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为我造反了(重生)》TXT全集下载_3(2 / 2)

轿帘被重新放下,轿夫脚步声又重新错落而至,在雍勤王府所在的长安大街上,一个转弯间,彻底消失了踪迹。

……

雍勤王府灯火通明,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挑起,晕出一片暗红的辉泽,石阶前的大石狮子的粗粝的脖子上也□□上了红绿彩条,较平日的张牙舞爪也增添了不少憨态可掬。

雍勤王府,终于等来了他的主人。

书房外,管事李贺领着一众有脸面的婆子、仆役早早的等候在门外。李贺一大早就打点好了府里、外面田庄、铺子的管事,让他们早早候着等王爷训话。

王爷早年在外行军,鲜少回府,府里的诸多事宜都是由他暂行代理。他怀里揣着好几本账本,等着王爷过目。

廊下雨幕成帘,众人低着头,噤声不语。

书房门被人由内向外推开,李贺心头一喜,率先向前走去。

还未踏进门槛,就被来人挡了回去。

来人是个满脸稚嫩的少年,身上还套着盔甲,黑色长靴上沾着一层泥土,他突然开门,没料到门外这么多人,一时怔住。

李贺问道:“这位小兄弟,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他磕磕巴巴回话,手指不安的摸着剑鞘上的纹路,“王爷说……要盆热水,再来些……皂角。”

少年说完,整张清秀小脸都红了,偷偷揪了揪李贺的袖口,“那个……王爷就是这么说的。”

李贺一时反应不过来,“王爷可还说了要别的?”

“没有了,就要了这两样。”

李贺抓不住王爷是什么意思,皂角热水,这是要洗什么东西啊,婆子们都在外面候着,要洗什么哪里用的着王爷亲自动手。

李贺招手吩咐人去拿这两样东西,转而笑眯眯望着这名少年,“敢问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李管事唤我昭成就好。”

昭成悄悄点了点脚尖,目光看着去端热水的婆子。

“王爷要洗什么,拿回来交给婆子们就好了。”李贺有点拿不住主意,轻声建议。

昭成摇了摇头,“王爷贴身的东西,别人碰不得的,平日里很宝贝的。”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李贺也明白过来,话语一转,“那吃食呢?要不要一并端进去?”

昭成侧身看了看书房里的情形,悄声道:“怕是不行,李管事不如早早让他们散了,王爷今天不会见人了。”

李贺正要询问理由,昭成大步踏开,从婆子手里接了要的东西,疾步闪回书房,“咣”的一声将书房的门关紧。

清水漫过皂角,褐色水泽在他走动的碰撞下,荡出一层泡沫。

雍勤王府的书房与别处不同,修缮的极大,窗明几净,毗邻王府花鸟水圆,临窗望去,可以看见潺潺溪流,群鱼轻跃,若正值盛夏,大片大片的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只是,书房内的窗常年紧闭。只要王爷回府,周边定是重兵把守,暗兵放哨。

距离书斋越近,昭成的脚步声就不自觉的放轻。

圈椅上斜坐着的人捧着一本书,他的身子微微后仰,长腿高高架起放在几案上,膝盖上搭着绣着梨花样式的帕子,他虽捧着书,目光却落在膝上的帕子上,修长手指骨节有一下每一下的轻敲书的扉页。

漫不经心的模样,眉心却紧蹙。

昭成更是不敢吭声,他跟随王爷日久,知道他这等模样,是心情不大好。

昭成轻手轻脚,绕过圈椅,将折沿盆放在了离徐胥野最近的几案区域上,还小心的将几案上的书往一旁推了推,害怕被水沾湿。

他做完这一切,瞧着屋内光线渐暗,正要去挑挑灯花,躬腰起身的瞬间,瞥到了徐胥野手里捧着的书名。

脸上顿时青红交加,轻呼出声。

“天……”

昭成发出的声响着实是大了些,徐胥野将书“啪”的一声合上,看了看书名,又看昭成这反应,乐了,“随手拿的,倒也没看。”

他说着,修长的手指随便翻了几页,“啧啧”称奇,“画的倒是惟妙惟其,只不过这女过于丰满些,男的过于干瘦些,少了些美感。”

昭成彻底烧红了脸,“王爷书房重地,怎么混进这么一本……书,属下拿了烧了去。”

他说着,就要动手去拿。

徐胥野嘴角弧度越发大,他唇薄而上翘,形状极好,嘴角轻勾的时候,总是可以轻易夺了人的视线。

昭成像捧着只烫手山芋般拿着那本书,脸蛋红扑扑的,忍不住道:“王爷比这画里女子还要好看。”

本是一句无脑真心称赞,却惹得徐胥野又加深了几分笑痕。

“这么说,昭成你也看了,看的还颇为仔细,画里女子长了什么模样都看的这般清楚。”

不待他反驳,徐胥野话语不断,“你年岁也不小了,今个儿见到的……”他微微想了一会儿,“对,云家那位小公子,早就不知道往烟花柳巷跑过多少次了,男女之事,你该见识见识,这本书就赐给你,什么时候有空,带着你也去趟烟柳巷。”

“王爷……别别……不……”

突然,窗角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动,似风动帘,徐胥野凝神面容严肃不少,“噤声。”

“咳咳”很短促的轻咳声从那处传来,徐胥野放松下来,挑眉,“走正门不好,非得爬窗。”

昭成将书塞进衣襟里,行礼道:“卫尉大人。”

来人沉沉“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去将人调来守好书房,你们主子散漫胡闹,你们也跟着吗?”

