我睡不着。”

“睡不着你也得躺会儿,别煜哥没事儿你先病倒了。”秦晋看他不动,又接着劝,“煜哥问题不是不大吗?他身体好着呢,脑震荡几天就好利落了。”

“那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醒?”已经一整晚了,贺冰心一眼也没从胡煜脸上挪开过,他就是没醒。

“……大夫不是说了吗?自我保护机制,肯定要晕一会儿的。”其实秦晋自己也不确定,但他就是希望贺冰心能宽宽心,“你也是大夫,你应该比我明白呀!”

“你想想他一天到晚练这练那的,身体比你强多了。你赶紧歇会儿,等他醒了看见你这脸色儿,肯定心疼得要命。你歇会儿,别撑着了,啊。”秦晋说着话,把陪护床给他理出来了,“快躺会儿。”

“我睡不着。”贺冰心简单地回答了他,又不说话了。

秦晋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给贺冰心递包子:“你不睡觉,吃口饭总行吧?你现在脸白得跟这床单一样了你知道吗?”

贺冰心接了包子,小口小口地吃着。

他一点食欲都没有,但是他这个时候不能生病,胡煜家里一个人都没来,他不管胡煜,就没人管了。

包子是秦晋从Sonder带来的,明明都是一样的流沙包,但是不和胡煜一起吃,就好像什么滋味都没有。贺冰心吃了两口就放下,一会儿想起来,就又吃两口。

秦晋看不下去,给他换上一碗粥:“别吃那个了,都凉透了。”

吃了顿无比漫长的早饭,秦晋又劝了贺冰心几次,看他根本就不肯听自己的,也不敢强迫他,就什么都不说了。

两个人像是两个一组的花生仁似的,安安静静地在床边坐着,没人吭声。

快到中午的时候,秦晋要去给他们弄午饭了,又不放心把贺冰心自己留在这,正纠结着要怎么办,就突然发现床上的人好像动了动,他赶紧看贺冰心:“嫂子,煜哥是不是要醒了?”

贺冰心俯身看胡煜,皱着眉观察他的眼动,呼吸都屏住了。

胡煜的睫毛颤了颤,张开一道细细的缝,虽然还不聚光,但的确是要醒了。

不知道问什么,贺冰心等了一晚上加一上午,明明就是在等这一下,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害怕了,他怕胡煜亲口指责他没良心。

“嫂子,别慌别慌,我去叫医生啊。”秦晋叫他别慌,自己却像是火烧了屁股一样,蹭蹭就跑出去了。

胡煜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目光逐渐聚焦在贺冰心身上。

贺冰心攥了攥拳,手心里全是汗,湿凉湿凉的,嘴巴里却干干的,好像一片被太阳烤焦的荒漠。他咽了咽口水:“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胡煜的呼吸逐渐由缓慢变得均匀,白雾一下一下地在氧气罩上晕开。

贺冰心看他不说话,有些心焦,又追问了一句:“有强烈的眩晕感吗?或者看东西又重影吗?”

胡煜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抬手把氧气罩拿掉了,跟他摆了摆手:“很吵。”

贺冰心一愣,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胡煜是在说他吵,就不再说话了。

胡煜撑了一下床,似乎是要坐起来。

贺冰心伸手扶他,却被他让开了:“不需要。”

像是被烫了一样,贺冰心把手缩回去了。

胡煜现在的态度对他来说很陌生,但是他能理解。毕竟在胡煜受伤之前,两个人的关系算不上融洽。

如果胡煜真的爱他,那说他狠狠地伤害了胡煜也不为过,胡煜疏远他也是应该的。

胡煜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又舒展了一下身体,目光看过来,平静得看不出什么特殊的情绪:“我受了什么伤吗?”

贺冰心的手越攥越紧,指甲几乎掐进了手心里:“中度脑震荡。”

胡煜没再跟他说话,像是把他当成了透明人,拿起床头的手机快速地查看信息和邮箱。

他点开一个语音,自顾自地听了,又按住语音键回答:“实验室所有人员自行分成两组轮流清理善后,其余时间正常推进课题,明早提交工作汇报。有需要请假的同事请及时向我说明原因,在本次事故中受伤的需要提供诊断证明。”

公事公办又不通人情。

又处理了几件事,胡煜半抬起眼,看见了贺冰心搭在膝盖上笋尖一样的双手,继而又皱着眉往上看见他近乎苍白的脸:“你为什么还在这儿,找我有事吗?”

和从前那种温和纵容不一样,胡煜现在的眼神就像是淬过冰,把贺冰心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心凉。

贺冰心觉得胡煜问得不无道理,他为什么还在这?但他答不上来,当初要走的是他,现在赖在这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现在胡煜明显不希望他在这,要是他答一句“不放心你”,总有些惺惺作态的嫌疑。

贺冰心颤巍巍地拄着膝盖站起来,可能是坐久了,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他正缓着神,秦晋就带着医生进来了:“……是刚刚醒,我太激动了,忘了还能按铃。”

医生宽容地笑了笑,检查了一下胡煜的瞳孔收缩,又问了他几个简单的算数题和生活常识。

胡煜一直是那种非常冷淡的态度,任何能用一个字回答的问题都不会说两个字,等着医生检查完,他就开始起身穿鞋:“什么时候来复查?”

