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凄厉地惊叫声:“杀人啦……”
在王方琳刚刚讲完这句话的空隙,就像是那个血腥现场被回放了。
站在门边的袁彻第一时间转身拉开门,在门口看了一眼,回头交代李丽红和柯然留在这儿看着,然后跑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廊的另一头。
袁彻躲过迎面而来推着医药车的护士,叫不明所以的正准备过去看热闹的病患和家属站在原地不要动。
在走廊东侧,一个烫着卷发的女病房门口歇斯底里地尖叫,陆续有医护人员冲进那间病房。
袁彻他打断那个女人的喊叫大声喝责:“闭嘴!”
女人突然叫停,喊叫声憋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好一顿捶胸顿足,她伸手指着门里面。
门里面的一间病房,被医护围起来的病床看不真切床上人的情况,但在隐约露出来的床边,可以看到慢慢晕染开的血迹。
带头的医生看了一眼病患马上让护士报警。
袁彻问那个女人:“你刚刚发现的?看到可疑的人了没有?”
女人猛摇头:“没有。我就是进来拿一下没人用的枕头,就看见血,那人脸都白了。哎呦,他是不是付不起医药费,自杀了?现在看病太贵了……”
“你进来之前呢?有没有看到有人进出这间病房?”袁彻一边问一边左右观望着,只看到一双双好奇的目光,看不到躲闪逃避的背影。
女人答道:“没有!这里这段时间病房紧张,走廊里都住满了,人来人往谁注意啊。”
这会儿功夫,病床被快速推出来,一个面色惨白的老人双目紧闭,看不出来有呼吸的迹象。
袁彻抓住一个护士想问出血原因,却被护士一把推开,让他别耽误抢救病人。
袁彻收回举在空中的手。也是,人还在抢救中,还不一定就是命案,就算是命案,他现在有案子在身,要管也轮不到他。
袁彻用衣服垫着手关上病房的门,提醒旁边的护士保护现场,这才挤过还在伸脖子张望的病人和家属,走向王芳琳的病房。
袁彻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着那群好事儿人的背影,就像他刚才赶过去的时候一样,只是刚刚好像有那么一个画面,和其他人极不协调。
一阵心慌的感觉让袁彻脚步不由得加快,最后跑了起来。
还没等回到病房就听见里面传来剧烈的碰撞声和惊叫声。
袁彻推开门,就见李丽红整个人压在一个护士身上,药品分配用的车子被掀翻了,一地药袋子棉签。
站在一边的柯然手里拿着一个针管,盯着地上的女人。
穿着护士衣服的女人口罩已经因为挣扎掉了下来,露出来一张有些失去血色的脸。
这一阵闹腾又招引了一些人聚集在门口。
袁彻回手关上房门,掏出口袋里准备给凶手用的手铐丢给李丽红。
李丽红一脸兴奋熟练地铐住女人,正想把另外一面铐在自己手上,却被袁彻拦住,这才意犹未尽地铐住女人的另一只手。
看着已经识时务地不再挣扎的女人,袁彻示意李丽红把她带到旁边的凳子上。
他也不急着收拾一地狼藉,抱着手站在一块没有被波及的空地儿,问李丽红:“行啊,你怎么看出来她有问题的?”
李丽红红着脸说道:“我带王芳琳去检查的时候,看到过这个女人在那儿排队检查。我当时特别注意了一下她的手,别人的手指甲都是粉嫩的,她的却是白色还坑坑洼洼的。这样的手可不是很常见的。真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还好柯然手疾眼快,把她拿的针管抢走了,不然非扎我一针不可。”
袁彻在李丽红说话的时候,仔细打量着一直低垂着头的女人——连保国的爱人郑玉洁,她的出现确实出乎袁彻的意料。
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的嘴一定很严。袁彻也不急着问话,反而回头问王芳琳:“这个女人,你以前见过没有?”
王芳琳瞪大眼睛看着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病容的女人:“没有,她,就是凶手吗?”
袁彻摇摇头:“她最多只能算帮凶。”说着他看向摆弄郑玉洁手机的柯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
柯然一脸失望:“没有,什么信息都没有。好像都删除了。”
袁彻在柯然说话的时候,捕捉到郑玉洁脸上意思得意,他眉头一挑:“不急,我们还有葛行呢,把手机交给他,什么秘密都能挖出来。”
正说着,袁彻手机响了起来,顾华宇打来电话:“头,我们在钱朗手机上找到一条短信息,内容是F6547。信息收件人是钱朗的一个同学,也是个富二代,叫李梓乔。我现在正去他家问话。”
“你把信息转发给我。时间不多了,不用太客气,争取开场就把他镇住,把话问出来。”顾华宇应了一声。
袁彻看着这串数字默念了两遍,又把手机递给柯然。
柯然看了一会儿:“这几个数字不像是有谐音,也没有分隔符号,不像是暗语。如果,这是钱朗手机里的信息,内容应该不会太复杂,多半是一个和他朋友都知道的地方。这个信息,好像是钱朗被害那天晚上发出去的,看时间应该是他刚离开洗浴中心的时候。”
袁彻沉吟着说道:“如果是这样,那这串数字就不是求救。如果有机会拿手机求救,拨打110不是更快。”
“希望他朋友知道是什么。”柯然说完嘴里反复默念着这串数字。
一时间,他们好像忘了房间里还有一个被铐着的女人,三个人都被数字绕进去了。
柯然思索着说道:“这个会不会是……”
正说着,房门被敲响了,一个穿着警服的民警走进来看到袁彻愣了一下:
“怎么是袁组长?”来人看了看房间里的人,又看了看坐在凳子上铐着手铐的女人“人这么快就抓到了?”
