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赞同!为什么你轻易把它定义为庸惰?”幸村不解地争辩,“人生就是这样的。很多人都这么说!妈妈、不二、手冢、越前、种岛……”
“不一样!”徐佑打断了举例,凝视着幸村的眼中黑色汹涌,“你不一样。”
“我、”仿佛触动了最危险的那根线,幸村片刻的停顿后几乎失了态。
“你眼里的我不一样是吧?”
“因为那个幸村精市根本就不是我吧!”
“?”
徐佑愣神的片刻,幸村从包里拿出吊着玉坠的折扇,哗啦展开,手指向“人阙与同”四字。
“神木佑,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在题字的时候,就知道决赛那天越前会因故迟到!”
从决赛开始到赠扇,徐佑绝对没有时间完成它,也就是说,这幅扇一定是在决赛那天之前完成的。
那么徐佑怎么会预知,那天的“越前代签”这种突发事件?
“所以你是穿越来的吧?从一个有名叫‘幸村精市’的网球高手的世界。”
“跟那个写小说的人一样,她以为的幸村精市是个痞子,你眼里的幸村精市是个网球大师,跟你志同道合的网球高手。甚至——”幸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跟他是恋人。”
“我、”徐佑一脸懵逼。
“而我,只不过在某些地方恰好重合了而已。”幸村面色通红地吼着,“你喜欢的、欣赏的,只是‘幸村精市’这个名字,根本就不是我!”
“你不想看到我和你以为的、你希望的那个人不同。如果不一样了,我让你失望了……”幸村哽咽,眼眶湿润,“如果我让你失望了,我打不了网球了…你是不是就要和我分手?”
“如果我不叫幸村精市,不是这样的容貌,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会和我交朋友?”
徐佑顿时语塞。
幸村的话仿佛射来的乱箭,一两支重重地戳在心窝。
这份心慌叫他情绪更为阴沉,条例思绪愈加紊乱。
“这就是你的理由吗?”他不由自主地避开质问,“你是不是受不了苦?觉得职网的路不像在国内那么顺?”
“你还想像以前那样,轻轻松松送对手一个零蛋,奖杯拿到手软。”
“你——”别转移话题。
“你不像从前那么自信了,所以开始对我有所猜想。”徐佑直接打断,坐下,“回答我,你是不是总在回忆以前志得意满的时候。”
“……”幸村紧紧握拳,万分艰难地肯定,“是。”
“你现在觉得生活轻松了吧?不用那么辛苦,也用不着那么辛苦地打网球。开心就行了对吧?”
“我……”幸村此时意外地嘴拙。
……
徐佑轻叹,左手蒙住脸,沉默良久。
“我从一开始就在影响你吧。潜移默化,使你努力、刻苦,一刻不歇地前进。所以你累了、反弹了。”
“我只是有点……”幸村弱弱的想解释。
徐佑失望的样子让他失去气势。他也明白,自己这几个月没怎么去训练是事实。
“我其实一直清楚,你和我不一样。可是我…那么希望…呜…”双眼被手蒙住,肩膀微颤,泪沿着手心流向腕处。
“你懂得很多东西。绘画、摄影、园艺……你有很多选择,不是非要磕着网球这条路。”
轻轻抽泣,“你有美满的家庭,很多朋友,信赖着你的伙伴。就算没有网球,你的未来也充满了光明、欢乐、幸福。”
“小佑……”幸村渐渐感到慌乱,虽然他不太明白徐佑为什么突然这么伤心。
“你本来就可以活得很好啊,受人欢迎,一生充满鲜花和阳光。以你的天赋当然能拿到一个大满贯,功成名就。”就像越前南次郎那样,就算没有大满贯,还是笼罩了日本网坛的半边天,被夸作传奇,被青少年们崇拜着。
“所以,何必呢?”
“徐,人生就那么短,及时行乐呀。何必呢?”老朋友维斯晃晃手上的红酒,向他致意。
幸村凭什么要跟他一样要一生都过得这么苦?
快快乐乐地生活,快快乐乐地打着网球,满足了就退役,享受昔日的荣耀,不好吗?
何必要像个朝圣者、苦行僧一样去思考,去钻研呢?
……
钟摆一步一步走,无比清晰。
“我们先远离一段时间吧。两个人都静一静。”徐佑低头站起来,转身拖着步伐去房间。
“小佑……”幸村平日里的聪慧完全没了用场,他很混乱,但此刻并不想让徐佑下定决心,“你要分手我绝对不同意!”
右手握拳攥紧,幸村深呼吸两下,吐气咬牙道:“我…很抱歉,佑君。我明白哪里做错了,我一定会改正!”
