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上我家去吃一点吗?”王奶奶说。
“不了不了。”林濮马上道,“这怎么好意思。”
“走吧,你们快来。”王奶奶说,“快来快来,我买了很多好吃的。”
“去吧。”舒蒙说,“坐半个小时也行。”
林濮点点头,跟着舒蒙下了车。
对于王奶奶还记得他们,林濮还是有些开心。他其实很难拒绝,但又确实很喜欢这种亲近。
他一边想着太长时间没有得到过类似亲人之间的这种互动,一边又知道,如果让王奶奶知道自己是对方的辩护律师,肯定会恨死自己吧。
矛盾的感觉仿佛沉石,在下坠着慢慢压向他的背脊。
“来吧。”奶奶说。
林濮反应过来,就和舒蒙一起跟着她进了楼,到了奶奶家在的楼层。
奶奶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舒蒙和林濮主动要帮提她也不让,只让他们进了屋。等坐了下来,林濮让她不要忙,她却还是坚持给他添了筷子。
“冷不冷啊穿那么少。”奶奶刚忙完,又开始评价起林濮的衣服。
“不冷不冷。”林濮连忙说,“您坐下您坐下。”
三个人在温暖的室内,喝着热豆浆,吃着热饼,一瞬间把早晨的疲惫和外面的寒冷一扫而空。林濮双手捧着豆浆,葱白的指节从黑色的毛衣袖口根根伸出,在坐在他对面的舒蒙看来,他即便不穿得和个白色棉花糖一样,也是个慵懒的黑猫咪。
三个人的话题,有舒蒙在也完全不会冷场,吃吃聊聊了一会,王奶奶叹气道:“自从上次你们帮我收摊之后啊,这里管得更严格了,基本外面看不见流动的摊贩啦,所有的店铺也不许超过马路的界限,我们都在传,是不是搬迁的日子近了。”
林濮想了想,确实很近了。
他有些无奈道:“集团那边给你们的房子和赔偿金怎么说?”
王奶奶道:“还没谈妥呢,要我说,早晚的事,不如早点解决早点好。其实我也不关心这些,我啊大不了每个月拿低保,或是跑得远一些看看有没有能出摊的地方。”
“奶奶。”舒蒙道,“你年纪大了,再远一些的地方骑车都太累,还是不要考虑了。”
“不考虑不行啊。”王奶奶拍拍他手背,笑道,“给我老伴儿治病几乎花光了我们俩所有积蓄啦,但他还是走了。没办法,真靠国家补助一辈子啊?肯定得自己干干活,你看我现在腿脚利索,也就当给自己攒看病钱了。”
林濮听不得她说这种话,总让她想起自己的奶奶。
越想到这里,他愈发开始纠结和害怕。
因为一直不说话,舒蒙可能看出了他的纠结,从下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看了眼时间道:“奶奶,我要去上班了,一会该迟到了。”
“哎呀,那小林呢?”王奶奶说。
“我……也要上班了。”林濮站起来道,“我今天来这里有点事。”
“就在楼里嘛?那再坐一会吧。”王奶奶说。
舒蒙松开了他的手,多看了他两眼,接着道:“那我先走了。”
“嗯。”林濮点点头。
舒蒙走后不放心,还给他发了两条微信。林濮看微信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手机邮箱蹦出了一条新的邮件,他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这个地址是什么。
但是楼内的信号实在是有些差,林濮如何也点不开手机的那封邮件内容来。
“是不是要去工作啦?”王奶奶问。
“哦不不不,我再陪您一会。”林濮道。
“小林啊。”王奶奶看着他,拉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说,“我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是那个什么集团的人啊?”
