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主子一向懒散,那些掷千金万金给她买金银首饰的士族贵人,她都懒得理睬,何况这穷巴巴的杜若寺?怕是到时,让人送来些银两作答谢,便随之忘了。
姜卿儿微扬起唇,暗自思酌,“不会的。”
恩翠笑而不语,她将冷却的汤婆子拿起,“翠儿去讨要些热水把汤婆子暖上。”
言罢,二人不再闲谈,恩翠便出了房门。
正此刻响起了钟声,深沉绵长,一下又一下,回荡在整座寺院,整整敲了一百零八下。
姜卿儿微抬首望向窗外,她虽鲜少接触佛理,还是知晓晨钟暮鼓的缘由,只是这荒郊野外,寺内仅又两名和尚,还费辛劳敲钟作何。
钟声停下不久后,越思小和尚端着斋饭送来,不过是些馒头粗粮,萝卜咸菜。
寺中吃食实为清淡,姜卿儿是很久没吃过这般清苦的膳食了,自从她成为烟云坊名妓之后。
用过膳食,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只是这天地间的白雪映衬得黑夜不够黑罢了,风雪仍在吹刮着。
婢女恩翠止不住地打瞌睡,姜卿儿便送她睡下了,恩翠比她小上一岁,是姜红鸢给她找来的小婢女,跟了她三年,虽平日有些口不遮言,但心思简单。
姜卿儿望了眼睡着的恩翠,寻了被褥给她盖上,便出房门去透气。
寺院内的禅房中幽幽传来清沉的诵经声,在喧闹繁杂的烟云坊呆久了,如今在寺中借宿,竟显得格外的宁静祥和。
姜卿儿身在烟云坊数年,并不是一开始就如此风光无限,虽身为坊主老鸨义女,受过的苦不比坊内其他女孩来得少。
自幼习舞,姜红鸢向来严厉,行错事,说错话,练舞不精,皆会挨打挨饿,这条路是她自行选的,尽管会哭,但从未后悔。
而现如今她的风光不过刚开始,年十五正值花容月貌,得姜红鸢推捧,一曲双剑舞惊艳扬州。
姜卿儿寻着诵经声来到禅房前,她拢了下衣袖趴在简陋的房门前,透过纸糊的窗户缝隙往里瞧。
里面檀桌上燃着一盏明灯,房内昏明,墙面之上画着偌大的一字‘禅’,占据了整面墙。
只见那僧衣和尚盘坐在蒲团上,身前摆放着木鱼,他阖目诵经,手中捏着木制锤轻轻敲击。
望着那清肃的背影,姜卿儿心绪微动,自来在烟花之地长大,她见过众多形形色色的人,这种浑身散发着清心清欲,一派正像的人还未曾见过。
好歹败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纵多,这和尚都没正眼瞧她,皆说佛家弟子不近女色,她可不信。
可金水寺那帮和尚还不是拿着达官贵人的香纸钱,私下乔装打扮来烟云坊作欢乐,普渡众生?又有几人是真和尚。
姜卿儿虽为清妓,但听惯了坊间的含娇莺声,巫山云雨,哪里是什么不知人世黄花姑娘,如今倒好奇这俊和尚脱了衣服是何等姿色?
姜卿儿收回目光,稳稳身形,如此之念,她顶多想想罢了,轻是轻浮了些。
正此时,禅房中的诵经木鱼声忽然停下,那清沉的声音从里传来,“夜已至,施主怎未休息,倚门前听贫僧诵经?”
听声,姜卿儿哽了下喉,被发现了……
她顿了下,隔着门随意解释道:“夜不能寐,心中有惑,便想来询问大师。”
禅房内的弘忍和尚未有半点犹豫,淡淡问道:“施主心有何惑?”
“有劳大师了。”姜卿儿抿唇一笑,轻轻推开禅房的门,那弘忍和尚身形仍旧端坐在蒲团上,他眸色淡漠,手掌立于身前,轻颌首。
姜卿儿入门而来,弘忍大师身旁的那木鱼已被放下,真有替她解惑的意思,一点也不避孤男寡女之讳,可那双黑瞳始终不专于她身上,深沉且幽墨。
姜卿儿这才发现他手中还握着一串白玉佛珠,材质清透无暇,镶边金色,不似一个清苦和尚所拥有的。
所用的佛珠如此奢华,这弘忍大师也并非表面这般简单,兴许还真是个花和尚呢。
“何惑?”弘忍道。
姜卿儿思绪收回来,低思片刻,何惑…?那她得找个理由……总不能说是贪图大师美色而来吧。
忽想着一个,她便道:“你说这世上是先有男人还是先有女人?”
此话问出,眼前的大和尚抬眸与姜卿儿对视,这会儿总算是认真看她了。
他掠过淡笑,说道:“不曾想困其施主的疑惑是这般哲性的问题,本以为施主是自身之惑所困。”
见弘忍一笑,姜卿儿些许意外,大和尚笑起来也很好看,她便坐于他一旁的蒲团,“那大师能解答与否?”
弘忍道:“佛曰万物皆空,皆为妄念所化,何须分先后,施主何须执着于此惑。”
姜卿儿凑近了些,故作求知道:“奴家只想知晓若先有男人,如何生子,若先有女人,如何得种?”
弘忍顿了一下,这坊间的小丫头怕是故意来调戏他的,他微蹙眉道:“阿弥陀佛,谅贫僧修行尚浅,难以解释。”
姜卿儿见他不予回答,问道:“一切都是空的,心有所念,怎会为空呢。”
弘忍淡漠道:“无念便为空。”
姜卿儿道:“那大师既为出家之人,可真放下尘世,无念无欲无求了?”
此时房门外一阵寒风吹起来,沙沙作响起来。
弘忍眸色冷暗,手中的白玉佛珠轻轻拨动起来,沉声道:“为僧近十年,早已无念无欲无求。”
姜卿儿微愣,抿了抿唇,望向房门外的风雪肆虐,纸糊的窗户漏了几缕寒风,使得她打了个寒颤。
无念无欲无求?她才不信呢。
“今年冬日竟如此寒冷,吹得奴家都冻得紧。”姜卿儿回过首来,望向眼前的和尚。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