徐佑停步,轻轻回应:“我没想分手。恋爱那些事情,主动权在于你。”
“但是,”
“幸村君。”徐佑没有回头,幸村看不到他的神情。
“我说过的——”
“我……相信你。”
真的、真的,相信。
希望着……
第188章艰辛的坚持
“太劳烦神木君了。”夏目鞠躬,坐在沙发上看徐佑整理碗筷。
“没关系。”徐佑微笑。
那晚后不过一天,夏目带着猫咪来了。
“非常对不起!”夏目显得十分歉疚。
细谈后才知道,夏目被一个极难缠的妖怪盯上了。
“心鬼。”斑舔舔爪子,“附身于人的小妖怪,妖力孱弱但很特殊,很难发觉和驱除。连我也做不到。”
“它以人的负面情绪为食。”甩甩尾巴,猫瞳悚人,“尤其是临死前的那一瞬间,对于它来说是最美味的食物。”
驱除心鬼只有两种办法——要么宿体死了,而且直到它饿死都没能转移;要么宿体被净化。
但是能净化心鬼的“光明”灵力相当少见,必须是那种生物自带的白色气运。
夏目难免中招。连番几次,幸好斑监视着,及时控制住夏目,才没让他自杀成功。
一人一“猫”再三“商量”,来了神木这里,好让夏目得到庇佑。无论是玄武大人的神力,还是徐佑的“金光”气运,都够让那小妖避让三分。拖延一下时间。
夏目从斑那知道心鬼会转移后,本来死活不同意来这里牵连徐佑。斑和其它妖怪好说歹说,连拉带拽才赶过来。
从窗户……
“夏目。”楼上房间门开了,斑咚咚咚爬下楼。
夏目无奈:“猫咪老师!说了这是神木君家里,别老从窗户进!”
斑动动耳朵,装作没听见:“找到办法了,唐源有棵老树精生前有白色气运,它说能帮个忙尝试净化。”
事不宜迟,一人一妖赶忙收拾准备去求助。
“神木君。”夏目临走前回头,真诚地说,“可能我不能理解,所以你一直没有找我谈。不过,有烦恼的事情,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说不定能排解呢?”
“……谢谢。”徐佑向西眺望。
[秦岭……]
或许,是该回“家”看看。
与此同时,ATC餐厅。
“这样啊。”杉上唏嘘,“我也挺费解的。”
幸村手臂搭着餐桌,慢慢喝果汁。杉上是他在俱乐部的球友,这天一起吃饭时闲聊了一会儿。
“要我说,神木君是不是故意的?”
幸村动作一顿。
杉上凑近了小声道:“你看,他先让你得意一会儿,然后在你最艰难的时候马上抽身走了。这对你不是打击很大嘛?”
“我觉得他是看你天赋太高,太出色,想趁你还没起来之前打压、”
“闭嘴。”
杉上呼吸一滞,他顷刻间感受到恐怖的紧张感。
一晃神功夫,眼前幸村笑颜和煦。
错觉吗?
“我吃好了,再会。”幸村收拾餐盘离开。
华国的河山壮阔大气,这一点日本无法与之相比。
飞机降落,眼中是似曾相识的长安机场。
机舱里暖洋洋的,恍惚之间,回到从前。一年世界各地的赛季结束后,回到秦岭脚下,长安边的一处看似普通的科技园区。
上辈子徐佑的后台不可谓不大,却也危险。
简单地说,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一代代聚集起来的组织——桃源,就是他的家。也是一股游离于所有国家之外,却又各方斡旋的组织。
如果一个天才一辈子埋头钻研一项领域,会发生什么?
如果是一群天才呢?
那便是不容忽视的一份巨大能量,并且任何国家都不容许一个国家独吞。
桃源就是这么一个以高新科技为明面实力的综合组织。非要举例的话,2020年,他们对外放开专利的移动端全息交互技术及配套硬件,和华国企业鸿蒙以百亿美金达成协议。
新世纪03年左右,组织慢慢从美国往华国移人。地点就是长安边上的天峰科技园区。他和其他孩子作为刚被游公救下的第四代,在这片地方长大。
可现在,这里是一片民宿、餐饮发达的旅游落脚点。
草木化作平整的地面,远处天灯被各色各样的发光招牌取代,亭台楼阁也不复存在。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心里的悲戚淹没一切。
丰富的夜生活让这片地区的黎明寂静无声。
而另一个世界的这时候,几辆车开过护城河桥般的石板面,停在大门前。那中央石基上赫然写着——天峰科技园区。
几名身材匀称的男士穿着运动服下车,望向烟雾缭绕的山间。
失踪的徐佑在五年前被定性为死亡,墓碑就在这连绵山峰的某处。这几年,他们总会来这里祭拜。
徐佑,一个有着华国姓名的日本人,在他四十三岁那年被誉为“神”。这是有原因的。
他从26岁开始无偿为自己发掘的网球英才们指导、教授技巧技术,或担任顾问,直到49岁失踪。在此期间,他仍要兼顾自己的职业生涯。
到43岁为止,世界排名前100内,有五分之二以上曾接受过他的教导,前20里占了11位。期间获得大满贯的17人里,有9人接受过徐佑的改造。
这不是为自己创造敌人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但大部分人一直记得徐佑的恩情。
若一个人在网坛拥有只手遮天的话语权,又创造了无数网球史上的新记录,被称为“神”,理所当然不是吗?
