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猜猜最吓人的是什么?
林濮眼珠子转了转,回道:
——发现三条手臂?
余非:
——!!
——林律真的不考虑来我们刑侦发展吗……
林濮意外道:
——还真是?
余非:
——差不多就是,在里面起码发现了起码三个人的尸体结构,混装在一起的。
林濮手都抖了一下:
——三个?
余非:
——是不是很可怕?最可怕的是,可能死亡时间还不同。有一具比较新鲜,是24小时内死亡的,还有一具起码已经三个月以上了。
——晚上我们也要开关于这事儿的紧急会议,最近途径丰谷的都要查身份证了。
——对了,今天庭上表现不错啊,棒!我给你刷弹幕了。
林濮:
——谢谢。
他放下手机,闭上了眼。
晚上六点,林濮下了高铁,背后是海潭市的火车站红色大字。
他去坐高铁站的出租车,车从高铁站开了二十分钟,到达了海潭的郊区。
疗养院在郊区的一处僻静的度假村,他进了大门,就能看见面前的欧式建筑和在路灯下安静又漂亮的花园。
早已过了探望时间,林濮匆匆进入楼道,寻着找到了黎黎住的房间,刚到了门口,就迎面撞上了个高个子的人。
林濮抬头,看见了垂眼看着他的舒蒙。
“……”舒蒙面色意外,但很快舒展了笑意:“来了?”
“嗯。”林濮也觉得轻松下来,淡淡应了一声。
“她睡了。”舒蒙提醒道,“你轻点。”
林濮来的时候匆忙,什么都没有买,进了屋子才发现床头已经放了很多东西。
花,吃的,保健品,还有个很可爱的狗型抱枕。
“……”林濮一件件看着,知道平时没有人会来看黎黎,只有可能是舒蒙买的。
病床边上摆着正在工作心电检测仪,床上躺了个瘦瘦的小美女。
穿着白色的睡衣,皮肤苍白,锁骨隆起,看起来像含苞待放的百合。右眼有一处微微的凹陷,不细看也看不出来。她戴着氧气面罩,呼吸的声音急促又大。
林濮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却不料他刚一放,女孩的眼就睁开了。
“……哥?”杨黎黎弱弱地喊了一声。
“我来了,吵到你了吗?”林濮温柔地摸了摸她额头,“还难受吗?”
她声音沙哑:“……比昨天好些了……啊!对了……你别看我!”
“怎么了?”林濮说。
“我没戴义眼。”杨黎黎闭着那只眼,“好丑……”
林濮失笑:“傻不傻。”
杨黎黎道:“下午来的哥哥呢……?”
“换脸盆的水去了。”林濮说。
“我认识他,他就是哥哥说的那个人。”杨黎黎笑起来,“哥哥今天赢了吗?他说哥哥肯定会赢。”
“结果还没出来。”林濮说,“你别说话了……快睡觉吧,我不走,我们明天再聊。”
杨黎黎剧烈地咳嗽了几岁,侧头道:“好……哥哥也记得休息。”
舒蒙换了水盆的水回来,还给林濮捎了两瓶矿泉水。他坐到旁边的床上道:“我让那个阿姨去休息了,她陪了两天床没合眼,太累了。说不想给你增加经济负担再请个阿姨,自己撑撑也没事。”
“她啊……”林濮无奈叹了口气,“这钱有什么可省的。”
“今晚我们俩一起吧。“舒蒙说。
林濮点点头,和他一起坐在床上。
“庭审我看了一些,厉害啊。”舒蒙说,“不是我夸你,虽然对方尖锐,但你也太沉稳了。”
“是么。”林濮说,“谢谢。”
“累了就睡吧。”舒蒙说,“你睡这个床。”
林濮转眼看看,这个床原先是阿姨晚上陪床用的,普通的单人床,但这屋里只有这么一个床了。
“你睡哪儿?”林濮问。
“沙发可以凑合一下。”舒蒙说。
林濮去浴室洗完澡,舒蒙坐在沙发上靠着,沙发是单人小沙发,睡舒蒙这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真是太小了,看得很委屈。
他坐在沙发边擦头发,喊了一声舒蒙。
“嗯?”舒蒙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睡床上来吧。”林濮说,“挤一挤。”
舒蒙睁开眼看他,半晌笑道:“也行。”
林濮缩在一侧,等舒蒙躺好,才想起来只有一床被子。
舒蒙把被子给他盖好,说道:“你睡会吧,我守上半夜,等困了喊你守她。”
“嗯。”林濮说,“谢谢。”
说罢,他侧躺向另外一面。
他的那一面正对着杨黎黎,小姑娘正戴着氧气面罩,面色苍白。林濮手枕在脑袋下面,明明觉得身体困顿,却好像失去了睡意。
杨黎黎胸口起伏,呼吸艰难的样子,让林濮总想起她还小的时候。
闭上眼,他的脑内映像慢慢出现,又回到他二十一岁那年,他们的家在燃烧的房屋里,父亲就在房子里哭喊着,但周遭没有一个人去救他。
妹妹被他抱着,在一栋小屋里关了整整四个月。
面前有很多人的样子一个个走马灯似的出现,狰狞的男人,愚昧的女人,还有面前的审判长,他一锤落下,拉长出刺耳又尖锐的声音。
林濮低低吸了口气,接着剧烈呼吸起来。
“林濮。”
“喂!”