医生陪着笑:“还是住院观察两天比较稳妥。”

“不需要。”胡煜利落地系上衬衫上的袖扣,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秦晋开口拦了他一句:“哎,身体要紧,你着急去干什么呢?”

“我没有这么多清闲时间,”胡煜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把床头柜上的两个助听器拿起来,摊在手心里,目光里闪过一丝迟疑,“这个小玩意儿还没做完呢。”

秦晋不知道那是什么,挠着头问:“这和你住院冲突吗?你可以白天去实验室,晚上过来住。”

胡煜眼中的疑云又浓了几分,他抿了一下嘴,似乎有些不确定:“我晚上必须得回家。”

医生也得罪不起他,顺着他说:“不住也行,理论上复查是第一周两次,第二周一次,胡教授方便的时候过来就行。”

胡煜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起身披外套。刚穿到一半,他的两道眉毛突然拧起来,眉尾的疤显得他略有些凶狠。

他有些防备地扭头看贺冰心,问他:“如果那位才是我的医生的话,那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要肝死线,写不到了【长跪不起

第43章

类潮汐式记忆障碍。

贺冰心坐在切诺基宽大的后排,沉默地看着窗外。

一排排发了新芽的金柳从眼前闪过,医学院时代的知识点和医生的声音在贺冰心的脑海中重合:“……不是永久性的,很罕见,几乎所有病例都会出现选择性反向遗忘的症状,也就是忘记自己最关心的事。”

就像是海浪把最心爱的珍宝遗落在沙滩上。

胡煜就坐在他身边,一直在笔记本上敲字,键盘机械的细响“嗒嗒”地敲在贺冰心的心头。

胡煜重新醒来之后好像变得尤其忙碌起来,不是在手机上忙就是在电脑上忙。

以前贺冰心从来也不知道他有这么多工作,因为他总是随叫随到的。

胡煜也沉默着,司机也沉默着。

车内的安静让贺冰心稍微有些透不过起来。

他正准备打开车窗,胡煜就把笔记本合上了,摘下浅黄色的蓝光眼镜:“抱歉贺先生,我刚刚稍微有点公事要处理。”

贺冰心听着那一声“贺先生”,微微垂下了目光:“没关系。”

“之前你说我们是,”胡煜稍微停顿了一下,“形式婚姻,是吗?”

贺冰心搭在膝头的手不由攥紧了,他像是不敢看胡煜,点了点头。

“我们是哪种程度的形式婚姻?”胡煜对于这四个字的理解就是没有感情基础,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会随便接受一段肉/体关系的人,“我们是朋友?”

贺冰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了片刻,就撞上胡煜略有些惊讶的目光:“怎么了?你是……哭了吗?”说完他轻轻抽了一口气,按着胸口揉了揉:“你别哭。”

好像眼前这个陌生人的眼泪有着滚烫的温度,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心口上,让他一阵阵地疼。

贺冰心看他揉胸口,立刻慌了:“胸口不舒服吗?不然还是回医院吧。”虽然检查不出什么问题,贺冰心还是怕他有什么暗伤。

胡煜稍微松调整了一下呼吸:“没事儿,你别哭。”

贺冰心不敢哭了,抿着嘴用力含眼泪,泪水聚成一滴,悬悬地挂在他的睫毛上,好像他稍一动,就会随时掉下来。

胡煜皱着眉看他瘦出尖来的下颌,不想多管闲事,却又意外地忍不住:“你有什么伤心事吗?”

贺冰心憋着眼泪,摇头。

那就是有,但不想说。

大概是因为脑震荡的影响,胡煜一直感觉昏昏沉沉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不再多问,靠在座椅上假寐。

贺冰心看他闭上眼,才放心大胆地掉眼泪。

胡煜一点也不记得他了。

他紧紧攥着裤子上的布料,不想让自己发出软弱的抽泣声。

谁想到胡煜突然睁开眼,正撞上他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但是这次胡煜没说什么,只是递给了他一张纸巾。

贺冰心窘迫地用纸巾压住眼睛,避开了胡煜的目光。

路上车不多,很快就到家了。

胡煜先下了车,又到贺冰心这一侧来给他开门。等到车门拉开,胡煜才后知后觉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并不是一个有服务意识的人,就好像刚才一连串都是肌肉记忆。

他盯着贺冰心慢慢迈出一条腿,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提心吊胆了一整夜的缘故,贺冰心下车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好悬跪在地上。

胡煜立刻一伸手就把他捞住了,熟悉的柑橘香瞬间把他包绕。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胡煜紧紧攥着贺冰心的手腕,把他往自己怀里扶了扶,“你怎么回事儿?”

被那一阵香气蛊惑,贺冰心忍不住抓住了胡煜的外套,寻求保护似的往里钻:“胡煜,我难受。”

胡煜的心里微微一动,还没想清楚自己该说什么,就已经下意识地把人从地上抱起来了。

贺冰心真的很轻,而且非常配合他的动作,一块肉似的贴进他怀里,就像是原本就该长在那一样。

胡煜的脑子又比身体慢了半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

gu903();但至少这样抱着贺冰心的时候,他心里那种憋闷的感觉就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