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也没那么弱。”林濮昂着头打电梯里的报警对讲机。
他和保安询问了一下17楼为什么会有个椅子一直放在电梯门口导致电梯一直不下去。
“你拿开就好了。”保安说,“可能别人恶作剧吧。”
“让他上来接你。”舒蒙在电话里喊道。
“您上来看看吧,别是电梯有什么问题。”林濮说。
“不会的。”保安说,“你这电梯也只有一个,我总不能再开个电梯吧。”
“靠。”舒蒙说,“那你和他磨着,别下电梯,那人指不定哪个楼层上来,你和他一个狭小电梯里,他对你不利怎么办?”
“……”林濮也有点犹豫。
“没事挂了啊。”保安说,“早点下班。”
说着他就挂了。
林濮:“……”
“我要不下去吧。”林濮说,“这人可能真的不是针对我。”
“能不能不冒这种险?”舒蒙说。
“我好歹是个男的,真的打起来对方未必打得过我吧。”林濮说。
“不行。”舒蒙说。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说杜医生危险?”林濮说,“每次神神秘秘说一大堆,结果什么话都只说一半。”
“能不在这里吵架吗!”舒蒙说,“我他妈担心死你了!”
“……”林濮把椅子挪开,进入电梯站在最里侧,按了一楼的按键道,“我没事,我……”
他话音刚落,举着电话看见有人进了电梯。那人穿着黑衣戴着黑帽,转身面对着电梯的门。
接着,电梯关上了。
“喂?”舒蒙在电话里喊了一声,接着电话归于寂静。
电梯里没有信号。
林濮站在电梯的角落里,黑衣的男人站在电梯门口,两人中间也就隔开两个人的距离。林濮知道他可以从电梯门的那面反光镜观察自己,他只能低下头摆弄手机,又用余光观察着他。
电梯开始下降。
数字慢慢变动着。
林濮觉得这人如果真的要动手,在这里动手不合适。况且人家可能真的是个和自己一样,因为在电梯旁搁置椅子的恶作剧不得不下一层楼来坐电梯。
……林濮现在就祈祷,数字快点到达底部。
就在到达四层的时候,面前的人忽然抬手按了个电梯上面二楼的数字。
林濮一顿,心脏狂跳起来,面前的手伸入口袋,接着在到达三楼的时候,准备摸出什么。林濮看了眼上面的数字,停靠在了二楼。
他几乎没有犹豫,在那人要转身的时候用手肘怼着他的脖子,把他一把按出了门,接着踢了一脚,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每个楼层的布局相同,林濮感此刻万分谢这点。
他扭身进了安全通道,门重重被关上,林濮耳际只有自己哒哒哒下楼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安静的安全通道内无比平静,就在他快要到一楼的时候,上层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推拉门和弹簧之间那一声刺耳的“吱呀”声,让林濮脚下一顿,在最后两节楼梯踩空。
右脚扭了一下,他双膝跪地,一下就感觉到从脚踝传来的钝痛感。
他双手撑地站起来,跳着往前走了两步,耳边都是上方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林濮抓住门把手一把推开的时候,身后伸来一只手,一把把他抓住向后拉扯。
“啊!……”林濮刚刚叫出声,嘴就被捂住了。
皮质手套的气味。
林濮没有犹豫的时间,他身体转了一圈,用尽力气推了一把身后的人,再用肩膀撞开了外面的门。
恐惧感像冷水,从头顶浇下去,迫使他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奔跑了两步,在写字楼的一楼大堂里喊:“有人吗!!!”
然而没有任何的回音。
林濮跪在写字楼的大堂边,仰头看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如果那人再来,他估计得交代在这里。但那人在他出了楼梯间后并没有跟上来。
过了一会,有电梯下来的声音,电梯里的人似乎看见了他,走过来道:“先生??”
林濮摆摆手道:“脚扭了。”
“要紧吗?”走过来的女孩子说,“我扶你站起来吧。”
“……谢谢。”林濮道了谢,慢慢被她扶着站起来。
刚站起来,大厅门外面就有个人风风火火跑进来,林濮抬眼,就看见舒蒙跑得气喘吁吁,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人抓了过来。
“……”旁边的女孩看了看,“这……”
“我朋友……”林濮轻声道。
舒蒙蹙眉道:“你脚怎么了?”
