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名是蓄意谋杀。
当年温向晚被陈骏生哄骗着私奔后,为了躲避温家的找寻,陈骏生让她住进了江州的温家,给她安排了温如水的妹妹的身份。
而陈家,也借由温向晚的帮助,较之前更加迅速地发展壮大。
江州温家待温向晚如亲女儿一般疼爱,温向晚从小享受独一无二的娇惯,不谙世事,不过接受了一点好意,便毫无心机地将自己从温家带来的一切都交给了这些“家人”。
就这样过去一段时间,正当一切的发展都往好的方向而去时,温向晚在准备婚礼的途中,意外发现了温如水和陈骏生的暗度陈仓。
温向晚当即接受不了,崩溃地想要回到海城。
然而陈骏生为了防止温家报复,先她一步断了所有后路,强行将她软禁起来,并谎称温向晚早已与他分开。
婚礼的主角换成了温如水,原本将要寄到海城的请柬通通作废。
次年,温明珠出生。
五年后,温向晚意外怀孕,诞下明粲。
长期的药物限制身体行动,导致她那时年纪轻轻,身体机能便如枯槁老人一般,明粲出生后,更是以肉眼可见的可怕速度衰败下去。
而明粲也因此,前三年体弱多病至极,总是一副下一秒就会断气的样子。
温向晚强撑了三年,最终还是撒手人寰,明粲也在同一刻呼吸停止,为了掩人耳目,当夜陈骏生便派人将母女二人抛弃在森林深处,顺带把所有遗物都一起丢了出去。
这个故事有些长,曲折又让人震惊,要不是发生在明粲自己身上,她甚至以为自己在听一部家庭狗血伦理剧。
直到现在,她还恍惚得有点分不清到底是虚构还是现实。
直到瘫倒在房间里的沙发上,身后抱枕柔软的触感袭来,明粲这才稍微清醒一点。
抽出抱枕,抱在胸前,明粲自嘲地摇了摇头。
谁还比她命硬呢?
本以为自己从小在那个黑暗的地方长大,还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就已经足够命硬。
没想到,出生时在手术台上没被掐死,三岁时被丢在狼窝没被狼群分食,那个时候的她才是真的命硬。
曾经所有人都想让她死,她偏要野蛮生长。
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该不该。
思维像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越想越烦乱,明粲抓了一把头发,小指勾着橡皮筋,把已经凌乱一片的发型理顺,盯着天花板,怏怏得像个半死不活的病人。
这时电话响起,她兴致缺缺地“喂”了一声,就听对面温渚帆的声音传来,隔着话筒都能想象到他惯常的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说好的,宴会结束之后带你去个好地方,定个时间?”
“什么时候都可以?”
“都行。”
明粲半边身子已经探出了沙发,悬在半空,闻言,她坐起来。
沉吟片刻,她轻捏了捏鼻梁:“那就现在吧,我收拾一下。”
明粲带来的衣服都送去了洗衣房,只剩下一套黑色短袖和及膝的条纹短裤。
她只看了一眼,随意套上,又怕晚上风凉,干脆把酒店准备的浴袍给披在了外面。
下到酒店大堂,远远就能看见温渚帆的车停在门口。
她迎着温渚帆惊讶的目光走过去开门,用眼神制止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疑问。
温渚帆也从他爸那里知道了她今天心情不好,于是顺着她的意闭嘴。
“去哪里?”明粲理了下松松散散挂在身上的浴袍,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挺能解压的。”温渚帆一脚油门,把在国外养成的飙车习惯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了一个巷子前。
明粲环顾四周,觉得这地方她好像还蛮眼熟。
直到跟着温渚帆一路进了巷子里,看清了眼前的绿色招牌后,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一僵。
这他妈。
也太巧了吧。
“这儿叫七号擂台,地下拳馆你去过没?没去过我今天就带你来参观一下。”温渚帆笑着解释,老板是我朋友,认识了好几年,你要是见着他,可别拘谨。
明粲勉强跟着温渚帆笑了笑,眼中流露的复杂怎么也遮不住。
好在店里一如既往的灯光昏暗,让对方看不出什么端倪。
温渚帆带着她绕过擂台,轻车熟路进到了一个房间里。
“我知道你挺会打架,但那台上的都是一群疯子,动起手来不要命那种,你还是别去凑热闹了。”
房间的灯打开,里面有许多训练器材,中间悬着一个大沙包,看起来已经落了好些灰。
“你要是想发泄,就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先去带老板过来,跟你认识认识。”
明粲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等到温渚帆出门,她也盘算了下时间,闪身消失在了房间里。
温渚帆不知道去了哪儿,她也乐得清闲,抱臂往擂台方向踱步过去,一派悠然。
在走到人群外围时,她突然照着一个方向伸手,狠狠拍在了一个人的肩上。
“哪个瘪三儿拍我……”那人嘴里嘟囔着,没好气地转头,满脸都写着“老子不好惹快给老子滚”样式的不爽。
然而明粲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冲他抬了抬下颌。
对方在看清明粲的脸时,原本凶狠的表情一下僵在了脸上,下一秒直接从喉咙里蹦出来了俩字儿——
“我操?”