袁彻笑了笑说道:“我是赶巧碰上了,你们来得挺快。你不提醒我,我还忘了她了。”说着他转身看向郑玉洁对民警说:“那个人应该是她刺的,为了分散我们注意力。看来我得给你老公打个电话了。”他拨号的功夫看到郑玉洁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嘴角带笑又问民警开出来还是走着来的。听说是开车来的,他笑了笑:“借我们用一下,把这个人送回局里。”
“喂?是我。那个人有没有打电话出去?”袁彻的电话不是打给连保国的,而是他爸。
“有是吗?当着你的面?给家里打得是吗?好我知道了。人抓到了,谢了!”
挂断电话袁彻哭笑不得地看着郑玉洁:“你们是看潜伏看多了吗?还学会谍战那一套了。他打电话回家,说一些日常的对话,其实是暗示让你来杀人灭口。我觉得有必要深入挖掘一下,说不定你们还真是间谍。”
郑玉洁终于抬起头来,急切地说:“这事儿和他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主意。”
“终于肯说了?那就听听。”袁彻刚要抽凳子坐下来,民警在旁边看了看手表说道:“袁组长,在这儿人多眼杂的,说话也不方便,要不咱们回局里再问?我刚才问了,那个老头没死,不过因为身体本就虚弱,还在重症监护室。如果真是她做的,那就算是故意伤害罪,可以立案了。”
袁彻看了民警一眼,思索了一下才点点头:“也好。”
他让李丽红办理转院手续,把王方琳转回公安医院,他把自己的车留给李丽红用。
接着袁彻又让柯然给局长打电话说犯罪嫌疑人抓到了,庆功宴可以准备了,他们现在出发,走武昌街的话最多二十分钟就能回去。
交代完,他随手扯下来一个枕套搭在郑玉洁戴着手铐的手上带她离开房间。
他们穿过持续热议的围观群众,看到那个被刺老人的病房有警察出入,他们也没有过去凑热闹,从另一个出口下了楼,走出了医院大门,看到一辆警车停在马路对面。
民警羞赧地说:“我看到有个停车位就停那儿了,有点远。”
袁彻笑了笑。
这时,就听远处一阵马达轰鸣传来,听声音,这辆车速度飞快。在袁彻手里的郑玉洁猛地挣脱了袁彻的手,抬腿飞奔跑向马路。
就在她刚迈第二步的时候,袁彻伸长手臂直接抓住了郑玉洁后衣领,往后用力一拽。
郑玉洁正飞奔的双腿同时离地,被扯着直挺挺地平拍在地上,那撞击的声音听着就痛彻心扉。
就在袁彻拽倒郑玉洁的同时,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柯然一步窜到前面,反手抓住那名民警的手臂一个极速扭曲,趁着他吃痛弯腰的动作,直接把人掀翻,秒速铐上手铐,然后用脚踩着让他动不得。
袁彻拉起半昏迷状态的郑玉洁,低头看着脸帖在地上的民警笑着说:“别见怪,我没见过你,你却知道我是谁这不通。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外声称自己是警察,你没有理由这么快就找到我们这儿。按照调查程序,应该先问周围目击者,你可能没注意到,我们的病房离那出事现场有多远。你来得有点太快了!对了,柯然,回去别忘了查一下刚才那个开快车的司机。”
一个小时后,会客室里,连保国挺直了身子,坐姿端正,目视前方,不满地盯着袁彻还有坐在袁彻身边亲自来的胡局长。
袁彻清了清喉咙说道:“我们这次请您来时想了解一下关于您爱人的事儿。”
连保国义正言辞地说:“我爱人犯法,作为他的配偶,我确实有监管不到的责任。具体她是出于什么动机,等你们问到了麻烦告诉我一下。我们结婚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她是这样的人,真难以想象。”
袁彻礼貌地笑着:“这就是问题了,郑玉洁女士现在已经拒绝回答任何问题。请您来呢是想从您这儿了解一下她的情况。还有,你可以给她找律师了。”
连保国不耐烦地说:“我已经声明,对她的事儿我了解不多。一天二十四小时,我有二十个小时都在工作。至于律师还是服从安排吧,如果她真的犯法,请不请律师都没有意义。”
局长带着三分笑意说道:“您对工作的热情我们很钦佩,您的公正无私我们也早有耳闻。当年您的岳父出事,您也是毫不徇私,还积极配合调查。这在当年可是一段被拿来做正面教材的典范。”
连保国凛然地挺直了脖子:“此一时彼一时。这次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
局长笑得很客气:“您帮得上,这样,我们知道您时间紧张,就问几个问题。”
袁彻配合地拍拍手,门被戏剧化地推开了,刘玲玲端着物证箱走进来,然后一样一样把里面的证物摆在桌子上。
当桌子上出现一个移动硬盘的时候,连保国脸上紧绷着的肌肉不自觉地颤动了起来,眼皮跳动到旁边人都能清楚地看到。
