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王李佑鸿愈是冷清持重,就愈是有人想看看他“热”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外面冰凉的皮严丝合缝,无数人想拨开来,一睹那炙热的内瓤。
何挽觉得自己是没这个本事,于是想要“退位让贤”了。
她福身行了礼,并未出声,缓缓走到书案的另一侧,理了理衣袍,跪坐下来。
并没有犹豫,何挽摸出宽袖里的和离书,放到桌案上,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把它推到了慎王眼前。
慎王这才抬头看她。
对面的女人微微垂着头,露出纤长的脖颈。顶妖治明艳的一张脸上仍是一副违和的倔强表情,却又似乎多了些什么。
细想起来,自从三月前骠骑将军被南蛮掳走的消息传到京中,何挽担心兄长,一病不起后,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李佑鸿把手里的紫毫放下,看清了那是和离书,仍端得一副漠然不动,一如既往惜字如金,“何意?”
何挽抬眸与李佑鸿对视,不卑不亢,道:“妾身与王爷既然无法两情相悦,不如早些断了的好。”
闻言,李佑鸿垂眸,浓密纤长的眼睫遮住他眼底的情绪。
“不妥。”
“你与本王皆无大错,和离不可儿戏。”
何挽不以为意,又把和离书向前推了推,“妾身心意已决,还请王爷成全。”
王府中绿树成荫,知了声从初夏起就没有断过,说不上难听,只是在这静谧的夜中显得很是突兀。
不过倒也不会比慎王落在何挽脸上的眼神更突兀了。
李佑鸿抬眸,弯月似的眼睛裹着夜色冷清,那眼神又冷又茫然。
良久,他俯了俯身,伸手勾起何挽的衣领,倏地把她拉近。
脸慢慢贴近,他附在她耳边,一字一顿,“你心悦我。”
饶是这心事人尽皆是,被突然道破的何挽也不免有几分窘然,脸一下烧了起来。
慎王侧眼瞥了一眼她火烧似的面颊,睫毛轻轻扫过她的脸,又道:“……如今如愿,却要和离,为何?”
李佑鸿语气淡淡的,漫不经心地念白一样,压过来的气势却很是威严冷冽,何挽没来由地怕,身子控制不住发起抖来。
他从未靠她这么近过,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的纸墨香气,连鼻息也轻柔地扑在她耳侧。
“不必怕。”慎王微微松开了她,瞥了眼她发颤的腰肢,又克制地收回目光。
他道:“本王不会碰你。”
何挽闭了闭眼睛。
慎王君子端方,风度翩翩,是这世上风光无两的男子。
金陵城中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倾慕于她,何挽也不例外。所以当初圣上下旨赐亲的时候,她很是欢喜。
可没想到这慎王当真是个情种,眼中除去那已经嫁给太子做小妾的戏子,再容不下别的女人。
成亲整整一年,慎王不曾踏入何挽的月满楼一步。
平时见了她,也多是冷言冷语,从不曾关心呵护。
她后了悔。
少女过往少不更事的悸动在冰冷的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再者今上重病,皇权式微,两人是由太元帝赐的亲,一年前他们都是别无选择,但此时却是分开的好时机。
兄长被掳,生死未卜,一场大病让她想明白了很多。
人生本就苦短,她又何必为着这大不会有结果的一段情而赔上一生呢?
所以她拟了和离书,准备和慎王一拍两散,各生欢喜。
何挽强定下心神,垂着眼睛,淡淡道:“儿时只觉南疆风景肃杀,如今离开故乡多年,倒甚为想念......还请王爷成全。”
李佑鸿蹙眉,彻底放开了何挽。
眉眼间的不解与哀愁一瞬而逝,他端腕把笔拿起,只道:“好。”
他刚龙飞凤舞地在和离书上写下一个“李”字,书房外便传来一声尖叫。
是阿灵的声音。
“王妃!!!有刺客!”
话音未落,窗外便翻进一身裹黑袍之人。那人手里拿着出鞘的长剑,干脆利落地朝书案这边刺来。
李佑鸿先是侧身护住何挽,随即一用力把她推了出去,才拿起蜡台迎上那刺客。
书房内没有趁手的武器,不过三回合,李佑鸿便落了下风,他不停躲闪后退,不多时已是退无可退,闪着寒光的剑直朝他小腹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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