“人还在楼道里。”林濮没回答他的话,指着旁边的安全通道,“快去找保安封楼。”
“你……”
“快去啊!”林濮喊道。
舒蒙转身跑出去找保安,林濮被女孩扶着慢慢挪到一边,坐到了大堂的沙发上,对她道了谢。
过了一会,两个保安从门外快步跑进来,接着,舒蒙也跟着进来,左右看看,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林濮。
他跑过来,也不顾众目睽睽的,上去就一把抓住林濮的肩膀:“伤哪儿了??”
“脚。”林濮把裤脚撩起来给他看。
擦伤和一个已经肉眼可见肿起的脚踝。
舒蒙蹲下来看,低声道:“……我应该来接你的。”
“你起来……”林濮有点不好意思,“一会别人看见。”
舒蒙没有理他,又问:“报警了吗?”
“路上就和余非说了。”舒蒙说,“他骂了我一顿,说我应该看着你,我错了。”
“……”林濮说,“我没事。”
“到底怎么回事?”舒蒙说,“你看清人脸了吗?”
“没有。”林濮摇摇头,“和我差不多高,穿黑色连帽衫,黑色口罩戴手套,口袋里可能有什么东西……”
林濮还有点惊魂未定:“我在一楼的时候被他捂住嘴袭击,他力气挺大,但太黑了,看不清他的脸。”
过了一会便听见了警车的声音,余非带着人从外面冲进来,左右看看,看见林濮:“林律师!”
“没事吧。”余非过来查看他。
“没。”林濮说,“保安封楼了,人应该还在楼里。”
“我带人上去查。”余非转身看见舒蒙,气得推了一把舒蒙,“让你他妈看好人看好人!”
舒蒙没说话。
余非走后,他坐到林濮旁边叹了口气。他抓起林濮的手腕,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根棉签棒,棒里有消毒的碘伏液,只要把头去掉碘伏就会染上棉棒的头。
他抓住林濮的手腕侧过来,给他消毒蹭破的皮。
“你口袋真是什么都有。”林濮无语道。
“是我不好。”舒蒙看着他手腕说。
“……真的没事。”林濮说。
他逐渐冷静下来,看着舒蒙给他擦药,边开始思考一些问题,就道:“你刚才说杜健城有问题,为什么?”
“杜健城当年的导师叫罗仁。”舒蒙说。
“对,他今天和我说了。”林濮看着他,“怎么了?”
“罗仁当年也是我的导师。”舒蒙蹲到他面前,给他把裤脚拎起来,在膝盖上擦药,“这故事太长了,这里不是说的地方。”
林濮动了动脚:“……”
“别动。”舒蒙抬眼看他,“我不是不说……对了,杜健城他……?”
“你不会怀疑杜健城袭击我吧?”林濮惊讶道。
“你下午怎么和他说的?”舒蒙说。
林濮想了想:“杜健城是唐芸大学时候的老师,我就去问了问他关于唐芸和她前男友王臻的事情,还问出了不少。”
“你不该去。”舒蒙看着他。
“……”
“杜健城以为你已经怀疑到他头上了。”舒蒙说。
林濮垂下眼,也感觉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他应该事先和舒蒙说一声或是和警局报备,但当时他怀疑的是王臻,并没有想到杜健城的头上。
“也不怪你,警察都没怀疑到杜健城。”舒蒙拍拍他手背。
“可我下午才见过杜健城,那个人不是他,身形身姿都不像,我的记忆不会错。”林濮说。
过了一会,余非带人下来走到林濮和舒蒙这边,摊开手耸了耸肩。
“找不到?”林濮问。
“上面楼全封了,几家没下班的公司排查了一下,没有发现可疑人物。”余非说,“他应该是在来时已经从停车场逃走了,我同事在查看监控。”
“……”林濮叹了口气。
“一楼楼梯间找到了这个。”余非举起透明物证袋,“你看看。”
袋子里是一个针管和半截针头。
舒蒙几乎一把夺过,拿着看了一会,松了口气道:“这里面还没灌过东西,是个新针管,针头断了。”
林濮忽然想到在一楼对方捂住他的嘴时候,他如果不是拼命撞了出去,估计就要被这根针管注射点什么东西了。
一阵从脊椎上窜的后怕感,让他忍不住用手背抵住了自己嘴。
舒蒙侧了侧头,把证物袋举高,压着火道:“去找杜健城,快去找杜健城!”