“这是钱朗的手机,但里面没有手机卡。这是尹国强的手机,里面装着钱朗的手机卡。这是一段线头,布料颜色和钱大志死前穿的衣服上的布料为同一种,是从你车的后备箱里发现的。你应该投诉那个洗车行,这车洗得太粗糙了。还有这个是钱朗在被害前一天偷偷从他爸那儿拿来的,存在了一个洗浴中心的储物柜里。这里面的是什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连保国紧抿着嘴,一声不吭,额头上的汗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冒出来。
袁彻接着说:“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们找到钱大志了,虽然只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但至少已经证实是他本人没错。”
连保国皱着眉凝视袁彻:“你拿出来的这些东西我都没有见过,不知道为什么给我看。还有,我的车我爱人也在用,具体她用来做什么,我也没问过。我不知道谁是钱大志,钱朗更不认识。你们是因为没有证据,把这个拿出来滥竽充数的吗?胡局长,你们就是这么办案的吗?”
还没等胡局长开口,袁彻已经故作惊讶地问:“您不认识钱大志吗?我见过你们合影的照片,我还以为您认识他呢。”
“什么时候?”连保国惊讶地问。
袁彻拨弄了一下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连保国:“您看,这张照片被放大了摆在他们家书房里。”
那是袁彻在钱大志家里拍的照片。一张多人合影的照片中连保国站在副市长的旁边,他侧后方站着的就是钱大志。
连保国冷哼了一声:“这是支持小微企业做的一次会谈,现场那么多人,我哪儿记得谁是钱大志?”
“也是。那尹国强您就更不认识了吧?”袁彻话音拖得很长,里面带着质疑的口气。
连保国不为所动,淡淡地回答:“这次被击毙的那个?不认识。难道我妻子和这个尹国强有过节?”
胡局长马上接话:“这个还不好说。我们想了解一下您爱人这几天都在哪里,做了什么,和谁在一起。”
“我说了,我很忙。”他看了看手表,“你们的工作就是调查这些所谓的证据吗。就算我说了,你们也一样去查证,有什么意义吗,白白浪费我的时间。市里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胡局长忙摆手:“别急,我们已经和市领导打招呼了,他们全力支持您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
一听这话,连保国顿时急了,跳起来厉声质问着:“你们和谁说的?无凭无据胡乱把人叫来,你们知不知道这对我的工作影响有多严重!”
“稍安勿躁,这么大的事儿,市长副市长都盯着,我们不能瞒报啊,我一说郑玉洁有可能涉嫌,市长马上指示让我们全力调查,用谁都行。”
市长这么说,意思就是连带着连保国也被列为嫌疑之一的意思。
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夫妻,妻子做这么大的事儿,丈夫会全然不知吗?
为此,局长也是下了重注了。
如果证据不足,不能将连保国定罪,以后一旦连保国有机会翻身,局长就给自己树了一个对头。如果证据够,连保国作为市里举足轻重的人物,被公安局拉下来,传出去其他人也会把局长作为防备的对象。
不管怎样,结果都不会很完美。
可这个案子已经轰动了,直接关系到公安局的功绩和局长的前途,两害相权取其轻,局长也只能硬着头皮肯这块骨头。
听局长这么说,连保国沉默了,他有些发呆地慢慢坐了下来,须臾露出一丝冷笑,扬了扬眉:“好,你们查吧,我等着。”
说完他就紧闭着嘴巴,像是不准备再开口了。
局长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连保国,转头告诉袁彻:“你尽快查证,我们不能耽误连副秘书长的工作。我给你四个小时的时间,到下午三点之前,你要把真凶找到,证据齐全!”
袁彻从警以来第一次,打了一个标准的立正,铿锵有力地说了声:“是!”
走出了问询室的两道铁门,三组的人都在走廊里来回溜达,等着结果。见袁彻出来都围了过来,顾华宇兴冲冲地问:“怎么样?他看到硬盘是什么反应?那些炸胡好用不?”
“有用,但还不够。我们还是要把真的硬盘找到,葛行那边有消息没有?”
顾华宇回答:“没有,王芳琳给的那个微博名字不准确,葛行还在搜索可能的相近的网名。要找到他还要钓鱼,现在一些非法传播视频的人都很警觉,好在葛行自己养了很多小号可以钓鱼。那个钱朗的朋友只记得是一个外号叫黑头的人买了硬盘,钱是通过自动存取款机直接打到卡里的,没有见过本人。现在正根据账号查找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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