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法医学长住在一起》TXT全集下载_31(1 / 2)

林濮用勺子挖完最后一口蛋糕,舌尖舔了舔嘴唇。

至此他总算明白,这场包裹着诡异色彩的邪教事件之下,其实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阴森复杂,它最终只是一个太过简单的利害关系。

他从一开始,如果从一个商人的角度出发,或许还会拨云见日快一些,这些什么风水怪诞传说的绊住了他的脚,一时间看不透这么简单的本质。

李峻绅的聪明让他觉得心寒可怕,但转念一想,或许也合情合理。

“行了。”李峻绅站起来,“咖啡喝完了吧?那我们走吧。”

“你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吗?”林濮道。

“我一没杀人,二没参教,更不信教,我有什么错?我甚至因为死了一个女孩,还引导我们的小律师找出了真相,我有错吗?”李峻绅抱起手臂笑起来,“林律师,或许你一直怀疑我,因为你过于同情弱者。但这次无能为力的话,我也理解你的苦闷。没办法,事已至此,不如趁早和自己认输吧。”

他说完这句话,林濮忽然抬头看他。

林濮的眉眼生性带着冷意,冷不防舒展眉头笑起来的时刻很少,但这次他咧开嘴对着李峻绅,仿佛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喜悦直冲眉头。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笑起来多像摇曳清丽的花。

他笑起来:“我输?我会输?”

李峻绅浓眉微蹙,恍然意识到了什么,接着,林濮从桌下拿出另一部手机拍在了桌面上。李峻绅愣了一下,下意识就要去抢夺,被身后一个人拉住了胳膊往后拽了一个踉跄。

他们身后位置的人方才忽然站起来,转头,是余非和其他警察。一张桌子被团团围住,电光石火间,李峻绅的手被反剪到了身后。

第79章【七十九】极乐天

林濮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李峻绅的异常。

他早晨的时候和余非说完这件事后,余非便告诉他之后会跟着他,或许可以找个合适的机会叹叹口风。

本来林濮并不打算这个时候亮出这些打草惊蛇的,他看见余非他们进来之后,刻意开始引李峻绅的话头向着另一边转。

但没想到,这位李公子好像也真不把他当外人,噼里啪啦全抖了出来。

……林濮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带走。”余非挥挥手,让跟随的民警们一起带走了李峻绅。

“诶。”林濮从后面拉了一下他一下,“谢了。”

“我对你真是,佩服佩服。”余非拱拱手道,“你真的不打算来市局当个审讯警吗?”

“……”林濮无奈地笑了笑。

“舒蒙哥真惨,你们俩吵架他肯定没赢过。”余非看了眼手表,“毕竟录音是非法采集的……也不知道证据最后会采用多少,或者根本没用,但没事儿他脱不了干系。不过都这个点了,你要回律所还是跟我回市局录口供?”

“……回律所。”林濮顿了顿,“我也没录音。”

“……”余非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原来你虚张声势啊?”

林濮耸了耸肩膀,把包挎上。

“行,我先走了啊。”余非说,“有事联系。”

“嗯,回见。”林濮道。

林濮出了咖啡厅的们,忽然有些感慨。看见李峻绅的样子,又想想楼内的其他人,荣华和富贵散了一地,最后只留下这些,他们忙忙碌碌一辈子还挣扎在这里,到头来只有人间悲怆,或是更深一层的地狱而已。

所以这些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幻的。

林濮这么想着,踱步到了门口。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手机在震动。他低眼看见了一眼,是舒蒙。

林濮赶忙接了起来:“喂?”

“出来了?”舒蒙含着笑意道。

“嗯……你呢。”林濮问,“里面怎么样?”

