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岑从思绪里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祁少阳拉着走了很远了,他走得很快,迈着很大的步子,像是飞一样。
林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祁少阳。
他所见到的祁少阳,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从容淡定举重若轻的,看似一头雾水小学鸡水平,实际操作起来那能是常青树毕业,特指某事上面。
他反向拉了拉祁少阳的手,“你慢点,刚吃完就跑小心胃下垂。”
祁少阳停下脚步,抿着唇脸上闪过了一丝懊恼。
“抱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说吧,那两人是谁?”
祁少阳低着头,像是难以启齿。
林岑故意激他:“只要不是你的什么前女友和亲儿子,我都能接受。”
祁少阳闭了闭眼,“是我父亲的情妇和在外面生的儿子。”
林岑恍然,其实在看到那小孩儿与他相似的眉眼时他就有了猜测。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是他们没脸又不是你没脸,多大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气,抓的我手腕都疼了。”他将手伸到祁少阳的面前,晃了晃白得像雪一样的手腕。
祁少阳眼瞎一样,心疼的摸了摸,“都红了。”
林岑嘴角抽了抽,收回手,啧啧调侃,“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我们祁大总裁也有说谎的那一天,我还以为你是老实人呢!”
祁少阳垂眸,“我确实不认识她,姓什么叫什么全然不知道。”
林岑轻哼一声,“你就狡辩吧。”
祁少阳将林岑抱进怀里,短簇的发丝在他脸侧擦过,祁少阳在林岑耳边轻声说,“老公以后再也不说谎话了,老婆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林岑耳根忽然爆红,他呐呐开口,“那、那就原谅你好了!”
祁少阳要将林岑先送回头,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这地方十分的陌生。
林岑撇嘴,“车子在后面十万八千里呢,就你这腿脚,以后要是破产了就去当竞走运动员算了,准能得奖。”
祁少阳无奈的笑,“我打电话让何润来接。”
林岑脚尖碾磨着脚下的石子,“你让他来接你就行了,我自己飞回去。”
祁少阳一想,“那我让佘助理来接我,傅州那边我等下跟何润说一下,他才是你的经纪人。”
林岑不耐烦的推他,“知道了知道了,你去路口等佘青叶吧,我回去了。”
祁少阳看着他,轻声说,“好。”
“那我走了。”
“嗯。”
……
“……你别一直看着我!”林岑猛的回过头来,怒气冲冲的走过来,两手捧住祁少阳的头给他往外一拧,“别看我!”
祁少阳闷笑一声,“注意些,等下头咔嚓一掉你就要守寡了。”
林岑:“……”
林岑手上差点没收住力道,真给他来个一百八十度大旋转。
祁少阳探头在林岑的嘴唇上轻轻碰了碰,“我不看你了,你快走吧。”
林岑迟疑,“那我走了?”
“嗯。”
这下是真走了,林岑化作一团青烟,消失在了角落里。
他却没有立马回家,而是先去了那座危楼消失的公园一趟。
夏日的天里,公园里也没几个人,有几把折扇落在公园躺椅上,不是晚上打太极的老大爷留下的,就是跳扇子舞的大妈放这儿的。
林岑没管,凝神专心致志的搜寻着花园里、草丛中、甚至是树梢之上的奇异之处。
只不过这事若当真这么容易,那小孩也不至于这么艰难的要借他人的身体来向他求救了。
一番搜寻无果,林岑转身准备离开,左耳耳根却忽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来。
他捂住耳朵,“嗡嗡嗡”的轰鸣声在耳畔响起,他难受的蹲在了地上,却忽然听到从地底里传来的细碎响声。
也就在他听到地底声音的时候,耳根忽然不再疼了,只留下后遗症似的阵阵抽搐。
他趴下去,在滚烫得能煎鸡蛋的地面上将耳朵贴了过去。
细碎的响声是花盛开时,草摇曳时,雨打树叶时的自然之声。
那些声音汇聚在一起,透过这双能听到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耳朵,留给了他一句话。
——杀了秦鹤生。
作者有话要说:八号第三更,九号的另算_(:з」∠)_
第55章
秦鹤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林岑手里也不是没有沾过血。
秦鹤生对他下过手,杀他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的复仇,理直气壮任谁也挑不出一丝错来。
可关键在于杀秦鹤生与救小破孩之间的必然联系在哪里。
秦鹤生只是一个普通人,得到了系统他也是个废物。
关于这一点,林岑确信无疑。
他身上唯一算得上奇异的地方便是所谓天道给予的系统,而天道——
天道、世界之灵、世界的化身,在林岑的认知中这些都应该是同一种存在才对。
可偏偏事实却与之相反。
老头自称是这个世界,口中却提到天道另有其人,还给予了秦鹤生系统助他步步高升,而小破孩则说自己是世界的化身。
天道还能以超脱直接之外的管理者来理解,可一个世界怎么会变成两个,除非是有一个人在撒谎。
那么会是谁呢?