“……”林濮被她拉着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其实可以直接否认,他曾经习惯撒谎,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连舒蒙都可能看不出他面具之下的真实想法,但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仅仅见过两次的陌生人,林濮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没事,我都懂,说句不好听的你也是给别人打工的。”奶奶说,“你也为难,对不对?你们第一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楼里哪里会有这么打扮又俊的年轻小伙子,这里上上下下办公的不少,也很少像你们这种气质的。”
“奶奶……”林濮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你没有恶意,我知道。”王奶奶看着他,“只是除了我,这楼里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你能不能找人说说?或者,让他们别再让我们难下去了……”
“我会想想办法。”林濮道。
对方自然不会管这里人的死活,换言之,其实也没有办法管这里的死活。
林濮早年一定会觉得自己这一步走错了,在被告辩护律师的席位上,他根本不能和原告方的人有接触,更产生这些同理心。他们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一辈子能接触多少关于法律的事情,和大多数人相同,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对立面就是坏人。
而这位奶奶,他拉着自己的手,说自己理解坏人的处境。
长辈关爱的力量,对于他而言不比其他事物的诱惑力低,而林濮打心眼里害怕自己构筑多年的防线溃堤,就像舒蒙对他说的,他不是个木头。
和奶奶又聊了几句才走,林濮几乎感觉自己是落荒而逃,像被发现了故意作业没带的小学生,老师没有训斥还摸了摸他的头,他心里更不爽了。
他心里开始盘算一个办法,官司要赢,奶奶和这里的其他人也要帮,听起来无比遥远的任务,压力一时间又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林濮出了楼,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还有方才因为信号不好一直没有查看的邮件。
他划开了手机。
邮箱里果然躺着那封邮件的回信,他怀揣着隐隐的兴奋,快步走到了楼梯边的光亮出,打开了那封邮件。
邮件的第一行:
亲爱的林。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上一张我不小心多贴了这一章的几行字!!已经替换掉了orz(犯蠢
第70章【七十】黑暗
这封邮件显然是一封英文邮件,通过什么翻译软件直译过来的。
林濮尝试着去阅读,整理了最方便的语言才读得顺畅。
亲爱的林:
见到你的邮件非常惊讶和欣喜,这座大厦是我父亲在世时觉得自己建造的最印象深刻的建筑之一。他是马来西亚人的华人,后来移居新加坡,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能够被邀请在中国建造这三座建筑,并且至今还在,想想确实是很荣幸的事。
我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它确实有相当神秘的色彩。
我依稀记得他说,当年邀请的中国的高人称这里是至邪之地,周遭的建筑打不下根深的地基,于是便有说以传统香坛为造型的设计,用于祭天祭地、护佑平安,又能保后世的财运亨通,风调雨顺。不过,高人还说了,既然是至邪之地,镇得住邪的未必是建筑,当然还要有不断的“喂养”。
这个建筑虽然是我父亲建造,但最初概念却是当时的城市建设者,他们对这类风水仪式深信不疑,还把这处地方在当年称之为“城市祭坛”。这个词在我看来很可怕,我不知道是否在今时今日还继续被沿用。
林,如果真的有你所说的情况,我有个猜测——毕竟这个故事是公开的秘密,很多人认为,“养邪灵会保佑平安富贵,但稍有不慎就会反噬”,如果这么想,当年知晓这些事情、并且对这些风水传说深信不疑的人,会以此作为契机,制造一些我们现代看来相当不可思议的“仪式”。
当然,也仅仅是我的猜测而已,我和我的父辈不同,我是无神论者,但我身在行业,仍然持有敬畏态度。
以上这番话只是我在看见你的邮件后想起的事,你说你是建筑探险者?很奇怪但听起来非常有趣的职业,或许你想探索这里的秘密,你可以试着站在最顶层的高台,你就能明白我所说的城市祭坛的意思——如果这个建筑没有完全改变格局的话。
以上,祝好。
林濮翻完了整个邮件,最后的落款是和那位建筑师的名字,看上去是个华人的名字。
但这封信里,短短的几百个字,给予的重要信息实在让他有些震惊。他一边感叹自己幸好昨天半夜灵机一动地搜到了这家建筑公司,又感谢如今发达的网络通讯让他能够找到全世界各地的线索。
接着就是他提到的这个地方,楼顶。
周初坠楼之后,源声大厦的楼顶就已经完全被封闭了。他走到了最顶层,这里原本通道尽头的那扇门上贴了白色的封条。
他上前去开了一下,果然锁住了。
难道没有办法上去了么。
林濮边想着要不要求助一下余非,一边走到了下一层。下一层的门倒是开着,正对着他的是最内侧的房间,他走入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霉味,脚下还能踩到薄薄的一层水,显然这个漏水又没有修缮的地方已经被废弃了很久。
他边想着,边用手机的手电筒开着看了一圈。
接着,他看见了一个靠着墙的大水箱,水箱的上端应该是裸露在上层的天台,而下方有一个可以通上去的铁楼梯。林濮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走了过去,攀爬上楼梯,很快就到了低矮的顶部。
“……唔。”林濮抬手摸到了小小的天花板上的隔板,上方有个扳手。他微微用力,就听见“吱呀”一声,隔板向上就能推开,露出天台的光线来。
“……”林濮自己都感叹自己的幸运。
他终于进入到了天台的最上层,这里就是周初跳楼的地方。一周前他看着周初在自己面前自由落体,坠落在自己的面前。
警方已经在这里探查过了一番,所有有关的证物都已经带走,楼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林濮向下看去,一股头晕目眩的失重感让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平时也不恐高。
但高楼又配上阴天和冷风,毫无任何遮挡的栏杆,如何都觉得腿软。
他拿出手机打开拍照模式,伸出手对着下方拍了一张,接着他用手机放大看来,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下方他们对着的花坛,只要绕着楼顶看上一圈,就能看见隔壁一摸一样两栋楼的样子,和围绕在四周的圆形化花坛。
如果想象一下,似乎确实很像一个香坛的造型。
林濮想了想,把这张照片发给了舒蒙。
舒蒙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反正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劈头盖脸就喊:“你在干嘛?!”