明粲“嗯哼”一声,脚上用力,毫不客气往他膝盖上踹了一脚,“叫谁瘪三呢,顾西?”
“姑奶奶,姑奶奶,您可是小祖宗,我哪儿敢?”顾西装模作样求饶完毕,上下打量了明粲好久,终于长叹一口气,“四年没见着了,你到底干啥去了?害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你。”
明粲同他撞了撞拳,懒散说:“保密,我今天也是机缘巧合,回来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不错的,做了点生意赚了点钱,在四环买了套房,最近还新添了辆越野。”顾西说得眉飞色舞,反问她,“你呢,这几年搞了什么小动作?”
明粲摇摇头,“就那样呗。”
说完,她大拇指朝向台上,问,“来一场不?赌注随意。”
她心情不好,正好需要一场发泄。
顾西看她一眼,两人都互相从对方眼里读出了跃跃欲试的光。
“来就来,”顾西熟练地去前台要了卷绷带,扔给明粲,“我赢了的话,你可得多请我吃几顿饭。”
“出息。”明粲三两下就把手上绷带缠好,“我还没想好,待会儿说了你可别赖账。”
“当然!”
……
与此同时,温渚帆正和陈宇树说笑着往这边走来。
“整天听你跟我说你表妹的事儿,怎么听怎么像是你们好学生那一挂的,把她带来你不怕被我吓哭?”陈宇树打趣道。
温渚帆摇摇头,“她胆子挺大,什么都敢做。”
“是吗?”陈宇树对温渚帆的话持怀疑态度,“那你怎么不让她出来……开玩笑的。”
接触到温渚帆警告的目光,陈宇树自觉停了声,心虚地挪开视线,往台上看了眼。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了挂在一旁的白得显眼的浴袍。
“这儿还有人穿个浴袍就进来不成……”他奇怪地嘟哝一声。
棠芯城城整理:今天是没有黎老板的一天。
这几章是过渡,后面的剧情基本都是黎老板花式追妻了。
第29章乖
陈宇树还没嘟哝完,就见温渚帆大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他平时做事慢条斯理,永远胸有成竹的样子,很少这样失态。
“你干什么?”陈宇树疑惑之下,赶忙拉着他。
“我妹在上面!”温渚帆有点急,语速快了很多,“她要出了事,我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人交差!”
温渚帆一说,陈宇树也跟着他惊了惊,抬头往台上两个身影看去,“你妹妹胆子确实有点……”
“……大。”
看清台上人后,陈宇树瞳孔狠狠一震。
温渚帆还在往前走,他用力把人拉回来,“噢你表妹是她啊,那没事了,你别去打扰他俩叙旧。”
温渚帆:“?”
陈宇树没跟他解释,一瞬不瞬盯着台上。
眼见着明粲往顾西头上一个暴扣,这才一脸淡定地指了指两人的方向。
“好了,结束了。”
温渚帆:“??”
还没等他从迷惑状态里脱出,背后突然遭了重重一击。
他当即“嘶”了一声,“陈宇树你又作什么妖?”
“……”
陈宇树慢慢收手,神色依旧淡定,就是声音有点抖。
“操,你之前还他妈告诉我只是重名只是重名,我信你才有鬼。”
台上的明粲根本没注意台下的动静,单膝跪在地上,冲顾西弯了弯眼睛:“有点手生。”
顾西半边眼皮还红着一片,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酣畅淋漓地喟叹一声,“你果然还是习惯手下留情。”
“那你要我继续?”明粲解绷带的手一停,挑眉,作势扬起拳头。
“别了姑奶奶,要脸。”顾西赶紧开着玩笑求饶,“说吧,要我答应你什么?”
