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芝摇头,老实回答:“奴婢不知。”
祝照叹气:“这你也不知,我怎么与你说啊……要是皇叔在,他一定能接下一句的。”
桃芝一时想不起皇叔喊的是谁,随后想起来明子秋在王府住的那几日便是皇叔皇婶地喊,才猜出祝照口中的‘皇叔’,必是明云见了。
桃芝安慰道:“娘娘放心,王爷应当很快就能来了。”
祝照伸手朝面前的牡丹花打了一下,打落了几片花瓣,心中不知为何起了一股别扭心思,想一人时,那人却不在身边,无人能懂的孤单失落,有些讨厌。
第83章编发
明云见听府里家丁回来,说让他去郊外一处私家小庄园里接祝照回府时,也才刚回到王府,才从宫中雀首那边得到了些消息,可作为行动保障。
家丁一说祝照在小庄园内喝多了,明云见便坐不住,大步流星朝外走,眉心都是皱着的。
祝照不会饮酒,在嫁给明云见之前她没饮过,成亲之后也只有在景华宫中被明子秋怂恿,喝了几杯果酒之后便醉得不省人事,一股脑什么伤人伤己的胡话都往外说了。
这回是第二次。
明云见没有坐马车,是直接骑马出了京都城。在去小庄园的路上,他心中还有些担心,怕祝照心情不好,与旁人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也怕她失了理智,会引火烧身,最怕的,便是她身体本就不好,饮酒过多,伤了身子。
到了小庄园外,明云见便看见几名官夫人的丫鬟正扶着一位夫人出来,那夫人显然像是刚哭过,身体不好,脚下虚浮,被人扶着时还嘤嘤抹泪。
正面与明云见碰见,那夫人保留了几分清醒,明云见微微皱眉,看出了这是寺丞夫人,只是不记得是哪位寺丞的了。
那夫人还认得人,见了明云见连忙行礼,嘴上说着失态了。
明云见知晓她行动不便,于是自己侧步避开,只是心中更为担心,若他早知官夫人之间的茶会是这般,昨日便不让祝照应下,许她过来了。
入了小庄园,庄园内的丫鬟眼尖,加上方才听到了寺丞夫人叫明云见文王,于是高声朝里头扬道:“奴婢给文王殿下请安!”
丫鬟这一声便是给里头人做个通传,里头的几位官夫人常常来此闲聊玩耍,喝得大醉失态。索性家中的府丁都在门外候着,木屋里也就只有她们自己人,旁人看不见。
谁也料不到今日文王妃过来,文王还会亲自来接,便只能提醒一声,叫里头的夫人们注意仪态,莫要丢人了。
祝照还在院中赏花,距离小庄园的外门尚有一道院墙隔着,她能想起的牡丹花诗词已全都背尽了,放眼望去,院中也再没什么精彩的景色。
她不喜欢这处,除了大红大紫的几簇花儿,什么也不剩。
一旁桃芝知晓,祝照平日里是惯爱惜花的人,唯有喝多了才能如此‘辣手摧花’,竟然扯了一地的花瓣来。
门外传来一声‘文王殿下’,叫祝照扯花瓣的手生生停下,她半垂的眼眸突然一亮,回眸的速度极快,发髻两侧的金步摇随之一晃,半边打在了脸上。祝照吃痛,但是毫无反应,本就因为醉酒红晕的脸颊上多了一条红痕,她自己不知,甚至脸上挂着笑,提起裙摆便晃悠着朝外跑。
桃芝被她突然的举动惊住,见祝照跑起来,身子还不稳,连忙跟上道:“娘娘、娘娘您别跑!您慢些!”