昭成不敢耽误,道:“卫尉大人教训的是,属下这就去。”

说完,一溜烟小跑着离开了。

灯火又积了些,屋内烛火点的不够多,窗子那边一片黑暗,那人步步靠近,面容渐渐清楚起来。

来人长着一双瑞凤眼,瞳孔黑亮,本是极其具有少年清朗气的眼眸,却如一潭泉,深而不透,一管高挺直鼻,锋利下颌角,极其周正的五官,也极其不近人情。

“何行时,你这板正的毛病什么时候改?这都教训到我头上来了。我这小下属看见你,就跟老鼠看了猫一样。”

何行时皱眉,“你回来第一日,就有人尾随我的轿撵,打探你我关系。书房之前围守的人员,今夜就调遣过来,你不知道朝堂之上,有多少人在盯着你,雍勤王。”

徐胥野叹了一口气,将膝盖上的帕子重新握回手心,长腿从几案上收回,“他们这般胆小,城楼头颅一挂,就叫他们吓破了胆子。”

何行时又走进了几步,将几案上的茶喝尽,风寒侵扰导致的嗓子痒涩才好了许多,“我不懂,那副将你都带回汴梁了,再忍一日,将他带到朝堂上再行处置,你何苦这般做?你久离汴梁,如今回来尚且不能立足,那些官员精着呢,一个个观望着要不要投入你麾下,这下倒好,就算是有了与你交好心思的人,这一下也得被吓回去。”

徐胥野豁然起身,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小瓷瓶,直直地往何行时怀里扔去,“不这样做,怎么调转那些看热闹的视线,”他说得含糊,手里的白梨花帕子柔腻的布料蹭着他长着薄茧的指尖,他微微勾唇,自然的把话题别了过去,“这药治风寒最好,你就着清水饮下,一日三次,三日便好。”

何行时知事已然发生,再多说也无法补救,从瓷瓶里取了一粒药丸,拿起茶盏,仰头,送服入喉。

徐胥野笑意更盛,“卫尉大人,茶水解药性,下次可莫要这么喝了。”

何行时“嗯”了一声,语气放缓了些,“太后还没什么动静,你毕竟保了他们母子夺得大统,她们总得念着这份情。是太尉程之邈的人。你手里攥着南护军,他自然心里畏惧。”

徐胥野听到他提“太后”,握着帕子的手一紧,嘴角残留的笑意都消减几分,“希望如你所言吧。”

“程之邈,病急乱投医,你莫要不放在心上,小心他的针对。”

徐胥野道:“自然小心,多谢何兄深夜来访告知。”

他起身,懒洋洋行礼,不以为意的模样。

何行时也不计较,来往多年,自然知道好友什么秉性,话带到了就够了,他心里有数。

大梁的雍勤王,强悍得很,谁又敢挑战。

徐胥野看了一眼手里的帕子,染上的鲜血已经干涸,绣上的小梨花惨兮兮的,他用手指搓了搓,眉眼间是少有的专注。

“你这帕子,怎么弄成这样?”卫尉大人惯常冷漠,表情千年不变,但看到这帕子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惊讶一番。

浓眉高扬,询问:“你给谁用了?”

给谁用他会舍得?他清楚明白的很,这帕子是徐胥野少有的在意宝贝的东西,永远揣进衣襟的物件。

前年一场战事,他被派去送遣物资,徐胥野在那场战事中被敌军首领划伤胸膛,他放下手里的事,赶去看他的时候,只见他扬了扬手里的帕子,眼睛里是难见的温柔,“血流出来之前,我就把它拽出来了。一点都没脏。”

之后,他也曾追问过为何对这普通帕子这般爱护。

徐胥野只说:“小的时候,一个小丫头片子给的。”

何行时不再多问,今日见此,只觉不可思议。

徐胥野突然开口:“你说,能洗的干净吗?”

何行时望着已经将手放进折沿盆里轻轻揉搓的人,艰难开口,“悬。”

泡在浅褐色皂角水的手,闻言,搓得十分用力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沾了血的……就是不好洗啊【Doge】

第8章活该

烛火燃尽,室内漆黑一片,拔步床上躺着的人睡的并不安稳,衾被堪堪搭在腰上,一角露出男人精瘦的腰身,腰线舒展优美。

昭成猫着腰在几案上将灯花挑尽,室内只留了这一盏烛台,昏黄光照亮一小片天地。

昭成望去,床上的男人额头出了些细碎的薄汗。

他一向敏锐,昭成这般动静,他都没醒了,昭成心里惊讶,这般失了警惕,不像是他了。

昭成轻呼唤:“王爷……王爷。”

徐胥野皱了皱眉,慢悠悠转醒,骨节分明的大掌摸了摸额上汗渍,他手掌心满是薄茧,半凉的掌心与薄茧摩擦肌肤的不适感让他立即清醒起来。

昭成小声询问:“王爷可是又做那个梦了?”

