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少阳眉头一拧,“我以为恋爱约会不应该是去看望别人的妻子。”
林岑把手机递给他,“我去是有正事的,你自己看看。”
祁少阳狐疑的接过手机,一看十分惊讶,“前些日子我曾在宴会之中见过卫夫人,气度神韵并不像是一个瘾君子。”
“所以我说是去办正事的!”林岑斜睨着他,“想不想离你男朋友的世界更近一些?”
祁少阳想也没想的点了头,“好。”
林岑说:“好什么,我还没说呢。”
祁少阳将卫杜的联系电话拖出来,一派淡然自若的模样,“唐悦微是被什么妖魔鬼怪害了吧,我们等下是去救人?还是除妖捉鬼?”
林岑眼睛微微睁大,凑到祁少阳面前仰着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祁少阳风轻云淡的对他扬扬手机,“等下说,我先和卫杜联系。”
林岑哦了一声,眼带鄙夷。
装什么呢,是谁被他头发割伤之后杯弓蛇影还想让他带头盔睡觉的?
没一会儿祁少阳打电话回来了,“卫杜在家,我和他约好了过去拜访,但是他家附近有许多狗仔围蹲着,可能有点麻烦。”
林岑说:“这有什么麻烦的,你这是不相信我。”
论起隐匿能力,他们这些非生物成精的要比活物化妖的要强得多。
林岑打了包票,“进去的事情就交给我,保管让那些狗仔一个个都跟瞎子一样。”
祁少阳打电话给了司机,还把隔壁办公室里的佘青叶叫了出来。
佘青叶在林岑面前战战兢兢的埋着头,生怕哪有做得不对惹怒了他。
林岑在心里啧了一声,掌心聚拢了一团白光,指尖一弹,就朝着佘青叶头上射了过去。
佘青叶目露惊恐,连躲避都来不及便被这一团白光包裹住了。
他满脑子都是自己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林岑看不起他这幅胆怯的样子,只觉得在祁少阳面前丢了妖怪的脸,气鼓鼓的先往外走去了。
只有祁少阳看得最是分明,惊恐乱窜的蛇头在白光的力量下渐渐的缩小,发生扭曲的变化,在这变化里,人头在蛇头里不断的闪现变化,最终被糅杂在了一起。
白光散去,出现在祁少阳面前是一个略显阴柔的男人。
单眼皮,白皮肤,嘴唇颜色淡得十分不健康。
此刻这个面容陌生身形却十分熟悉的男人正迷茫而无措的盯着他,仿佛是看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祁少阳面无表情的淡然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袖,“通知下去,今天我有事情先走了,没什么事情的话大家也都可以提前下班。”
“好的祁总。”
虽然心里林岑留下的阴影还在,但他还是尽职尽责的记录下了祁少阳说的话。
他看着祁少阳迈步往电梯旁等得已经不耐烦的林岑走去,忍不住开了口,“祁总……”
祁少阳步子一顿,“怎么?”
佘青叶咬咬牙,“我想知道刚刚林先生对我做了什么。”
“对你好。”祁少阳想也没想的说,“去照照镜子吧,你现在至少是个人头了。”
说完他大步离开,留下原地的佘青叶心头莫名。
他真的一直都有好好化形的呀??
……
之前一直坐在车上,也没好好的看过这些人。
直到出了大门站在大街上往外瞧,林岑才明白老头说的这世界出了问题是怎样的一个问题。
他扯了扯祁少阳衣角,指着靠着电线杆的人问他,“你看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祁少阳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薄唇微抿,“人身,狼头。”
“那个人呢?”
“人面,鸟喙。”
“还有他。”
“兽类的尾巴和耳朵。”
林岑说:“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祁少阳更是揉了揉眉心,“我活了二十八年,也是生平仅见。”
“在一般人的眼中,他们会是什么样?”
“与常人无异。”
“在他们自己的眼中呢?”