……
林岑回去的时候陈伯正在院子里拿着把大剪刀修剪花圃。
老人的头发已经半是花白,只身子骨还算是硬朗,在花园里往来穿梭看着竟也十分的灵活轻便。
林岑溜溜达达的凑过去,“陈伯,下午好啊。”
“咔嚓”一声,陈伯手里的大剪子往下歪了歪,平平整整的灌木丛立刻就破了个缺口。
陈伯脸上怨气一生,他将剪子竖在地上,转身黑着脸看向一脸无辜的林岑,“太阳晒,林先生还是回屋子里待着的好,小心了这一身好皮肉。”
林岑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痞相,“大树底下好乘凉,我来这里歇歇,陈伯你做你的,我歇我的,咱们互不干扰。”
陈伯冷哼一声,心疼的摸了摸被剪缺了扣的灌木,放下剪子,转身看着是准备回屋了。
林岑挑眉,“陈伯,这么热的天,你上午去了哪儿呢?”
陈伯的脚步一顿,背对着林岑,苍老的声音淡然又冷漠,“在屋子里,哪儿也没去。”
林岑又慢悠悠的问,“今天这么大的动静,你也没出来见一眼?祁少阳都被人欺负到头上去了,你也能稳坐钓鱼台。”
陈伯的回答滴水不漏,“人老了,耳朵不太好,听不清,况且少爷本事大,没人能欺负他。”
老人家背着手往回走,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身西装马甲无比的正式,衣服上定然是要烫到一个褶都没有,扣子必然要严谨到扣完最后一颗。
祁少阳的很多习惯也都是受了陈伯的影响,他不像是管家,更像是这个家里的一个大家长。
“陈伯。”林岑的声音认真了起来,“祁少阳不是你的少爷吧?”
“一派胡言!”陈伯猛的转过身,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来,“别以为少爷宠着你就真当什么话都能说出口,这祁家,还有老爷子没死呢!”
“哦。”林岑眨眨眼,在陈伯痛恨又冰冷的视线中粲然一笑,“没关系,反正亲子鉴定的结果几天之后就能够送过来。”
“什么亲子鉴定?!”老人家健步如飞的冲上来,一把抓住林岑的肩膀,“你们都做了什么?!”
“你急什么。”林岑弹开陈伯的手,“把我抓疼了心疼的还是你家少爷。”
陈伯喘了一口气,收回手的瞬间身子都有些颤抖,“你们不要瞎搞搞,少爷就是少爷,外人几句话你就怀疑,你对少爷的真心呢?”
“真心在这儿呢。”林岑指指自己的左胸膛,“不然挖出来给你瞧瞧?”
陈伯一噎,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总之,莫要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什么亲子鉴定,撤回来,要是让老爷子知道少爷怀疑自己的身份不得伤心了,老爷子对少爷这么好!”
“好吧,其实我都是骗你的。”林岑弹弹肩膀上落下的灰,嘻嘻一笑。
陈伯脸色僵硬神情难看,最后只能不痛不痒的威胁一句,“你给我等着!”
……
下午林岑睡了会儿,把肚子里的东西消化了,等醒来的时候何润已经等在了门前了。
他趿拉着拖鞋过去开了门,一脸诧异,“你怎么来了?”
何润无语至极,“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经纪人了,找你当然是工作上的事。”
“哦,进来吧。”林岑在鞋柜里找了双新的拖鞋给他扔过去,“换上。”
何润换上鞋,忍不住问,“怎么是你做这些,陈伯和阿姨呢?”
林岑耸耸肩,“不知道,出去晒太阳去了吧。”
何润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烈阳,这不是去晒太阳,是去蜕皮的吧?!
“喝什么?”林岑问。
何润笑着说,“一杯柠檬水就好。”
等了一会儿,他搓了搓手,眼含期待的看着林岑。
林岑:?
