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天子抬眸,看着他,蓦地退后两步,鞠了一躬,

朕替着天下多谢祁卿。

祁让没再说话,跪了下去,微一叩首。

一拜一跪,君臣相和。

退出殿内,秦公公从侧殿出来,端着一盆水,走到御前,低声叹息,祁大人只有一腔热血,莽撞无知,当真能算的过卫离?只怕反被利用还不自知,皇上这是一步险棋啊。

上首的皇帝拿起盆中的热帕,嫌恶的擦了擦手,卫离眼瞎,嘴唇微动,却不再多说。

秦公公知趣的退了下去。

出了宫,想到皇帝让他搬回卫府,祁让嘴角勾起一抹笑,如此,倒正合他意。

行至闹市,祁让听着两旁小贩的叫喝声,一时兴起,用扇子将轿帘掀开了些,随行在轿子旁边的管家眼尖的叫停了车夫,附耳过来,

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祁让从轿中走出,未待侍从拿下脚凳便跳了下来,然后指了指身后的秦怡,打发道,

他跟着我,你们先回府去。

然后便扯着秦怡快走了几步,流入了人群中。

商铺林立,游人往来如织,祁让被人群挤得失去方向,无奈的感叹道,

今日这京城倒是热闹。

秦怡诧异道,主子不知道么,今日是月夕,晚上宫中还要摆宴的。

说完似想到什么,可能怕惹起他的伤心事,顿了一下,又赶紧道,属下失言

祁让正合了扇子,打算说没事,前方突然闯过一批人马,直奔着人群而来,秦怡眼疾手快的将祁让向后拉了拉,却没想到那些人见到人群倒是慢下了速度,打了个手势后纷纷下了马。

倒是两边的百姓见到打头的两人穿着麟龙卫的衣服,避之不及的挤向两旁很快在路中央清出了一条道。

为首的两人向人群拱了拱手,便又上了马飞奔离去。

祁让被挤的一个趔趄,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未换下的朝服,和周围百姓泰然处之的眼神,心底感慨的转了转,这麟龙卫的威名倒是自己想的还要响一些,

转头看向秦怡,

刚刚那些人是要往哪去的?

未等秦怡接话,路旁面铺的一个大哥接过了话头,

还能去哪,那边就是昨日卫大人在朝中捅死的礼部侍郎陈永的府邸,今日肯定是要去清理门户了。

旁边又一个人干了一杯酒道,

可惜咯,好好一个八月节,却成了家破人亡的日子。

祁让露出一个亲切的笑,

听两位大哥的语气,这陈永可是个好官?

刚才接话的第一个大哥向他拱了拱手,

大人可别拿我们逗趣了,您这一身官服,不是比我们更清楚?

祁让见他们不敢多说,也笑着拱了拱手,走远了些。

身后秦怡猜不出他的想法,想了想,还是在后面解释道,

陈永是中立派的人,虽在礼部是个文职,却师从韩宇韩大将军,不奉承卫党,也不跟随保皇派,昨日卫大人这一剑,得罪的人可是不少。

朝中三派分立,一派是以原身的老师右相李懿为首的保皇党,虽多为文臣,门生却在朝野中盘根错节并不好处理。一派是以卫离为首的卫党,多为卫商的旧友和卫离一手提拔的世家新贵。一派处于中立,这些人要么是处在观望状态,要么就是如韩宇一般只为国家着想的纯臣。

按原主的性格,本也该是个纯臣,现在却成了卫党和保皇党间争斗的工具。

原主只说不要让卫离毁了天下,却也没说让谁来做这个皇帝不是,祁让拿着扇子在手里掂了掂,

走,去卫府。

***

宫中因节日挂满了暖黄色的灯笼,映着砖红色的宫墙显得格外好看,若是再来一场雪,便是一副随处都可入画的风景图。

宫人在前面提灯领路,卫离走在身侧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又怕毁掉两人这难得和睦的气氛。

到了宴厅门口,祁让突然伸手握住了卫离,

麟龙司统领镇国将军卫大人,兵部尚书祁大人到!

宫人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宴会的欢言笑语,丝竹之声还在继续,气氛却骤然紧绷起来。

两人十指相握的双手拢在衣袖之下,卫离笑了笑,面色如常的向自己的席位走去。

一路有人上来攀谈,祁让也不撒手,只立在一边身姿笔直的看着卫离,指尖在其手背上轻轻扫着,看着其红了耳尖,仍面色不改的带着假笑应付他人。

刚坐到席位上,祁让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不屑的嗤笑,卫离的手猛的收紧,祁让安抚的摩挲了两下,缩回了手,看向一旁。

是右相的幼子,祁让的师弟,李瑞。

这座位安排的倒有些意思,祁让这才将视线在厅内扫了一圈。

他本以为是他的位置随着卫离安排到了一处,如今看着倒是卫离的位置随着他安排到了右相门生这边。

祁让视线又往前扫了扫,果然,右相正在这一侧的首位。

祁让心底对皇帝这幼稚的举动有些失笑,难道一个位置就能决定了什么吗。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所在时代的一个故事,强国侵略,弱国被迫签订丧权辱国的合约,弱国的大臣不以此为耻,反而对同僚自得的嘲笑,

这些野蛮人,我刚刚给他们开了偏门出去的他们竟还都毫无所觉。

祁让在心中摇了摇头,卫离自幼接受的是死士的训练,在乡野间成长又在战场中磨炼,而皇帝只自幼被困在深宫学习君王之道。

两人眼界和心胸都不在同一高度,倒是难怪小皇帝心机深沉却还是输给了卫离。

皇帝未到,便不能开席,席间大臣们便三三两两的聊着天,眼神却都有意无意的向这边扫来。

卫党多坐在对面,卫离昨日又在殿上大闹了一场,两人的桌子清净的与宴会格格不入,右相一派的人倒是连面子都懒得做了。

听着耳边越来越刺耳的对话,祁让转着手里的酒杯转过了头,

师弟今日对我似颇有些意见?

李瑞哼笑一声,

哪敢哪敢,师兄和卫大人琴瑟和鸣,师弟倒是艳羡的狠。

琴瑟和鸣形容男女,卫离随祁让而坐,这话明显就是在讽刺卫离是个女人,一般人听了难免犯呕。

何况祁让与卫离关系不好,搬出卫府举朝皆知,这话说的真是直往卫离心窝上捅。

卫离向来懒得计较这些口舌之争,不过祁让此刻却是闲的狠。

于是祁让仿佛未听懂般,光明正大的握住了卫离的手,笑道,我和阿离都是男子,虽用琴瑟形容不恰当了些,不过感情甚好倒是真的。师弟回去该多和师父讨教讨教,否则在外丢了师父一代大儒的脸面就不好了。

李瑞似没想到祁让回这么直白的怼回来,脸色气的通红,手指向祁让,又被身边人劝住,终究只是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四周也安静了许多。

祁让转头看向盯着自己的卫离,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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