祁少阳想到了佘青叶,“是人的模样。”
林岑叹了口气,“你也是人,可看到的世界却完全不同。若是有朝一日所有人都能够看到了……”
祁少阳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就是一变,“这个世界会乱套。”
林岑抿唇不言。
所以这就是老头要他将这些异类解决干净的原因。
可这些妖怪,气息干净周身纯洁,分明都是没有干过坏事的好妖怪。
若是为了在世界乱套之前未雨绸缪将他们尽数灭掉,那他所行的事情和刽子手又有什么区别。
妖怪同样也是会思考有情爱的生灵,若是行了恶事造了冤孽,他打杀去叫做替天行道天经地义。
可对于一直致力于与人类和谐相处甚至还有相爱的妖怪来说,是何等的无辜。
林岑眉头紧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祁少阳拉过他,“有什么事情不要着急慢慢想,车来了我们先进去。”
林岑敛眉沉思,跟着祁少阳往车上坐。
一屁股上去只觉得下面硌得慌,又硬又热。
正准备低头一看,司机先生率先下了车,背对着他们说得很大声:“咳,祁总,你们忙完了叫我。”
林岑:?
他不就不小心坐到祁少阳腿上去了吗,你这司机大叔心里怎么这么肮脏!
“把他叫回来,瞎想什么呢!”林岑鼓着脸生气。
祁少阳阻止他:“先让他下去吧,我们刚刚的话还没说完。”
林岑皱眉看他,“说完了呀。”
祁少阳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想要捏他脸一把的手,淡淡道:“我还没说完。”
林岑看他一眼,“那你说。”
“在这之前我也曾经见过这些光怪陆离的画面,不过是在梦中。”
“梦中?”
“对。”祁少阳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岑,那目光中蕴含了太多信息,林岑浑身不自在的抖了抖身子,凶巴巴的朝祁少阳喊,“这样看我做什么!”
“因为你是这一切古怪的源头。”
林岑微怔,这说法,倒是和老头说的如出一辙。
“我看到的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你穿着一身青碧色的长袍,广袖流云,头顶簪着一支似银非银的簪子。”
林岑沉思两秒,身上忽然变了一个模样。
他摸了摸两侧的鬓发,一双被水洗过的清澈双眸一瞬不瞬的看着祁少阳,“是这样吗?”
祁少阳怔然,愣愣的看着他,“是。”
看着眼前与梦中并无二样的林岑,祁少阳只觉得胸腔之中控制不住的狂乱跳动,仿佛是为了进一步佐证些什么,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目光灼灼的看着林岑。
“还有一句诗,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横亘盘旋。”
林岑好奇,头顶上的发髻歪歪扭扭的,看在祁少阳的眼中说不出的可爱:“什么诗呀?”
他唇角微弯,眼里流淌着的是银河万里,熠熠生辉,他道:“晓来林岑静,狞色如怒日。”
“如果有前世的话,我一定认识你,你的姓名由我而来,我的性命为你而生。”
在祁少阳带着暖色的眸子下,车内的温度似乎也在升高。
林岑脸色有些发红,他艰难的偏过头去,遮住了眼睛里快要遮掩不住的,他也不明白的东西,只低声说,“可是我的名字,是一个姑娘给我取的。你前世总不可能是个姑娘吧。”
祁少阳不激动了。
唇角也不翘了。
唰的一下温暖如春直接过度到了极地冰寒。
他表情僵硬,神色莫名,身上隐隐泛着酸。
良久之后面无表情的扭过头直视前方。
“哦。”
作者有话要说:都没人夸夸我的新封面吗!敲美的!
第38章
生气的男人不好哄。
特别是这个男人叫做祁少阳的时候,就更不好哄了。
他不显山,不显水,动作神情与平常无异。
可林岑就是知道他不高兴了。
浑身都散发着需要他哄哄的气息。
最后在林岑割地让权趴在祁少阳怀里让他捏着自己头顶的扎起来的包包玩了好一会儿,这人才别别扭扭的情绪好转了过来。
他趴在祁少阳腿上,以一个十分舒适的姿势枕着自己的头。
“其实我觉得你说的可能也没错,我们前世说不定真见过,不然你从哪儿梦的我以前的样子。”
祁少阳低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林岑顺滑的长发,眼神淡然,状似不经意的问,“说来我现在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妖怪,是只猫,然后那姑娘是养你的主人?”
脾气又娇又躁,不就跟只小猫咪一样。
“猫?那种被抱在人类怀里,靠着一身毛装乖卖傻的小玩意儿?”这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
祁少阳在心里排除了这个选项。
“那是……狐狸?”祁少阳试探的问。
各种文学作品中,出现最多的就是狐狸精了。
林岑无语,“你的想法能不能不要这么俗套!”
