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像之前那样乖乖巧巧坐在床沿等黎渊回来,而是钻进被窝里,直接把被子盖过头顶,自顾自睡了过去。
也不是赌气。
为了活着而作为宠物待在黎渊身边的时候,她能尽心尽力地当好一只猫的角色,但只要脱离了这个身份,她便不再有那么多的顾忌。
她不再是黎渊的宠物,而黎渊暂时还需要她,这就是她的倚仗。
事实证明,她没等黎渊回房再去睡觉的选择是正确的。
黎渊直到凌晨三四点,才在一片静谧之中打开了房门。
明粲被动静吵醒,习惯性打开台灯,还没来得及开口,陡然感觉身侧床榻沉下去了点。
黎渊没换衣服,衬衣西裤还穿在身上,就这么躺了进来。
腰间未解的皮带碰到了明粲的大腿,明粲有点不舒服地想往旁边挪一挪,又被黎渊按了回去。
睡眠不足导致她懒得使力,索性也不逃脱黎渊的束缚,伸手想垫一垫被金属硌到的那块皮肤。
却不想,手底下突然触碰到了点异样。
某处像是要苏醒了一般。
明粲感觉到不对劲,脸色一变,迅速收手。
黎渊有所感应,下一秒稳稳抓住了她的手指,放回自己胸前。
随后揽着她腰,又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别闹。”
男人的声音不似平日的清冷淡漠,尾音低沉中带了点哑,平添三分性感。
明粲手贴在黎渊的胸口,清晰地感受到了衬衫布料上皱巴巴的纹路。
她蹙眉,越发感觉到不对劲。
鼻尖仍是熟悉的冷冽气息,明粲动了动身子,更靠近黎渊一点,仔细在他领口附近嗅了嗅。
一股甜腻的女香在她鼻尖若隐若现,她虽然辨认不出是哪一款香水,但却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香味的存在。
可是,黎渊在社交上,从来都与女性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
然而这种程度的香味,却明显是在亲密接触后,才有可能留下的。
……
明粲一动不动地蜷在黎渊怀里,眸中逐渐泛上了凉意。
却又忍不住动摇着迷茫起来。
——像黎渊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吧。
一周后,明粲故技重施,躲过监视溜出琅园,和温向彦一起去拿报告单。
结果几乎毫无悬念。
接过报告单的时候,温向彦只对她说了声“恭喜”,并没有过多的惊讶,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拿了单子,从科室到地下停车场的路上,温向彦一直都在与她叮嘱相关事宜。
“你之前说还要过段时间才能走,那我就先帮你买好机票,到时候会派司机来接你。不用带很多东西,那边都有。”
明粲点头,低着头盘算了一下要带什么东西走。
但好像都不需要,她吃的穿的用的哪样都是黎渊的东西。
现在她只需要再配合黎渊几天,就能功成身退。
大概是以为明粲在紧张,温向彦低头看着她小小的头顶,温和地笑道,“回去之后,你的外公和外婆都在等着你,他们比我更期待你回家。”
他和明粲的母亲虽然是姐弟关系,但从他出生起,就被带在别院生活,从没见过自己那个姐姐,所以连带着对明粲,也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只把她当普通小辈看。
明粲听后“嗯”了一声,倒也没温向彦想象的那么紧张。
她挺喜欢温向彦这样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的,要是太过热络,反而会让她无所适从。
上车后,明粲又习惯性摸出手机来看。
在黎家被变相软禁的这些日子里,她无所事事,一有空就拿出手机,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温向彦见状,有些不赞同地温声提醒:“在车上少看点手机,不然对眼睛不好。”
明粲点点头,按亮屏幕随意扫了一眼便准备放下。
这时,其中一个提醒框的标题骤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黎渊订婚#
她手一滑,页面便跳转了过去。
【今日早九点,陈家千金高调宣布与黎渊订婚一事,并就两家联姻发表看法,此前,两人曾被发现深夜一同进出酒店。】
配图是酒店门口的偷拍。
酒店门口,温明珠与黎渊并肩走出,女人侧头似在与身边人低语,笑容灿烂。
照片里的黎渊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衣衫略显凌乱,惹人遐想。
底下的评论让明粲分不清是水军还是真情实感。
【那么正大光明??这绝对是石锤了吧?!】
【这才是正室的气质,之前谣传的那个所谓“真爱”,洗洗睡了吧……】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有钱人的神仙爱情,我酸了!!】
……
盯着照片,明粲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黎渊的异常表现。
……原来是这样。
明粲无声地轻嘲。
注意到明粲还在看手机,温向彦再次提醒:“明粲。”
明粲眼神闪了闪,答应一声,放下手机,闭上眼。
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行至琅园门口。
停下后,明粲没有立马打开车门,而是小声开口,问道,“舅舅,我可以先向你要点钱吗?”