“皇叔!”祝照跑过了芍药花丛,还没到门前,便瞧见院子花窗另一边映出的人影,脸上笑容更甚。
明云见听见祝照的声音了,只是她口齿不清的,那一声不知喊得是什么。他刚走到这小院的门前,便见身披水红裙子的祝照提着裙摆两步当做一步跨,歪歪扭扭地朝他这边跑来。
她笑得尤为灿烂,一双小鹿眼弯成了月牙状,脚下踩了两朵芍药花也不知,还没完全跑到明云见跟前,祝照便张开双臂抱住了他,脸颊蹭了蹭明云见的胸膛,道:“皇叔!”
桃芝在后头跟来,根本拦不住祝照这一路小跑,见了明云见后,她连忙行礼,被明云见责怪了一眼,怪她没看好祝照,叫祝照饮酒了。
明云见将祝照抱住,抚着她的发,尚能从她身上闻到淡淡的酒味儿,这酒不重,不容易醉人,但祝照酒量过浅,几杯下肚便受不住了。
随后又瞧见祝照脸上淡淡的伤痕,抬手轻轻摸过去,问她:“这是怎么回事?疼吗?”
“皇叔,长宁想你。”祝照拽着明云见腰上的荷包晃着,完全忽视了他的疑问,声音嘟囔,像个孩子似的撒娇。
明云见低头看去,能瞧见她小巧的鼻下微微嘟起的嘴,又听见她说:“娘娘好笨啊,都不知‘牡丹花谢莺声歇,绿杨满院中庭月’如何接,皇叔知道吧?你一定知道的吧?”
明云见见她这般,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干脆哄着她道:“相忆梦难成,背窗灯半明。”
祝照唔了声点头,伸手勾着自己头上的金步摇接着道:“翠钿金压脸,寂寞香闺掩。人远泪阑干,燕飞春又残。”
言罢她笑着抬头,一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明云见,恐怕早不知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居然双手勾着明云见的脖子,倾身过去,异常亲昵道:“我就知道皇叔明白。”
“本王明白什么?”明云见问她。
祝照道:“知晓诗,能接诗,知我意,能解意。”
说完,她又是一抹灿笑,因为酒醉,身形晃动不稳,明云见将她直接打横抱在了怀中,免得她晃来晃去,蹭来蹭去,极不安分。
钱夫人尚未全醉,自然知晓明云见过来了,于是领了几位夫人整理仪容出了小木屋,入到院子里给文王行礼。几人到时,便见明云见将祝照轻松楼抱在怀中,与她们几人道:“王妃身子差,日后莫要她出这般远门了。”
言下之意,就是以后你们玩儿归你们玩儿,不许再去文王府拉祝照。
钱夫人道是,等明云见走后才松了口气,方才文王的表情与旁人所言的温柔半分不符,冷冽得仿若要杀人,不过她也有些羡慕。
人家夫君知晓担心妻子,骑马过来接回家了,她们这群人的夫君现下指不定在哪儿包下雅间,一同胡侃喝酒呢。
明云见将祝照抱进了马车,那匹他骑来的马便让府丁骑回去了。
祝照坐在明云见的腿上,靠于他的肩膀仍旧不安分,她也不困,就是脑子晕乎,神智也迷糊着,有些行为不过脑,有些话也大大咧咧地说出。可祝照潜意识里分得清场合,她知什么人能亲近,可信赖,什么人不能多言,免得出错。
故而她在酒醉后,便没再回到小木屋了,只等着吹风散了酒气回家,但喝多了酒瞧见满院的花,莫名伤春悲秋,莫名想念明云见。分明两人昨晚还依偎在一起说了几番甜蜜的话,今早一同用膳的,她便想他想得心头发紧,一时间憋屈,惹来心中的患得患失,便背起了酸溜溜的情诗。
方才院中她一句,明云见一句,便是互相倾诉爱意的。
祝照想起,又低声笑了笑,往明云见的怀中再蹭紧了些,胆大妄为道:“我喜欢皇叔。”
明云见愣怔了瞬,一时间有些失神,他低头朝怀中人看去,又问她:“你说什么?”
祝照抬眸,酒醉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这一口含着淡淡荷花香的热气几乎叫明云见以为,自己也要被她给熏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