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 / 2)

有钱 吕天逸 2237 字 2023-09-07

他立在镜前,以一种惯常的、古风尚存的姿态,高洁冷傲、不染尘霜,长发如乌瀑,松散系在脑后,有几绺不听话的眼看就要滑到胸前。如果是一个平常的男人,用平常的身材、气质与容貌搭配这身西装与这头长发,那必定会让人觉得古怪。可换成景霖的话,旁人看了只会惊叹于这种东方古老与西式现代激烈碰撞并调和出的不拘一格的美。

一截细腰裹在混纺兰花的高级布料中,被收束得透出一种脆弱感,那平直、昂然的肩与背,极适合这样的正装。

我想说沈白从后面搂住他,近一米九的身高,不得不微微弓背才能用鼻尖抵住景霖肩头。他深深吸一口气,轻叹道,夫人,你是我的兰花。

景霖手足无措,像不知如何回应这样的告白。他舔了舔嘴唇,急切地想对沈白说点儿什么,但苦于没长那么一副油嘴滑舌,若回一句无趣的、寻常的情话,那可实在令人扫兴。

他不清楚的是,单瞧他这反应对沈白而言已足够。

像要帮他解围,沈白抱着他轻轻晃一晃,诱道:叫声夫君听听,除了他伏在景霖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的时候,也难得听你叫。

景霖喉结动了动,眼皮撩起又垂下,小声叫:夫君。

沈白捧场道:真好听。

忽然,景霖在他怀里转了一圈,正脸对着他,先盯着他的领带瞧,随即上手去摸那温莎结,嘟囔道:你这个结,和我的不一样

嗯,沈白温声解释,我这种系法比较中规中矩。

凡人这些讲究倒是不少。景霖心不在焉地说着,忽然将沈白的领带结往下一拽,薄唇重重碾上沈白嘴唇。

沈白似早有准备,一把将他推进墙角,反客为主,钳住他下颌,吻得他说不出话。

夫人性子别扭,主动亲个嘴儿也要先演一演。

沈白早看透他了。

走出高定店时,景霖唇瓣嫣红。店主跟在一旁送客,他不得不一直掩着嘴,做出副想咳嗽的样子。

带夫人出来散心取衣服,沈白没叫司机,只自己开一辆迈巴赫,让景霖坐副驾,在绿荫深浓的洋房区缓缓开着,琢磨着一会儿带景霖去哪转转,好好看看这个时代的事物。这件事他最近没少做,可现代的新鲜东西太多,不是十天半个月就体验得完的。

怕再戳中景霖的泪腺,沈白不问,但他不能更清楚。

景霖之前抗拒一切来自现代的新事物,纵使是他智力理解范围内的东西,他亦满心抗拒,就算真的好奇什么,也极少会找人问问,简直像在和虚空较劲。

如今回头看来,或许是因为这个现代的世界里,这个处处不同的新时代中没有他。

景霖曾经如圣人般禁欲避世,上一世,沈白死缠烂打,生拉硬拽,才将他带进红尘中。而一旦没了他,红尘大概也不再有意义。

开出洋房区的僻静路段,街上行人渐渐多起来,景霖朝外面张望着。

他不知自己模样有多招人,只晓得现代男子罕有长发及腰的,西装加长发更是见所未见。旁人觉得他怪就罢了,问题是沈白也没如前世一般留长发,想来是喜欢现代短发多一些的。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沈白问。

我想景霖抚了抚头发,剪头。

沈白不介意他头发短长,只想让他舒服,便问:不喜欢留长发了?

倒不是。景霖放下车窗,眺向街上来往的男性路人,犹豫道,他们都是短发你也是。

沈白瞄他一眼,见他神色明显有不舍,八成是为了迎合自己喜好才提剪头的事,便哄道:我喜欢你留长发,好看,不奇怪夫人这么好看,剃秃了都好看。

哼。景霖斜他,你才剃秃。

沈白轻笑。

景霖:你剃秃。

好好好沈白投降,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景霖先飞快答了,答完,却像有些后悔,嘴巴张了张,像有什么地方想去又说不出口似的。

沈白:想去哪,说。

景霖咽了咽口水:没哪。

沈白逗他:说嘛~

景霖不禁露出噫的表情。

过一会儿,架不住沈白逼问,才连比带划小声道:我见叶辰带那几只小崽吃过的,这么高的杯子,奶白色,杯里装得很满,上头像蛇一样,一圈圈盘起来

沈白了然:冰激凌。

不是的,不叫这个名字。景霖眸光沉凝,严谨描述道,上面有许多红彤彤、黏糊糊的东西,街上也未曾见人叫卖。像怕沈白心疼自己,他重点补充一句,若街上有人卖,我懂得怎么买,你前些天教我了。

沈白咬了咬嘴唇,眼底忽地一阵发热:草莓圣代,快餐店里买的。

他吃东西讲究,鲜少吃快餐,自然也想不起来带景霖去吃。

只是惦记吃一份甜品,景霖却像被戳穿什么见不得人的心事,急急道:想来是幼童吃的小玩意儿,我无非是好奇,随口一提罢了

沈白一手把方向盘,一手捉了他手,死死握住不许他挣,沉声道:我带你吃。

不许我。

随口

不许随口。

听你的就是。

沈白买了一大袋有的没的,嫌快餐店里太闹,一手牵着景霖,一手提着口袋,寻了处无人的露天小广场。广场的铁艺桌椅、快餐口袋、牵在一起的手,像两个谈恋爱的高中生。

草莓圣代暴露在阳光下,没多一会儿就化出些粘稠糖水,景霖紧着用小勺挖,姿态在优雅与孩子气间反复横跳。

好吃吗?沈白热烈地望着他。

还不错。景霖脸红了红。

以后什么都带你吃,带你玩沈白隔着桌子攥紧他的手,像上辈子一样,你去哪都陪你,你要什么都给你,你不知道的我告诉你,好吗?

景霖一恍神。

依稀回到千年前的那场花灯盛会。

街市人流若织,花灯如昼,景霖原本不喜热闹,沈白硬要牵着他,带他走在横跨灯会两岸的红木桥上。他四下张望,满眼皆是造型各异的花灯,沈白指指这盏,指指那盏,挨个讲给他听。他一手拿了好多东西,糖画化开的糖稀、炸油糕淌下的油脂,流到指头上,好香,又好甜,到处皆是亮堂堂的,耳畔笑闹不绝。岸上的灯火落进水中,几乎叫人分不清哪里是岸,哪里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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