在树丛里沿着小径往山上一步步攀登,回眸远眺,木屋瓦房渺小而粗糙。
徐佑当然自信。但他的自信仅限于网球。从根源上说,徐佑是组织中的各代家人里……最自卑的。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徐佑有时候这样嘲讽自己。
因为他的道路是体育。
网球能像学医那样悬壶济世吗?网球能像政经那样安顿民生吗?网球能像IT那样开创不可能的未来吗?
不。网球只是一项运动。在人们眼中,业余网球为了锻炼身体,职业网球能创造财富,走向富有美好的生活。
体育一向是家人们看来最尴尬的行业,正如徐佑在家里尴尬的处境。
伦敦,年终总决赛的宴厅里,大师们西装革履,光鲜亮丽。
维奇倒上一杯红酒,转身朝徐佑示意:“来一杯吗?徐。”
徐佑摇头:“我不喝酒。”
“嘿,”维奇空出右手勾搭,“别这样,稍微喝一点又没关系。不喝酒,那可是失去人生一大美好啊。”
“真不行,我要比到老的。”
维奇见劝不过,只好耸耸肩:“何必呢?”
回家,新年集会。
大家三五成群,各自高谈阔论。
每个人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专业素质,每个人都有研究到死的信念。
IT方面的坐在一起,说的什么徐佑根本听不懂;学医的那群太专业了,哪有徐佑插嘴的份?
他只好合群地坐在徐钧旁边,这一群谈着文学、哲学的事情,什么规则,什么循环,什么统一体……说着说着就争了起来,争着争着喝起了酒。
徐佑不喝酒。
等散会了,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他就默默地把徐钧扶回房间。
“琅佐。”醉瘫在沙发上的徐钧力气很大,把他拉回身边,还拿头蹭了蹭肩膀。
“嗯?”
“你…今天开心吗?”
“嗯,新年了。”
徐钧暗暗发笑,徐佑的心思是一群人精里最好猜的。
“不开心,和我说吧。不开心的时候,找我。”
“嗯。”
找了能怎么样呢?
又不懂网球。
一生赤诚的人不懂网球,懂网球的人才不会把一辈子都苦苦地耗在网球上。
家里和外界,犹如两个世界。徐佑就在那中间的夹缝里,跟哪边都不搭。
就像在孤岛上感悟音乐的伯牙,身边什么人都没有。
当弹起乐曲,大家都说,好听。
好听就得了。没人会,也没人想倾听伯牙的内心。
徐佑想找他的钟子期。如果找不到,就自己教,自己养。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护的人?”中年男子脚步匆匆,在急救室外停下,从玻璃窗向里张望。里面徐钧腿上正在接机械肢。
“我跟他说了!就他那个学徒佩尔邀请他去比赛啊。我说了别去别去,那地方不确定安全,徐琅佐自己非要去。我们又不是只看护他一个人。”
“你行了!”李旻打断,短暂的沉默后,“那个白眼狼叫佩尔是吧?解决掉!”
钟子期没养出来,倒是养出条毒蛇。
园区里跟那方面没关系的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声优林泽默来找徐佑看星星聊天的时候发现不对劲。
还是看起来那么宽敞的网球场,徐佑蜷缩在那,背靠着长椅。走进一看,怀里抱着瓶没开封的酒。
他也像徐佑那样靠着长椅坐在地上,“发生什么事了?”
“间/谍。”
“哦。”林泽默秒懂。
“我只是想找一个……对手。”徐佑头抵着酒瓶,低声呜咽,“他以前穷得吃不起饭,是我教他网球,让他成名,不愁吃穿。”
“为什么他会那么恨我?”
“你既然教我,为什么不把所有都教给我,让我变成世界第一!”青年恨恨地盯着被捆绑的徐佑,“我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出身卑贱的小人物。你享受着追捧,享受花不完的钱,排名死都掉不出前十,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