“挺好的,这里设施不错,饭菜也好吃,我刚做完入院测试,一会要和医师谈谈。”舒蒙说,“其实也没别的事,就是有点想你了。”

林濮被这略带撒娇又委屈的低沉声线弄得心动不已,轻声道:“我们才分开半天……”

“你不想我吗?”舒蒙问。

“想。”林濮说,“你又不让我来看你。”

“反正你乖乖的,不许看我。”舒蒙说,“有空给我发微信,但手机可能会因为配合治疗被没收。”

“我知道了。”林濮道,“案子还要点收尾工作,我先去忙了。”

“嗯。”舒蒙说,“……我爱你啊,林濮。”

林濮愣在原地。

他捧着手机的手因为激动微微颤动起来。

像激起波澜的咒语又像安抚心神的良药,想到这个人在自己面前,懒散又有点深情的样子,这么郑重说出这句话时候的表情自己居然看不见,林濮还有点不爽。

“……你当面和我说。”林濮说,“这句不算。”

“好。”舒蒙笑起来,“那等我回来,当面和你说。”

……

挂了电话,舒蒙把手机放在口袋里,推开身后病房白色的大门。

在里面的那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医师,目光看着屏幕:“打完了?”

“嗯。”舒蒙应了一声,把身后的门关上了。

“坐。”医生依然没有看他,指了指椅子。

舒蒙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这把椅子看起来很舒服,坐上去感觉人都陷了进去。

医师对着屏幕打了一会字,才终于转头看他:“你的测试我看完了。”

“嗯。”舒蒙也看着他,“有结果吗?”

“只是一个测试,接下去还有很多针对检测和治疗。”医师说,“首先你并不是已经进入幻觉妄想综合症的重症,也没有滥用药物的历史,更不存在精神紊乱的这种重疾,目前看来相当乐观。可能甚至不用三个月,就能完成整套治疗的。”

“那么不乐观的呢?”舒蒙说。

“症结关键在你自己。”医生说,“你需要知道,你一直恐惧的人是谁?”

舒蒙双手搓了搓,沉默下来。

“来,躺下吧。”

医生说着,用手中的遥控器遥控,让座椅能够放下来,舒蒙感觉到后背的下坠感,身体也逐渐在躺平。

“如果觉得不舒服你就告诉我。”医生道。

“可以了,张医生。”舒蒙摆手道,“就这个高度吧。”

“闭上眼。”张医生说着,在他的头顶和周身固定好,贴上能感受情绪波动和测量其他数据的贴片,他嘴上开始引导舒蒙,“放松,放松……”

没过多久。

舒蒙开始置身于一个长梦里。

梦里还是他熟悉的场景,省医科大内夏日爬满藤蔓的阴暗老楼,可能比平日里更为阴暗一些。

舒蒙觉得自己的感官愈发苏醒了,听觉,视觉,甚至能闻见熟悉的消毒水的气味。

他开始慢慢感觉到沉浸在这个梦中。

他从走廊一侧走过去,推开门,看见了罗仁坐在办公室内,对面坐着一个背对着他的人。

那人穿着黑色的卫衣,戴着一顶鸭舌帽。整个身型不算单薄,但瘦得可以看见背后微微隆起的蝴蝶骨。

罗仁丝毫不觉他的进入,继续和面前的人谈论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舒蒙有强烈的感觉,这个男人就是“他”。

舒蒙开口道,“罗老师,他是谁?”

罗仁看了舒蒙一眼,显然是知道他的存在,却又对面前的人道:“你去吧。”

面前的人站了起来,他转身擦着他的身体走过去,舒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试图把他掰过来,他边喊道:“你站住!你到底是谁??”

那人用力挣开舒蒙的手臂,力气大到舒蒙一只手根本捏不住,他被推得后退了两步,而那人已经夺门而去。

舒蒙转眼看罗仁:“罗老师?是不是他杀了我父母?”

罗仁没有回答他,这一次完全当他不存在一般,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

舒蒙得不到他的回应,只能左右看看,最终向着门外跑去,他刚刚跑动了两步,发现外面的走廊好像变长了……是变长了,还是记忆里就是那么长?他有点记不清了。

他能看见站在走廊尽头,双手插在卫衣口袋中静静看着他的人影。

舒蒙和他间隔几米,遥遥对视。

对方看不清的脸孔,但周身总有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舒蒙正想着走近一些看清他,就看见对方忽然从手中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刀锋折射出的银光,在昏暗之中透着冷意和危险。

舒蒙立刻喊:“你来啊!我不怕你!”

对方并没有向前,只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在等待还是在沉默。

过了一会,有人在走廊的另一侧出现。

他仔细一看,看见了一男一女一个孩子的人影。

舒蒙愣了愣,他几乎立刻认出了那是谁来:“……妈妈?爸爸?弟弟?”