明粲解了绷带,活动两下手指,“你新买的越野,借我段时间怎么样?”
“……”
顾西手挪到兜里,认命般把车钥匙扔给了明粲,“那边停车场停着,好好对它,别给我整报废了”
想了想,他忍不住吐槽:“……狠还是你狠。”
“谢谢夸奖。”
明粲无所谓地耸耸肩,接过车钥匙后,把它往半空抛了下,看得顾西胆战心惊。
她起身,把旁边搭着的浴袍揉成一团抓在手上,从台上轻巧跳下,穿过人群便旁若无人地往门口走去。
与陈宇树擦肩而过时,她停了一秒,冲两人挥挥手,“走了啊,你们玩好。”
“等一下!”陈宇树反应过来,眼明手快叫住她,不满道,“那么久不见,你他妈就这?”
“对啊,就这。”明粲嬉皮笑脸回过头,“拜拜咯,下次有空请你吃饭。”
说完,她便不再留恋,往门外走去。
刚跨出店门一步,便有雨滴落在了脸颊上。
明粲用指尖抹掉,看了眼潮湿的地面,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雨。
下雨了啊。
明粲漫无目的地想着,把手上浴袍抖开,搭在头顶,脚步频率加快了些。
小白鞋踏在雨里,偶尔踩到翘起的地砖,水花溅起,落到小腿上,冰凉一片。
浴袍吸水变重,潮湿着贴在手臂上,明粲感觉到撑不了多久,步子又快了许些。
巷子由于旁边建筑的扩建,更窄了点,来往不太方便错开身。
她只盯脚下,一个没注意,撞进了对面人举着伞的臂弯里。
冷冽的气息熟悉的令人发指,明粲张张嘴,默默把即将脱口而出的“抱歉”咽了回去。
手上一轻,贴着皮肤的冰冷触感消失,黎渊接过近乎湿透的浴袍,搭在了撑伞的手臂上,握着伞的手朝明粲的方向倾斜了一点。
“回去吗?”他问,语气十分自然。
明粲站直身子,看这雨势没有变小的意思,暗恼自己今天出门居然忘记了带伞。
黎渊撑着伞,耐心等待她的回应。
明粲观察了一下自己如今所处的位置,咬了咬牙,认命道:“……好。”
这分明是黎渊计划好的,巷子那么狭窄,她就算想绕过黎渊,也绕不过去。
要是她不同意,两个人一直僵持在这里,她也没辙。
黎渊点点头,仍一脸淡漠,手里的雨伞稳稳撑好,转身。
明粲隐隐有些不服气,跟在黎渊身侧靠后半步的地方,边随着他的速度走,边找茬似的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黎渊撑伞的手顿了顿,骨节泛了点白。
“……有事。”他脚步没有停顿,平静道。
“有什么事能让您来这地方?”明粲一脸不信,手背在身后,忍不住想再刺他两句,“你该不会是——”
“小心肝。”黎渊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
明粲睫毛颤了颤,被黎渊突如其来的称呼打了个措手不及:“嗯??”
待到震惊的劲儿一过,她凑上去点,神色夸张地故意打趣:“这么土的称呼你是怎么想到的,啊?”
黎渊睨她一眼,只调整了一下伞的角度,让伞面更方便遮住她。
明粲得寸进尺,带点报复心思地扯住他衣角:“来来来,再叫一声,让我录个音——咦?”
忽然,她眼前一黑,眼皮上传来了布料摩挲的触感。
黎渊手臂横在了的眼前,他适时停下脚步,明粲于是也被迫站住。
惯性导致她在被拦住后,身体下意识往后仰。
下一秒,黎渊横在她眼前的手臂拿开,换做拦在她腰际,撑住了她即将向后倒的身体。
视线的障碍被去除,明粲睁眼,前面一根电线杆便大喇喇地出现在了视野范围内。
要是她再往前走上两步,就会和它来上一段亲密接触。
“……”
“我说,小心杆。”
黎渊待她身形稳下来后,放开手,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
末了,还侧头过来看着她,似笑非笑,“还要再来一遍吗?”
明粲:“……”
彳亍口巴。
“回酒店吗?”出了巷子后,黎渊继续问。
明粲向前望着雨幕,心里又还有别的打算,敷衍地“嗯”一声,心不在焉地和他一起去到停车场。
黎渊的车停在最里面,明粲跟着他往里走,眼神不时往旁边扫一下,又不着痕迹地收敛回来。
——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