本来是想要问问给林岑取名的姑娘是谁的,结果这么三问两问之下,还真把祁少阳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他沉思,“林岑是为险峻貌,难道——”
林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祁少阳语气肯定,“是山妖!”
林岑:“……”
我山你个头!!
他伸出手,狠狠的在祁少阳的脸上捏了一把,祁大总裁冷峻严酷的脸上瞬间就出现了一个十分明显的红印子。
林岑哼了一声,在祁少阳从脸上一痛的茫然中出来之前,直接在他的腿上变成了原形。
祁少阳感受到腿上一轻,冰凉的触感隔着一层薄薄的裤管,仿佛渗透进了骨髓之中。
他将琵琶从腿上抱了起来,迟疑的对着琵琶问:“林岑?”
琵琶上的琴弦无人自响了起来。
祁少阳心底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被自己捧在双手间的琵琶,满目的惊艳。
琵琶通身是青碧色的,是透明的青,点缀着些许晕染的白,凝神看去,似乎有星光在其间流动,是如梦一样的颜色。
祁少阳单手拖着琴身,一只手轻轻抚上琴弦,光滑透亮的琴弦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哪怕是在车内暗处,也隐隐有流光闪烁。
在指尖碰上琴弦的一瞬间,琴和人都是同时一震。
不由自主的,手指捻上琴弦,流畅的乐音从祁少阳的指缝中流泻而出,琵琶在他的怀中颤动起来,像是时隔了千年万年之后相契的战栗。
玉白的光点从琵琶上面浮现,祁少阳双手不停,表情却越发的茫然震惊。
身体里像是有另一个灵魂在操纵者他,那些光点化作无尽的悲痛渗透进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看到了刀山血海之中迎风招展的旌旗,在火与泪之中变成了被烈火焚烧的林岑脸上的绝望。
一曲终了。
祁少阳却已然泪流满面。
……
车辆平稳的形势在道路上。
车内的气氛却莫名的压抑起来。
林岑闭着眼垂着头一言不发,祁少阳也难得的放松了自己的身体靠在窗上。
司机先生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他们祁总眼睛红红的,鼻尖也有些发红,后座的小垃圾桶里多了好几团纸巾,除此之外两人衣衫再整齐不过。
他下车之前两人肩碰肩手挨着手,等他上来了,两人之间不像是开了车,倒像是吵了架,祁总还像是被气哭了。
气哭?!
司机震惊抬头,恰好就与后视镜里的祁少阳目光对上了。
他双目沉沉,锐利非常,哪怕红着鼻尖,也丝毫没有一丝可怜感,反而比平时更多了一分杀气。
司机悚然一惊,低下头认真看着路面,再不敢分出心思往后。
车子在离卫杜家里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让司机把车开回去之后,祁少阳绷着脸站在路边,林岑气得一把拍在他背上,“你气什么气,又不是我把你弄哭的,你这人面子思想怎么这么重!”
祁少阳被他拍了一个趔趄,冷峻的表情都有些绷不住。
他抿着唇,拉长了脸回头看向林岑。
林岑不甘示弱的瞪向他,“看什么看,比谁脸黑啊?!”
祁少阳眼神闪烁,无奈的小声求饶,“帮我一下。”
林岑狐疑,“帮你什么?”
祁少阳像是有些尴尬,飞快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鼻子,然后把手收回来,贴着西装裤缝,面无表情的站得笔挺。
林岑眼中溢出笑意,他故作不懂,摆摆手满脸不耐烦:“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想表达什么,眼睛鼻子怎么了,觉得自己长得丑了配不上我求我帮你整整容?”
祁少阳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样尴尬的事情。
从脱离毫无意识的婴孩时代开始,他就没有哭过。
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泪。
他撑起的是祁家的这一片天,他可以冷酷,可以暴戾,但不能够软弱。
更别提还是在自己要保护的人面前,哭得眼泪止不下来。
他沉声道:“我这样没办法去找卫杜。”
林岑说,“那我自己去。”
gu903();祁少阳眼神倏然锐利,一口否决掉:“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