每次梦魇,警惕性大大降低,就连从梦魇中清醒,都需要好久。因为这个习惯的缘故,赶上激烈的战事,王爷几乎是整宿整宿的熬着。

“您好久不做那个梦了,”昭成从几案上倒了一杯热茶奉到徐胥野手边,“王爷喝茶暖暖身子,若是不睡了,卑职去叫任成来述职,卫尉大人前脚走,任成哥就回来了。”

昭成并不知晓,那梦境里到底是什么境况,能让他一向觉得无所不能的王爷伤神至此。只想着转了话题,让王爷尽快从这种情绪中脱离。

徐胥野看着茶杯里的茶渣悬浮不止,伸手接了过来,仰头,一饮而尽,热茶迅速暖了胃,慢慢,连带着整个四肢也转暖。

他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先出去,现在谁也不见。”

昭成应声,最后瞧了一眼,烛火光跳跃不止,映得人脸也飘忽起来,他慢慢将门关上。

窗外,雨又下了起来,今年春雨不止,昭示的不知喜忧。

徐胥野的确好久不做这个梦了,他着一身单薄寝衣,又仰面躺下,热茶仅仅带来了短暂的安慰,没了衾被的热度,浑身的热度消散不少,茶杯还被他捏在手里,他五指一松,茶杯滚落而下。

他在黑暗中眨了眨眼,桃花眼一阖一开,盯着拔步床架子上还没有完全干透的手帕。那些血渍终究是没有洗净,他担心弄坏了梨花刺绣,不敢太过用力搓洗,也就任它去了,左右不过,也是给它原本主人用了。

那些梦境……不过是幼时那些破事……

他梦到自己亲娘在男人面前熟练的解下腰封,床帐晃动,他就在窗外冷眼看着这一切,第二日,又粉饰太平将男人送走,恢复了那副清高模样,拨弄手里的琵琶。

就连他亲爹都被他亲娘骗了,什么卖艺不卖身,她骗了所有人,却从不避讳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总愿意为她寻各种开脱的理由,却又一一被她打破。

“那么爽,为什么不?小崽子你要是再坏老娘的好事,我就把你扔出去……”

徐胥野不愿意再想下去,过于清晰的细节,只让他作呕。

他又梦到六岁回宫……他忍不住轻笑起来,笑声在这黑夜,像鬼魅一样萦绕随性。

皇宫是个吃人的饕餮,吃人不吐骨,喝血不剩渣滓,他在这里,学会了被杀和杀人,若不杀人,只能被杀。那些惨死在他手里的魂,日日夜半随他来往,怕到极致也就不怕,杀到极致,连鬼魂都不愿意来了。

他本以为自己是泥土里的泥鳅,本也就打算烂下去,后来发现,自己似乎是条蛟龙,但为什么明明是蛟龙,却始终离不开淤泥。

徐胥野抬起手,将梨花帕子纳入怀里,衾被被他重新拉到身上,若是没有这个小丫头,他怕是早就彻底烂了……

原来是,云丞相家的女儿……那定然,幼时美满。

那就好,那就好。

……

清晨雨歇,迎春花被骤雨打落不少,形单影只的花瓣落到地面,黄盈盈一片,反倒显得团簇起来,湿润的地面泛出歇泥土的松腥。

云雾初卷了帘,探头去瞧院里的迎春花,掩唇笑了。

昨夜一见,才真的有了重生的实感。

真好,他还是那般意气风发,行事起来不用顾及任何人。

燕泥也跟着笑了,端了碟枣泥酥,道:“一会儿就要去老夫人院里,姑娘多吃些填填肚子,到那边总是吃不饱的。”

云雾初从碗碟上捻了一块,咬了一大口,餮足的眯了眯眼,金丝小枣肉极甜,在她唇齿间留香,这股子甜一直流进心里。

燕泥在旁边瞧着新奇,“姑娘之前总是嫌弃这枣泥酥有些甜,今个儿看着倒是合胃口。”

云雾初又拿了一块就要往燕泥嘴里塞,她道:“不若燕泥自己尝尝。”

燕泥躲闪不及,一边嚼一边道:“姑娘从昨个儿回来,心情就好,自然是尝什么都好了。”

云雾初也不狡辩,“你自然知道,何故打趣我。”

她看了看日头,用帕子细细的将手指擦干净,莹润的指尖沾了枣泥,似乎也沾了些香甜,云雾初突然想到,擦净自己脸颊的那个帕子,她有些懊恼,当时该讨回来,说洗净了再送回去,这样就有了缘头可以多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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