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林濮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地闭着眼。半边脸因为损伤,只能看见血肉模糊的一整片。是被自上而下掉落的东西砸伤的。
舒蒙在那一刻几乎无法克制地喊叫出声。
“哈哈哈——”罗仁笑起来,“我觉得很棒,非常棒,你是比‘他’还要棒的人,你完全可以超越‘他’。”
舒蒙痛苦又急促地低呼了一声,骤然睁开了眼。
窗外刚刚日出,一层薄光照射在窗帘上。
林濮背对着他呼吸均匀地睡着,柔软的一个毛茸茸的头露在被子外面。
舒蒙抬手把他箍在怀里,用额头靠着他的后背,深深吸了口气。
……
林濮早餐的时候斟酌再三,在舒蒙喝下最后一口粥后开口:
“你想不想去看看心理医生?”
舒蒙抽了张纸巾:“你还是觉得我看见的是幻觉?”
“是不是幻觉不重要。”林濮说,“不是觉得你有问题,就是希望你精神压力不要那么大,我也有时候很紧张,我想和你一起去一起治疗。”
舒蒙弯眼笑了笑,叹气道:“让你担心了。”
“我们……现在是在交往。”林濮每次都要认真确认“交往”这两个字,“我是认真地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我也是啊。”舒蒙说,“如果我们俩之间必须有一个死,我一定要让你活下来。”
“……”林濮无奈道,“舒蒙,我们俩没有人会死。”
“……嗯。”舒蒙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而且如果有这一天,你死了我也听不懂你骨头说话。”林濮说。
舒蒙手托着脸:“记性真不错,还记得这个。”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林濮看了眼手机,“今天我要准时上班。”
“嗯?那我送你。”舒蒙说。
“不用了。”林濮站起来拿衣服,“我坐地……”
舒蒙从后面贴上来,抱着他的腰蹭着他的脖子:“我想送你嘛,和你多待一会。”
林濮没办法,反手摸摸他的头:“好吧。”
……
其实和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异样,就是多了个下车还要亲亲的仪式。
舒蒙把人拉过来,捏着他的手腕和他亲了一会,林濮半晌松开他,才低声道:“……怕人看见。”
舒蒙抬手蹭蹭他的嘴唇,用手指了下窗外:“已经有人看见了呢。”
林濮:“……”
他一抬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一脸激动的周卿卿和王茹。
“早。”舒蒙大大方方和她们打招呼。
“早啊舒老师。”王茹走过来,“早啊林律师。”
“……早。”林濮从车上下来,神色恢复成平日里淡淡的模样,和舒蒙打招呼,“我走了。”
“嗯。”舒蒙笑眯眯道,“宝贝儿拜拜。”
“……”林濮简直尴尬地想钻地里去。
周卿卿和王茹好像完全没有受影响,两个人手勾着手走在他后面。
一起进了写字楼等电梯,王茹站在林濮旁边道:“林律师和舒老师的感情真好。”
“……”林濮闭上眼,“忘记它。”
“林律师在害羞吗?”周卿卿摆手道,“我们不告诉别人,顺便一提,你和舒老师好配,百年好合哦。”
林濮等电梯到达,侧身挡了挡电梯让她们进去,无奈道:“……很早就看出来了?”
“比你想的早一点。”王茹笑道。
“八卦是我们的终身事业。”周卿卿挽住王茹,“说起来,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男朋友啊……”
王茹和她走出电梯,掰着手指:“找个能送你上下班还不抱怨的男友已经很难得了。”
“热恋才会这样。”周卿卿赞同道,“等结婚后谁会早起给你做早餐。”
两个人走到律所门口,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周卿卿嘀咕了一句“这么早”,赶忙上前道:“您好您好,律所刚刚开门……”
“快点。”那人不耐烦地喊道,“我这么早就等在门口了!律所有你们这么磨磨蹭蹭的吗!?”
林濮忍不住从后面看着这人,挺高,声音挺年轻,穿着挺骚气。等周卿卿启动了门,他又相当不耐地转头,和林濮对视了一下。
还挺帅。
林濮走上前去道:“我们九点才上班,现在是八点五十。”
“那就是让委托人等的借口吗?”帅哥敲敲门口的玻璃门,“我昨晚一晚上没睡好,你们给我快点!”