“杜健城?”余非愣了一下,“我现在要把林律师带回局里做个笔录。”
“快去找!”舒蒙说,“快点!这针管可能是市中医院的,杜健城不是市中医院的医生么!?做笔录什么时候都能做,这人闻风跑了怎么办?”
余非犹豫了一下,接着对对讲机内道:“所有人归队,一楼等。”
“那你赶紧带林律师回去包扎一下吧。”余非对舒蒙说,“可能市局随时会传唤,做好准备。”
等余非走后,舒蒙蹲下来,让林濮到他背上。林濮被他背了一路进入停车场,他把林濮放下来,塞进了车里。
刚进入之后,林濮侧头看舒蒙:“你哪里看出那针管是市中医院的?”
“……”舒蒙说,“骗他的。”
“……”林濮感觉自己已经习惯了,“所以你就是要把他们弄过去?”
“我就是怀疑杜健城。”舒蒙说。
林濮叹了口气,靠到位置上:“……我脚怎么样?”
“看起来没骨折,只是扭了。”舒蒙说,“明天去医院看看。”
“嗯。”林濮说,“我看来一周不能动弹了。”
……
回到家里都已经将近九点。
舒蒙的热菜板上放着的菜还有热气,林濮在惊吓和剧烈运动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有点饿了。
舒蒙从冰箱里拿出冰格冻冰,边拿了两听冰啤酒,他让林濮躺在沙发上抬高脚,一边给他用毛巾扎上:“先用着,冰块要现冻。”
林濮对自己现在的造型很无奈:“……这啤酒敷过脚还喝不喝了。”
“又不是泡过脚。”舒蒙说,“饿了么?”
“你喂我?”林濮随口说。
舒蒙没说话,给他盛了碗饭,又夹了些菜,搬了个椅子坐到他旁边。
林濮吓一跳:“我随口说的,你别真喂……”
“吃。”舒蒙用勺子挖了一勺,放到他嘴边。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林濮慌道。
“让你吃就吃,废话那么多。”舒蒙说。
林濮只能张开嘴吃了一口。
“我应该去接你的……”舒蒙看着碗轻声道。
林濮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舒蒙把所有责任都归结于自己的疏忽。他顿了顿,抬手抚了一把他的头发,往下按了按:“傻逼么你,今晚除了这句话不会说别的了?”
舒蒙把碗放下,跪在沙发上抬手抱住了他。
林濮发现他很喜欢这个姿势抱自己,把脸埋在颈窝锁骨的地方,像从这个姿势里汲取安全感。林濮抬手搂着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你真是够了。”
舒蒙的额发遮着眉眼,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上牙死死掐着下唇,因为疼痛神经质地抖动着,几乎要掐出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上班了可能一天就没二更了哈哈哈珍惜现在的日子。
第45章【四十五】亲人
半晌,舒蒙松开了他。
“我不想讲我的事,有时还有些别的原因。”舒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搓了搓,“因为大多数人明白不了、理解不了……觉得很遥远很玄幻,但我知道你可以。”
林濮张了张嘴:“我?”
“我们都脚踏在别人理解不了的领域,经历过常人不能感受的事情。”舒蒙看着他。
“嗯……”林濮笑笑,“都不是什么好事。”
舒蒙叹了口气,好像做了很多心理建设,终于开始缓缓说出关于他尘封内心的事。
“我出生医生世家,嗯……这个词虽然有点恶心,但是我爸妈当时在省内最大的综合性医院里,一个副院长一个是主任。他们本来都想等我学医出来,也一起去省医院工作。”
“结果你也知道了,在兴趣和父母之命之间我毅然选择了兴趣,所以我学了法医学。”他重新拿起碗,笑了笑,看着林濮道:“而罗仁是我还在省医科大时候的导师,就是我和你说过,他也教过佟驰的那个老师。他每年带不少学生,但带着学真本事的少之又少。他一届里也就挑那么一两个,换以前,我们管这叫关门弟子。”
“罗老爷子,我们习惯喊他‘罗老’,当年也六十来岁了,在医科大当教授,再等两年退休还能混个副校长当当。”舒蒙垂下眼,“……但我当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根本不知道自己趟了什么浑水。”
林濮侧过身:“什么意思?”
“省医科大算给省内各大医院输送人的地方,但救死扶伤的医院和学校勾结,好的医师被迫站队,越往高层越身不由己,里面派系斗争和阴暗脏事是你想象不到的严重。”舒蒙说。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