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谢策低缓的耳语却止住了她的动作。
他说:“那是临阳郡主。”
雪嫣身子蓦然一僵,谢策残忍地扬唇,“若是我兄长还活着,她现在应当已经是我嫂嫂了。”
所以顾雪嫣,你看看,你算什么?
又凭什么敢舍弃我。
雪嫣抿住苍白的唇,谢珩曾对她提起过临阳郡主,谢夫人铁了心要让谢珩娶郡主,他无论怎么拒绝都无用。
谢夫人甚至已经与谢贵妃商议请皇上赐婚,所以他才会请命出征,想用军功来换与她的婚事。
雪嫣用力捂住嘴,心中哀痛难忍,泪水在黑暗中悄然淌落。
感受到按在掌下的娇躯簌簌在颤,谢策这才觉得心里的怒火泻出了一些。
“让人看到不好,我们等郡主走了再去。”
杀人不过头点地,谢策的话却真正诛心。
雪嫣喉中苦涩至极。
是啊,她连光明正大祭拜谢珩的资格都没有,她已经害他丢了性命,不能再让他的名声染上污点。
雪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灯楼。
她魂不守舍的同谢策一道上了香,谢策说有事要先离开,她便自己回去厢房。
心月在屋外焦急张望,看到雪嫣回来快步迎了上去,小声说:“奴婢方才听说世子也在寺中,还有镇北侯的夫人。”
注意到雪嫣脸色不对,心月一个咯噔,“姑娘不会是见到世子了吧。”
看到雪嫣点头,心月直接急的拔高声音,“世子可有为难姑娘?”
雪嫣听着心月紧张的声音,恍惚离魂的神思回笼了几分,轻轻摇头,“没有,他没有为难我。”
即没有提那日的事,也没有说让互相尴尬的话,她与谢策应当算是真的结束了,今日应该也是不巧。
心月听罢抚着心口,“那就好,那就好。”她又迟疑的望向雪嫣的面容,“那姑娘怎么瞧着面色不好。”
雪嫣身心俱疲,也无心解释,只道:“就是有些乏了。”
心月暗骂自己糊涂,姑娘祭奠过大公子必然心中感伤,自己因为世子的事太过紧张,连这个也忘了。
心月懊恼握拳,轻敲了两下脑袋,扶了雪嫣进屋休息。
雪嫣和衣躺在床上,目光空洞的望着屋顶横梁,许久,躬起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如同被丢弃荒野中的无助幼兽。
天色逐渐昏暗,雪嫣昏昏沉沉的起身,想出去唤心月,指尖捏上门板上的铜环,叩门声便随之响起。
雪嫣拉开门,曲指揉着发胀的额头,声音轻哑,“去拿火折子把灯点上。”
随着眼帘抬起,话音突兀的断在唇边,眼前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她面前的一方天地遮的更暗。
谢策抬手,微凉似玉的指骨交错进雪嫣的指间,不轻不重替她揉着额侧,笑看着雪嫣迷惘发怔的乌眸,“不让我进去,怎么帮你点灯?”
雪嫣几乎是瞬间退开了一步,“世子怎么来了?”
本就微弱的嗓音在夜色下显得怯生生。
谢策从容收回手,提步。
雪嫣的退后恰好给他留了位置,等她意识到再想去挡已经迟了,谢策顺利走进屋子,同时反手将门合上。
雪嫣连呼吸都变得发紧,他这时候来找自己做什么,还特意关门。
雪嫣忽然又不确定,谢策是不是如她心中所想的那样,答应结束。
“世子。”
谢策往前跨一步,雪嫣就退一步。
谢策故意走的很慢,沉缓的脚步声磨着雪嫣的耳根子,敲击着她心里的防线。
看她神色戒备,谢策似乎是不想再逗她,驻足轻笑了声,“还躲着我?”
屋内光线暗的雪嫣只能模糊看到谢策的轮廓,含笑的声音卷着撩人的宠溺。
“雪嫣?”
谢策隐在暗处的目光犀利如蛰伏待发的狼,温柔的嗓音不过是为了蛊惑着猎物而已。
屋外摇曳的枝梢拂影在窗上,光影重叠陆离,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雪嫣本就一摧可破的心防更是濒临溃塌,谢策太知道如何在她脆弱的时候拿捏住她的命脉。
谢珩就是她的命脉,虽然他痛恨,但不可否认实在好用。
方才雪嫣隐忍落泪的可怜模样,看得他都不舍了,就再哄哄她罢。
现实实在太残酷,也太痛,雪嫣多想不管不顾继续沉溺下去。
好在她脑中还有仅存的理智,她已经说了决绝的话,如何也不能再收回去。
她一遍遍在心里警告自己,吞了吞干涩的嗓子,“世子,我。”
“是因为那日三公主的事,所以躲我?”谢策适时开口,言语少了几分以往的从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