几个人没有回应,而黑影突然抽出刀来,他抓住女人的头发,一刀刺入她的腹部。

血喷溅而出的时刻,舒蒙下意识想喊叫出声,强大的窒息感淹没过他,他从中瞬间脱离,一下惊醒,猛地坐起。

接着他剧烈地喘息起来,圆睁的眼里都是血丝,他的吸气声几乎盖过了现在耳边能感受到的所有声音。

舒蒙抬头看着上方苍白的天花板,吞咽了口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的脖子都是汗,额发也已经湿透。

“没事了。”医生在他旁边,为他把身上测量用的仪器拔除,“你可以起来了,去洗洗脸吧,会让你舒服一点。”

“嗯……”舒蒙点点头。

是梦,果然是梦。

他从椅子上下来,低声道:“你在催眠我吗?我看见了那个黑影。”

“只是让你睡了一会。“医生说,“你知道么?你睡了三个小时。”

“……”舒蒙叹了口气,“这么久?我感觉只有五分钟。”

他整理好自己,下了床,慢慢往楼道里的卫生间走。

治疗机构的楼道非常明亮,暖橘色的夕阳透进来。科室外有三三两两的医生正在站在走廊,舒蒙穿越走廊进入卫生间,对着镜子用清水泼了泼脸。

他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逐步冷静下来。

水顺着脸颊滚落,滴到了池子里。舒蒙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看,总觉得越看越陌生。

“嚓”。

他抽了一张纸,抹去了脸上的水珠,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之后站直了身体,慢慢把双手插入裤子口袋中。

他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这个动作看了一会。

现实里,梦里看见的黑影,也总是双手插在口袋中。舒蒙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发现自己从未认真观察过自己下意识的动作。

看不清的黑影,或者说那个幻觉,是自己吗?

那个在黑暗里,静静盯着自己,双手插在口袋里的人。

是自己?

有人进入了卫生间,打断了舒蒙的想法。他重新挤了洗手液,开始一根根搓着自己的手指洗着手。

……

晚上九点,林濮忙完了事情回到家中,用钥匙打开了门。

房间内空无一人,舒蒙离开的第一个晚上。

林濮从进门之前就在说服自己今晚肯定是一个人的这个事实,然而真的推开门之后,那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和莫名的空旷感,还是会让他有淡淡的失落。

背后不会有一个熟悉的人贴上来,抱着他撒上一会娇。

不会有人在厨房给他煮晚饭。

也不会有人在他遇见难以解决的困难时,给他找一个理想的解决方式。

更没有人在夜里抱着他睡去。

林濮把外卖盒子放在了桌上,因为想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不要太惨。又因为打赢了一场官司,他给自己点了个四菜一汤铺满了桌子,准备犒劳自己。

开之后习惯性和妹妹视频一会,杨黎黎在视频的那头头疼自己的作业,举着自己的本子给林濮看:“哥……我真的不会,你能不能喊舒蒙哥帮我看看啊,我发微信给他他都不理我。”

“他没空。”林濮说,“……你能不能拍照,举着我看得清什么。”

杨黎黎撇撇嘴,似乎注意到了他手中的一次性筷子,就说道:“哥哥你今天好惨啊,怎么吃外卖?舒蒙哥哥呢?”

“他有事。”林濮说。

“你们俩不会吵架了吧?闹分居?”杨黎黎说,“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林濮很想说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少管”,但转念一想又老气横秋的,只好道,“他生病了,要住一段时间医院。”

“啊。”杨黎黎说,“严重吗?”

“没什么大事。”林濮道,“但你作业肯定是看不成了。”

“那下次等他回来,你们一起来看我吧。”杨黎黎说,“我也想他了。”

林濮也很想他,嚼着外卖生硬的米都有些食不知味,他算了算时间想了想:“等他回来了,你也差不多放暑假了,带你来白津玩。”

“好啊好啊,说定啦。”杨黎黎道。

林濮挂了视频电话,把桌上自己认为丰盛的大餐收拾收拾放入了冰箱里,准备明天去律所带个饭。

他回到了床上,把笔记本搬到床边办公,手机就滚出了几条消息来。

林濮看了几眼是余非,密密麻麻的消息他懒得看,就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