林濮心想这有什么前因后果的关系么,等门开后,周卿卿引他到了接待室,一路还在骂骂咧咧的。
王茹和林濮往另一个方向拐,林濮虽然也不是好奇的人,但还是随口问了一句:“这是谁?”
“杨律师前天刚准备接的案子,这位是民安集团的太子爷李峻绅,是市区城西的楼房住户搬迁问题。之前有点名想找您,但是您这边抽不开身。”王茹说,“民安集团这家开发商自从接手了三区交界那块地皮,一直想把源声路那片保留建筑,把商住两用房重新整治成大型商场,但你知道,既然那片城中村一样的地方经历了那么久都没办法彻底赶走钉子户,挺难搞的。业主和租户集体起诉开发商,要求大笔金额赔偿,还要他们拆迁后的安置问题,要在附近的小区并且有些还要提供工作。他们当然不愿意啦……”
“……源声路?”林濮进了办公室,愣了一下。
“您也听说了是吧。”王茹说,“昨天那片有个学生跳楼呢。”
林濮心道我不光听说了,我还是看着她从天而降的运动全过程。
“警方早晨通报坠楼事件了。”王茹说,“是个高三学生,高三学习压力真的好大呀。”
“那他……”林濮指指另一个方向。
“本来胜率其实很大呢,就是执行起来麻烦,但是现在死了个女学生,估计要借这个事情找民安集团麻烦。”王茹说,“啊对了,今天的日程我已经发给你啦。”
林濮沉默了半晌,道:“我想去见见这个人。”
“嗯?”王茹愣了一下。
“问问杨律师要不要这个案子,比那件简单报酬也多。”林濮指指电脑,“源声路这个案子我想跟。”
“确定吗?”王茹走上前道,“林律,你这阵子太忙了,不考虑休息休息吗?”
“没事。”林濮说,“送两杯咖啡来接待室。”
林濮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衬衫,跨步走进了接待室。
李峻绅坐在里面一脸不耐烦,他看见林濮进来,马上打量了一下林濮:“你不是之前那个律师啊?”
“我叫林濮。”林濮过去和他握手,“你好,我接手了这个案子。”
“哦……你就是林濮。”李峻绅一拍手,“很高兴见到你,我靠,和传说一样一表人材。”
他坐下来,立刻切入正题自言自语道:“案子你了解了吗?了解了我就说了啊,我现在真的很烦躁,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他们按照我们给的赔偿款搬走,那不是大家皆大欢喜的事情吗?现在好了,还在我的地方跳楼死了个学生,他们昨晚久商量好要反咬我们一口了。”
“自杀的话,和你们的关系也不大。”林濮说。
“林律师,你不了解情况,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了。你知道源声大厦这片区域,简直就是白津的都市魔窟,贫民区的所有、所有你能想象得到的东西都在里面!贫穷、肮脏、犯罪……”李峻绅用手敲着椅子扶手,“还有,这死掉的孩子,她的父亲是周荣祥,这里这片为什么谁来都动不下土,就是因为她爹周荣祥坐镇着区规划局,毕竟三区交界之前一直默认划归城西区管辖。我们和城建规划打得交道也不少,今年终于盼来了真正归属的区域,终于能着手动工这片老旧地带……真的,谁他妈不死偏偏死的是这货的女儿,摆明了这事儿是要算在我们头上。”
李峻绅帅气的脸扭曲道:“我爸那群老菜梆子不作为,到我手上当然不讲这种情义,拆就给我拆个精光谁他妈管你在这里住多少年?我给的钱一分不少当然更不可能多,老子不是做慈善的。我和他们这群住户打了快大半年的交道,知道他们的尿性,不用法律根本没有办法。现在说不定还要控告我谋杀。”
林濮眯了眯眼。
他真是太了解这类案件中间的关系了,毕竟曾经自己走上这条道路,就是因为这些现实中的各种各样的“关系”和让人厌恶的所谓互相维护的邻里情义。
“他们没有资格控告你谋杀,你是推她了还是给她下药了,警察都讲究证据。”林濮说。
“明天有空么?”李峻绅说,“正好周六,带你去见识见识。”
“……明天。”林濮笑笑,“律所休息啊。”
“不是按小时计费么林律师,我付你周末加班费,一分都不差。”李峻绅说,“我非要带你看看源声路这鬼地方里面究竟什么样。”
源声路确实有隐隐约约吸引着林濮。他仅仅和舒蒙因为公事去过一次,有着相当不美好的经历,但在林濮看来,被称为“魔窟”的地方,本身就已经有了很大的吸引力。
当然,本身也没有那么神秘。
仅仅是因为那边的人生活水平低,也没有区域政府管辖所滋生的一些让人难以在现代都市中能感受的事情而已。
“行了,明天我在我办公室等你。”李峻绅丢了张名片给他,“我的名片,来这个地址找我。”
“好。”林濮点点头。
等李峻绅走后,林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手机上有几条黑色的心发来的微信。
林濮想了想,还是对舒蒙说了早上的事。
果不其然,舒蒙回他道:
——我和你一起去。
林濮眉眼搭了下来:
——因为想……多待一会?
