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聂咽下去嘴里面的果肉,旋即微微一笑:“嗯,说到魁都刑法,说及你们的种种神器,我可是亲身体验,一件件试过了。若然修为被封,灵力低微,要反抗紫炎神篆,就更不容易了。我那时候,就使了裂魂之术,如此最没什么后患。”
楚婉滢沉吟:“裂魂之术,我也曾在书册之上阅过。只不过这本是一种魁都虐刑,后因为太过残忍,故而使得魁都禁之。”
百里聂微笑:“对对,正因如此,方才造成神魂分裂错乱。同一魂体,悲喜不通。紫炎神篆感应到的部分,并无说谎的魂体波动,故而便觉得此人言语皆为真心。就是,稍稍痛了些。”
稍稍痛了些吗?楚婉滢微微默然。
若看魁都卷宗记载,那便绝不会是稍稍痛了些。
这可是神魂之疼,远胜身躯所受的物理痛楚。
譬如凌迟之刑,这也已然是普通人受痛的极限。可是真正的神魂之腾,却是胜过此等痛楚百倍!
百里聂居然说什么,忍忍便是过去了。
当真好生轻描淡写!
楚婉滢也不知该佩服他,还是该畏惧他。
火地脉的炎热之气,也给百里聂苍白的脸颊熏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使得他面颊更增了几分活气。
这样一个和善可亲,讨人喜欢的男子,谁又能想得到他竟是个凶残的大魔头呢。
楚婉滢念及他这些年在魁都受到的折磨,裂魂之苦也不过其中之一,对他的非人待遇微生怜悯。可想到他做出来的种种事情,心尖也顿涌一缕厌恶。
百里聂侧身一笑,伸手慢慢的捋顺的脸边发丝,缓缓说道:“若是身子娇弱一点,受不得苦呢,也可吃一些极乐丹,又或者月流花之类的药物,慢慢的压住了疼痛。免得人前出丑,不知晓多难看。”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无色的唇瓣蓦然扬起了一笑,却自带幽冷,不免让人瘆得慌。
楚婉滢沉吟:“这些可都是人族修士禁止之物,不过想来玄府仙首,也有这个能耐。”
闵焕在一边听着两个人进行学术讨论,总觉得背心发麻,甚是别扭。
搞什么,现在让他听到了这种东西,也不知避忌一二。
无论真假,总觉得似乎要被人族高层灭口的样子。他只是简单的科研人员,很单纯的那种。
百里聂凝视着楚婉滢,眼底也是充满了感情:“我后半辈子要是能陪在楚灵主身边,替楚灵主出谋划策,那这辈子也是不枉了。你什么时候需要我,我就什么时候在。”
他这么真情实感,楚婉滢却只想呵呵。
楚婉滢叹了口气:“我现在就很需要你。”
她给百里聂抛了个你懂的眼神,百里聂忍不住又笑起来:“我呀,就要那么一丁点儿的名分。”
不过现在楚婉滢明显还不能突破底线,虽然百里聂自荐枕席,她也没有收了百里聂的意思。
百里聂也假得很,他先抛出几分自己价值,跟楚婉滢探讨了一下学术价值。
不过到了关键地方,百里聂顿时也是住了口,吝啬得很,并不愿意多说什么。
眼看楚婉滢吃完吐钩,准备要走,百里聂也有了一丝细微的神色变化。
“楚灵主,如今你兄长呢,不过是幽禁在家,名声稍有瑕疵。然而我掐指一算,说不住他便有血光之灾。”
楚婉滢本来要走,听了百里聂这样子说,顿时也是扭过头来,面颊似有些恼意。
闵焕瞧着她一脸不爽的神色,本以为楚婉滢要将百里聂吊起来打。
楚婉滢还是没有动粗,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唇瓣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冷笑:“你嘴要是开过光的,就少说两句。”
她实在不明白,楚凌霜这个无妄城城主,还能有什么血光之灾。
说到底,如今纵然处处不顺,也不过是些口舌之争。无妄城名声坏了,总也有可弥补之法。
楚凌霜乃是当世大修,人族之中除了希光出手,根本无人能将他击杀。就连宁子虚,也许稍胜楚凌霜一筹,可性命相搏下,也未必能得到好果子吃。
难道魔族最近看了风水,旺了气运,又冒出一位仙人之境?
总之从理论上,百里聂这开光嘴说的话是不可能实现的。
然而楚婉滢就是禁不住眼皮跳跳,总觉得百里聂说不准会言灵。
百里聂果然从善如流,楚婉滢让她闭嘴,他就举起了一根手指比在嘴唇边一嘘。
他就看着这位满腹忧郁的楚灵主,这样儿缓缓的从他面前走开,等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在转角处,他幽幽的眸子蓦然闪烁了几分神光。
闵焕以一个技术宅的敏锐对百里聂进行了观察,心忖若然不知晓百里聂的为人,若只看此刻眼神,也许会误会这个大魔头对楚婉滢很是眷念的。
因为刚才跟楚婉滢友好而亲切的谈话,一些回忆顿时也是浮起在了百里聂的脑海之中。
裂魂之苦折磨着他,魁都对于他这种恶劣的囚徒,自然并没有半点人道主义精神。
他的手死死的捂住了脑袋,忍耐着快要炸裂的痛。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手轻轻探入,将两朵艳丽的月流花这样子的送上来。
“吃掉这个吧,就不必折这么痛楚了。”
一双饱含冷酷恶意的眸子,就这样子的盯着百里聂。
其实要让他染上月流花的药瘾,本也不必如此麻烦。趁着他无力抵抗,硬灌就是。
然而对方却让他自行选择,因为这个人要毁去他的,乃是他的精神。
月流花的瘾也许可以戒,可他精神上一旦松懈,那就成为了彻头彻底的废物了。
然而那时候,他真的好疼苦。一旁的月流花,却是散发着一股子奇异的迷人的芬芳。而百里聂也是深谙药性,知晓自己只要嚼碎吞下,就能止住自己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