温向彦一怔,旋即失笑,有些疑惑:“要钱干什么?”
“……有点事。”不方便告诉温向彦那三百万的事,明粲也只想着随口问问,手扣着车门开关,说着就要下车。
“钱倒是有。”温向彦在她关闭车门前,拿出了张卡,示意明粲接过。
明粲伸手过去捏住,便听温向彦解释道,“这张卡里有五百万,足够你的花销。”
顿了顿,就当明粲以为他说完了的时候,又听他接着道,“不过这些钱,你需要慢慢还给我,这不是给你的零用钱。”
明粲手里攥着卡,思索片刻后,毫不犹豫地弯起了一抹笑。
“好的。”
棠芯城城整理:即将一键切换·社会我粲姐
黎老板那边都是误会,但火葬场永远不会缺席(。
下章说拜拜,大概六千字,老时间,晚九点不见不散。
感谢订阅的朋友们,我最喜欢你们了。
第19章乖
三个小时后。
京城机场。
候机室。
明粲手里除了登机牌再无别的东西,轻巧地在候机厅角落坐下,摘下鸭舌帽,整理了一下头发。
几个月过去,原本齐耳的短发长长了一截,被她顺手扎成了两个小揪揪,垂在耳边,方便飞机上小憩。
她墨镜遮了大半张脸,仰头放松,下颌线流畅精致,光是气定神闲坐在那,便能惹人驻足。
听见机场广播响起,明粲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起身去排队登机。
上机后找着位置坐下,身旁温向彦帮她把墨镜摘下,略带些无奈地问:“这么大费周章干什么?”
明粲系好安全带,冲他眨眨眼,“以防万一。”
温向彦何许人也,走到哪儿都有摄像头跟着,她要真和温向彦一起走,指不定下飞机就能看到相关报道。
她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
明粲位置靠窗,飞机起飞时,她转头眺望舷窗外的景色。
建筑越来越小,小到变成一片相连的点,大片蓝绿黄白逐渐模糊,被云层吞噬,转换成纯粹的蓝白。
不远处有天光缓缓下沉,给白色云雾边缘镀上一层金色。
美不胜收。
“真的不多留几天?”
温向彦的声音再次传来。
明粲有点放空的眼神重新凝聚,她回了回神,半开玩笑,“都上飞机了,难不成我还能中途跳机?”
“这么突然想要离开,是因为黎渊订婚了?”温向彦又问。
明粲喉间一梗,垂眸不语。
察觉出明粲明显不想回答,温向彦意味深长地收回视线,结束了这个话题。
从京城到海城只用两个小时,明粲一行人下飞机时,天色已开始一点点暗沉下来。
驱车到达森山庄园,明粲仰头再看,白日被墨色完全浸染。
繁星如织,细细密密洒满了整个夜空。
在京城那么多年,明粲从没见过这样的天空。
“山上空气好,晚上都是这样。”温向彦见她停在原地,只顾望天,于是出声提醒,“以后你会住在这里,每天都能看。”
明粲没说什么,收回视线,抬脚跟上。
佣人见温向彦回来,恭敬地帮他拉开门,眼前一派宽敞大气的室内环境霎时映入明粲的眼帘。
客厅沙发上,一对老夫妇坐在中央,表情严肃,不怒自威。
还没等明粲多偷眼观察一阵,温向彦就往她肩膀上轻轻推了一下,“去叫外公外婆。”
明粲敛起情绪,照着温向彦的话,上前去轻轻唤了两声。
却不想,两位老人家就在她眼前瞬间变了表情。
外婆钟美玲在明粲出声的时候,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明粲走近几步,就被钟美玲一把拉进了怀里。
“真像啊……”钟美玲一边细细端详明粲的五官,一边喃喃。
说着,她情不自禁扯了扯身旁温泽山的衣服,“老头,你看看她,像不像?”