林濮一下惊醒。
他转头身去,喘着气看着舒蒙,额头上全是汗。
“你怎么了?”舒蒙在他上方看着他。
他没有戴眼镜,脸俊美又温柔,一如七年前林濮第一次看见他时候被吸引的样子。
“……我。”林濮顿了顿,“……做……噩梦。”
“没事了。”舒蒙安慰道。
他说着,抬手把林濮往自己那边拉了拉,可能林濮乖顺着没有拒绝,反而让舒蒙有点意外。
他几乎要靠到舒蒙的胸口,抬眼就能看见他半拉不拉的领口和锁骨。
半晌,舒蒙垂眼看他:“睡不着?”
“嗯。”林濮点点头。
舒蒙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毛茸茸的可爱脑袋,强忍住不去揪那一撮呆毛的冲动,失笑道:“见到妹妹没事,太兴奋了?”
“……不是。”林濮忽然抬头,舒蒙一个没注意,差点亲到他额头。
“你想听吗?”林濮说,“……我妹妹,为什么眼睛会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今天评论在评论区掉红包哈。
PS:文里的东西都杜撰,现实根本不可能实现!绝不可能!!所以真的不要学舒老师,请大家健康快乐谈恋爱。
PPS:庭审程序和现实有出入毕竟是谈恋爱文非科普文专业文啊哈哈哈,希望把这部分枯燥的缩短就自作主张了,希望不影响你阅读感受,如果有专业人士也欢迎wb私我交换意见~会酌情修文
第29章【二十九】过去
舒蒙顿了顿。
他垂眼看着林濮,林濮下巴很尖,这个角度看,睫毛纤长鼻梁又挺,漂亮又禁欲。
“乖,我不听,我想你睡觉。”舒蒙把被子扯上来,把被子蒙住他,连人一起裹住拖下来。
林濮:“……”
他抬手把被子扯开:“……你自己问我的。”
“有的是机会说。”舒蒙说。
“以后我不想说了。”林濮说。
两人僵持了一会,舒蒙率先笑了出来,他说:“行,那你躺好。”
林濮躺好后,舒蒙撑着头看他。
两人的姿势前所未有的亲密,却没有人觉得异常,也估计正是因为如此,林濮觉得自己好像能放松去叙述这件事。
他今天话说多了,还有点沙哑:“我养父他们是在海潭郊区和其他城市边界的农村。小时候我被抱养回去之后,养父还是坚持让我去海潭城里上学,后来有了妹妹,家里经济情况每况日下的,生活得更吃力了点。我养父就想着早上种地,到了午后晚间去海潭城区里摆摊卖小吃,没想到当年小吃就卖得不错,大赚一笔,我养父隔年就能靠利润盘个铺子开店。”
舒蒙静静听着。
林濮动了动:“但是我们那边的村子,是个很奇怪的村子。你知道有些村子的就像一个大家族,从村头到村尾都是你的亲戚。我们村子类似这种……当年我养父赚了点钱,村里人就知道了,就会有滥赌的亲戚来借钱,这家借五千,那家借一万,还有借五万的,或者让我养父带着开店。”
舒蒙道:“不借呢?……”
“……我都能被他五百块买回来,他这种好人,怎么会不借呢。”林濮向着枕头拱了拱,“再后来,他们想要我父亲的地。七年前,那年全村的橘子收成都不好,只有我养父承包了鱼塘稻田,开发了新的产品,不光不受影响,还大赚了一笔。”
舒蒙听见他说七年前这几个字,心里就已经有了些许底。
“他们看中了那块地,让村委会的来让父亲卖出去。我养父他肯定不肯,他们软硬兼施,硬是磨了两个月。”林濮说,“那时候正好是我去你们学校,交换实习的时候。他知道我课业忙,什么话都不和我说,等我知道的那时候,他们村里的人已经把我养父关起来了。”
舒蒙愣了一下:“关起来?”
“嗯。”林濮点点头,“关在我们家养猪的棚里,然后连人带棚,一起烧了。”
这话让舒蒙一时间脑袋发懵。
“……”舒蒙说,“烧了是,活活烧死?”
“嗯,我回家时候还在烧呢。”
“那么大火?没人救?”舒蒙道,“这他妈不是蓄意谋杀吗?”