“……”林濮吓了一跳,“……反正不在跳楼?”
“那你他妈站那么高干嘛!”舒蒙说,“你是不是在周初跳楼的地方?那边没有围栏,你给我小心一点啊!”
“我知道。”林濮已经离开周围很远,他找了个凸起的楼梯坐下,手肘搭着膝盖道:“我得到了一点线索……所以正好就上来看看。”
“什么线索?”舒蒙问。
林濮把自己昨晚发送的邮件,和他方才收到的邮件告诉给了舒蒙听。
“不知道算不算线索,而且所有的东西还是断断续续的,我现在脑子有点乱。”林濮说,“总有种感觉,周初的死背后肯定有什么推动着……恐怖的手机游戏、奇怪的楼、邪教……”
越想越乱……
杂乱无序的线索像一块块颠倒的拼图,即便翻了四个朝向也拼合不上一块。
“林濮。”舒蒙在电话里道,“你还想查下去吗?我们根本对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头绪。”
“但我还是希望能知道真相。”林濮看着自己的手道。
“……或许没有真相,不是任何的事情都是有真相的。”舒蒙道,“我有点心疼你,我不希望你因为一个委托人,因为一个在你面前死去的女孩或是……这个楼里的独居奶奶,让你那么拼命去找寻这件事情的终点,它或许没有终点?”
林濮叹了口气,柔声道:“我知道。”
“乖。”舒蒙语气放缓说,“你今天不是去上门征集和解意见的吗?怎么一个人跑到天台寻死觅活去了,别被这些东西绊住脚,先做重要的事。”
“好。”林濮道,“听你的。”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准备从方才上来的地方原路返回。
但建筑的两侧几乎是个镜面呈像,林濮面对着花坛看了看,发现自己爬上来的水箱的另一边有个一摸一样的仿佛可以掀开的挡板。
林濮愣了一下。
他善于以图记忆的思维方式在这一刻又发挥了作用,如果把整个中空的老旧楼房在脑内铺开出平面,就会发现这里那一处的下方是在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似乎不能从下部进入。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舒蒙在电话里忽然道。
“嗯?”林濮应了一声,脚下已经走了过去。
“算了,我要挂电话了。”舒蒙道。
“等一下舒蒙,我有个……我有个很好奇的事情。”林濮道。
舒蒙马上在电话里道:“你别给我随便好奇,你要不等我一起,要不你给我开视频。”
林濮想了想:“……那开视频吧。”
他和舒蒙连了视频,切到了前置的摄像头。林濮连了蓝牙耳机,一边给舒蒙看那块板:“就是这个……我刚刚是从另一边爬上来的,但是下面的这一边是墙,我也确定没有任何门可以进去,你觉得这种设计像不像隐藏下方的东西?”
“所以呢?万一只是人家楼顶的杂物室,放拖把的那种?”舒蒙道,“你要开快点开。”
林濮吞咽了一口口水,用指甲抠住一侧的凸起,慢慢挪入自己的指腹,接着把整个面掀了开来。
没有扑面而来的霉味。
然而下方也没有让他可以落脚的小楼梯,这显然不是正确进入下方的出口,更像是一个用来透气的天窗而已。
里面很安静,应该没有人。
林濮向下看,因为上方的光线,能看见下面一些垂坠着的类似布条的东西。
“什么都看不清,一片黑。”舒蒙道。
“手电筒……”林濮从包里翻出了手电筒。
“这又是……”
“你送的那个。”林濮抢答道。
手电筒的光线充足,从那卡口内照射进去,忽然把里面的样子给照出了个大概。
林濮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吸气,舒蒙更是在耳机里直接“卧槽”了一声。
在看得见的地方垂满了黄色的长条,看起来上面密密麻麻用红色的字写着什么文字,因为数量太多,比门帘还密集,林濮看得一阵头皮发麻。“别下去了。”舒蒙马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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