温泽山表情还算稳重,只在看向明粲的时候,眼里稍微恍惚了一阵。
温向彦朝那边远远望了望,没去打扰,绕过客厅上楼。
夜深,明粲结束了与外公外婆的交流,在佣人的指引下回到房间。
房间布置虽与她之前住的房间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但也能看出处处的用心。
经历了一路舟车劳顿,加之先前冗长的叙旧,明粲在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便有疲乏争先恐后从心头涌上。
她强撑着洗漱收拾,末了整个人都陷进了柔软的大床里。
山上夜晚的天气很凉,明粲拿被子裹住自己,侧躺着面朝窗户。
她故意没有关窗帘,想好好看看漫天的星辉。
温泽山和钟美玲今天和她说了很多,从手串的来历到他们寻找的过程,无一不具体而详细地告诉了她。
说起来明粲还得感谢当年抢走她手串的那个男人,如果不是他拿着手串四处找寻买家,并狮子大开口地开出天价,也不会引起温家的注意。
也还好她后来把手串偷了回来,不然所有线索最终只能指向井思媚,又会因为人已经不在,从而断掉进一步探寻的路。
手串回来时便被夫妇两个收回去,这是她母亲的东西,在收回去前,他们也旁敲侧击问过明粲关于母亲的消息。
据他们说,她的母亲温向晚当年为爱私奔后,便杳无音讯。
好端端一个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任他们想尽了办法,也找不到人。
温向晚离开的时候只揣了一张卡,夫妇俩除了定期往里面打钱,企盼她哪天想通了就回来,别无他法。
但将近二十年过去,也没能等到。
钟美玲讲述的同时,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抛过来,而明粲只能摇头表示自己一个也不知道。
她的记忆里只有井思媚,每当她问井思媚自己的父母在哪里的时候,都只会收获一句尖锐而不耐烦的“你妈死了”。
长大后她就不再过问,逐渐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手机响起,将明粲的思绪扯回现实,她看了看来电人,意外的发现是温向彦。
她于是把听筒贴近耳朵:“舅舅?”
“你欠我的那五百万,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还?”
明粲没想到温向彦居然对借她的五百万盯得那么紧,颇为惊讶地睁大了眼。
温向彦不顾明粲有没有回答,继续道,“需要我过段时间就把你安排进公司里吗?”
明粲顿时了然。
果然,温向彦对她不会那么不近人情。
这话听着像在催她还债,实际上是帮她铺好了路。
她弯了弯唇,语气温软:“舅舅,我今年才十八。”
明粲感觉到对面人的呼吸一顿,随后继续问她:“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想继续学业。”明粲说,“我现在只有高中学历,暂时没有留在温氏工作的能力。”
从机场回到森山庄园的时候,汽车曾经过温氏集团大厦。
明粲坐在车里看,市中心矗立的大厦高入云霄,外表黑色的玻璃一块一块反射着霓虹光,仿佛在她面前沉沉压下。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忽然发觉了自己的渺小。
在黎家作为一只宠物而活的时候,她可以尽情地当一个混吃等死的米虫,只需要讨好黎渊,就能毫无顾虑。
但她现在不再是宠物,而是一个拥有了自由的人。想要在社会中立足,学识必不可缺。
在跟温向彦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后,明粲清醒了很多,从床上坐起,静等对方的答复。
温向彦不过思考片刻,便说:“好。”
“在国内的话,你的情况会比较困难……”温向彦想了想,继续,“这两天我帮你申请国外的学校,你的表哥在那边,也有个照应。”
明粲默默地听着,只在最后“嗯”了一声。
温向彦事无巨细地将一切都提前帮她安排了一遍,明粲发现没有什么需要自己的地方,便也不再多考虑什么。
挂了电话,她躺回床上,又盯了夜空很久。
直到天色渐渐开始泛白,明粲才又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一个一个点开社交软件,注销账号。
最后,她把手机卡抠出来,掰成了两半。
从此,折磨了她十几年的京城风物,一切的一切,再与她无关。
与此同时,琅园。
黎家别墅,只剩书房还亮着灯。
远方黑色的夜幕已经转渡成了灰色,从窗户透出的淡黄光亮也依旧没有要熄灭的意思。
直到天光大亮,相比起来黯淡许多的灯光才被“啪”的一声关掉。
gu903();管家端着温水走进书房,看向坐在办公桌前,皱着眉头一动不动的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