舒蒙:
——嗯,说真的宝贝儿,以前也很喜欢和你窝在一起,但是自从正式谈恋爱,我恨不得长在你身上。
——对了,期末考完我就放寒假了。
林濮:
——真幸福,寒假是我至少八年前享受的东西。
舒蒙:
——但你有年假,我们俩出去玩吗?
林濮:
——法院放假我就放假,能去哪儿玩?
舒蒙:
——我计划一下。
林濮打着字,有人敲门。
——“怎么样。”
林濮一抬头:“你怎么来了?”
“我靠,这律所都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来你办公室?”何平说着在他对面坐下,一脸神神秘秘和他道,“怎么样?姓李的是不是很难搞?”
“……还好啊。”林濮看着电脑。
“我快他妈被他烦死了。”何平说,“知道他为什么来找我们么,就是因为江梦嘉介绍的!”
林濮脑内反应了三秒江梦嘉是谁,才淡淡道:“原来如此。”
“你要好好干啊林律师,我在江律师面前可是保证了好多,绝对会拿下的什么的……”何平捧着脸,“说真的,李峻绅那种小白脸,自己拿了他老子的产业,成天一副吊儿郎当的富二代做派,我最看不惯这种人。”
“你是富一代。”林濮说。
“嗯,这话我爱听。”何平说,“年底了,林律师今年的年终奖一定相当丰厚,给你包个大红包,辛苦了么么哒。”
“……”林濮无语地用书被他推走,“如果你没事做,你就去骚扰别人,麻烦不要来骚扰我。”
“我哪里骚扰你了。”何平说,“给你提供点思路吧,说真的,源声路那片确实有点麻烦,不止他们民安集团,你可以搜搜案例。”
“我会的。”林濮说。
何平站起来,一拍手:“那么林律师,今天是周五,又有新人来公司,下班……”
“谢谢,不去。”林濮头都不抬。
“礼貌问一嘴。”何平摆摆手,“走啦。”
“等一下。”林濮忽然道。
“怎么了?”何平回头。
“之前你说过,你有个朋友是心理医生?他已经从业很多年相当有经验。”林濮说,“我不考虑钱,能不能帮我约一下他?”
“你有抑郁症啊?”何平说。
“……”林濮看着他,“我应激创伤。”
“巧了,他主攻这方面呢。”何平道,“不过你怎么了?”
“是我朋友。”林濮说。
“你说的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
“开玩笑的。”何平道,“我把他微信推给你,自己联系吧。他收费真的贵,但你报我名字也没有折扣。”
“谢谢。”林濮道。
……
忙了一天下班,林濮准备给舒蒙打个电话,边背着包出门的时候就看见大厅里靠在门边和王茹聊天的舒蒙,手里还拿着一个一次性水杯,显然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会。
“林律下班了。”王茹对舒蒙道,“那我也下班了。”
“你的工作就是和他聊天吗?”林濮走到旁边道。
王茹吐吐舌头,赶紧走远了。
“在聊什么?”林濮问。
“聊你。”舒蒙说,“走吧。”
“你可以在楼下等我?”林濮说,“我不是觉得上来等我有什么不好……好吧,也可以。”
舒蒙和他一起站在电梯前:“自从你上次从在这楼里被袭击,每次你坐电梯下来我都提心吊胆的。”
“可是袭击我的人已经在看守所里等待审判了。”林濮和他进入电梯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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