林濮拽着被子,似乎回忆这个过程让他万分痛苦,指尖都掐白了。
舒蒙注意到了他这点,停下来道:“喝口水吗?嗓子都哑了。”
林濮摇摇头,继续道:“没人救火,任他烧完了。我回去报了警,没想到村里警察也是亲戚,大家相互护着,去了法院猖狂做假证,法院都定不了他们罪。”
林濮闭上眼,声音在极力忍耐,“这种感觉你懂吗,我那年二十一岁,在全国最好的法律学院在读,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被烧死,我眼看着法庭上的法官宣判无罪,我第一次觉得,居然还有法理和正义到达不到的黑暗地方,这个地方还就在我的眼前。”
“好了好了。”舒蒙用被子把他包起来,“我错了,知道你这么难过,我问都不会问你。”
他顿了顿:“不过……你妹妹的眼睛呢?是怎么回事?”
林濮低声道:“……我不是不去找你。”
“……嗯?”舒蒙愣了一下。
“之前我不告而别,不是不去找你。”林濮说,“一审判决下来后,我们还想继续上诉,结果被村里的知道,上门了十来个人把我们按着打,妹妹的眼睛就是那时候被打失明的。严重到……整个眼球做了摘除手术。”
舒蒙整个身子弹起来:“……什么?”
“为了防止我们告密,把我们在村里的屋子里关了四个月。”林濮看着他,眼神有些黯然,“四个月,秋天都过了,直接入了冬。我不是不去找你,是我根本没办法。”
“后来学校找到了我,问我为什么不去上学。我才回到了白津去上课……如果不是任课老师保我,我连毕业都困难。”林濮说。
“为什么不报警?”舒蒙问,“你都从那里跑出来了,你完全可以求助海潭的警方,甚至白津的警方。”
“我无法形容那种恐惧……”林濮吞咽了一口口水,“当时黎黎还在村子里,有村里的婆婆照顾,说是照顾,就是不让我们走,监视我们,威胁我们不许报警。他们霸占我养父的农地,养殖场,还有城里的店铺。老天开眼,第二年操作失误,农药胡乱倾倒,鱼塘的鱼都死了。”
“持续到……什么时候?”舒蒙问。
“两年前。”林濮转眼看看黎黎,又转眼回来,“我毕业后,被老师推荐去了一家律所,老师带了一年后我开始自己接官司,后来去了海潭的大律所当合伙人。”林濮道,“……我把妹妹接出来,安排在这里。没有人会找到她,也没有人会找她,我长大了才明白这个道理。”
“他们那些烂蛆臭虫,只会在那片阴沟生活。”林濮说,“……但哪怕我真的已经逃开了,我现在回忆起那种无力和绝望,我就会难受。”
舒蒙低声道:“要我抱抱你吗?”
“……”林濮没说话。
“像七年前那样,我们也会这么在床上说会话。”舒蒙说。
“像七年前一样。”林濮喃喃道。
谁都知道七年离开,再也回不去了。
舒蒙火等他答话已经抱住他,把他连被子一起裹进怀里。
“我就代替一下那个……你的光。”舒蒙说,“做个一/夜/情/人安慰一下你吧。”
“你还记得啊。”林濮笑笑,他的脚踝蹭到了舒蒙的脚踝,索性抬脚把他的脚背勾着蹭过来。
“记得。”舒蒙揉揉他的脑袋,让他枕着自己的肩膀,“这么一想,他得是多重要的人。”
林濮沉默半晌又开口道:“我觉得我这几年完全丧失感情能力,觉得活下去就是件很辛苦的事……这半年来过得轻松了些,可能是因为你。”
舒蒙刚要开口,林濮把头埋在他胸口,拍拍他的后背:
“所以无论如何不要做让人担心的事情,人的身体只有一个。”
“……答应你。”舒蒙说。
林濮可能觉得好受了些,困意也随之而来,他声音懒懒地道:“……困了,一/夜/情/人,你可以放开我了。”
“今晚还没过呢。”舒蒙说。
“要抱着睡吗?”林濮低声笑笑,“我是不介意。”
“那就这样吧,晚安。”舒蒙手摸着他的后脑勺,“睡个好觉。”
林濮闭眼,感觉浑身都被轻松和暖意包围,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舒蒙这么抱着睡着。
没有情//欲,却很舒适。
作者有话要说:晚间突发甜饼看见的做个好梦。
第二卷开膛手
第30章【三十】碎尸
后半夜的时候,林濮醒了。
他但凡睡过去,能做一个梦,就是浑身都休息好了的势头。等他一觉醒来,还觉得神清气爽的。
舒蒙躺在他另一侧,背对着他,因为长腿和手臂无处安放,睡得四仰八叉的。
林濮忍不住笑了笑,下了床。
gu903();心里这桩沉甸甸的往事,连同昨天的那桩案子,两个分量相当的担子被一并卸去,他觉得轻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