林岑想了想,掀了掀眼皮,凉凉的开口,“自己去倒,两杯,谢谢。”
何润脸上的笑容一僵。
唇角迅速的往下落,何润面无表情:“……加冰吗?”
林岑懒洋洋的瘫在沙发上,“多加点冰,少加点糖。”
何润:“……好勒。”
等柠檬水端过来,一同放在林岑面前的还有一叠A4纸。
林岑拿起来,“这什么?”
何润言简意赅,“剧本,傅州导演要拍的。”
林岑咋舌,“这么快。”
何润轻咳一声,“你先看看吧,等你看完了我再跟你讲,这里面有几个角色我觉得都挺适合你。”
林岑点点头,看完之后只有一个想法,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电影的名字叫《不居》,是傅州惯有的风格,文艺又复杂。
但是这次的剧情比之前的那些要更简明易懂符合市场。
《不居》讲述的是一个关于时间与记忆的故事。
不知何时开始,一种怪病在人群之中蔓延,得了病的人,时间将在他的身上停止流逝,记忆和感情也会渐渐的消失,比阿尔兹海默症还要可怕的是,病了的人,会一直活下去。
没了感情,没了记忆,也没了时间,这是比战争与死亡还要让人感到害怕的事情。
为了防止自己变成一个没有心的人,无数人选择将自己冰冻,等到来日有了希望,再复苏自己。
男主苗扶就是得了这场怪病中的一个。
不过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选择将自己冰冻。
因为他要寻找他的儿子。
苗扶的儿子苗苏在小时候被人贩子给拐走了,妻子也因此跟他离婚,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在寻找着自己的孩子,片刻也不敢停息。
他一个人走过了大江南北,深山老林也钻过,悬崖峭壁也攀过,偏远的繁华的所有的地方他都去调查过了。
一无所获。
可他不敢停下,他怕他一停下来,他的孩子就会在某个角落里,悄无声息的死去。
他将儿子的名字绣在了自己的心口位置,写在备忘录里,刻在每一处所能见到的地方。
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他深爱着的孩子,在远处等着他。
直到有一天,他在旅途中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记不起自己为何会站在这里,旅途的终点在何地,心口上刻着的名字是谁他自己又是谁。
唯一记得的,是他不能停下来。
他要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走到时间的尽头也好,走到这个世界能够拯救他。
然后有一天,他因为饥饿而脱力倒在了路上,仍旧是年轻模样的他被以为老太太救了回去。
老太太新丧偶,老爷子的照片在烟雾袅袅中慈祥又和蔼。
苗扶呆呆的:“那是谁?”
老太太笑得湿了眼角,“我家老伴儿,苗苏。”
苗苏。
苗扶愣愣的看着照片上黑白色的老人,讷讷开口,“有点耳熟。”
他拜别了老太太,又重新踏上了旅途。
这是一条无止境永不停歇的路,没有终点。
岁月不居,可苗扶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年。
偶尔洗澡的时候他会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上名字发愣。
苗苏。
有点耳熟。
林岑合上了剧本,人类可真是奇怪。
会老会死的时候向往永生,真的长生不老之后却又觉得痛苦。
“你给我看好的角色是谁?”林岑问何润。
何润靠近他,“你觉得苗苏怎么样?记忆中的惊鸿一瞥,白月光一样的存在。”
林岑脸色发黑,啪的一声将剧本拍在他的身上,“他儿子是五六岁的时候失踪的,你让我去演?”
“有吗,剧本里没提到时间。”何润翻了翻,“就说了一个小时候。”
“你能不能专业一点,十七八岁了还会被拐,你当是脑残吗?”林岑没好气的往沙发上一靠,翘着脚,“下一个。”
“云岚吧,画家,文艺又清新,他和主角还有一段隐秘而未能戳破的感情,在这电影里算得上前几番了,演好了很吸粉。”
林岑目露鄙夷,“就是那个每天被人忘一次也不离不弃,最后越来越老还被主角叫爷爷,最后受不了跳海的那位?”
何润:“……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吧……”
“没有但是。”林岑晃了晃脚尖,“我已经有心仪的角色了。”
何润狐疑,“谁?”
林岑弯了弯唇角,“苗扶!”
gu903();他面有得色,“我才不给谁当儿子,要当就当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